我的天下(大结局)(1 / 1)
恒顺二年正月。
桃源村。
时值春节前夕,桃源村上下一片喜气腾腾,春节是所有人心中的大日子,意味着一年的圆满。
宛如正在缝纫机旁边缝制新衣,布匹是邻家姓刘的大夫送的。
她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当时柯尔桑说要她去一个让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她首先就想起了那片山明水秀的村落。
村里的人祖辈都在那里生活着,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外面是如何如何的,在他们的想象中,外面应当跟桃源村一样的。
对于外人的突然侵入,她们甚至毫无防备之心,用最质朴最真诚的人容纳着,热情的对待。
宛如自此也不知道淳于宸裕如何了?是大获全胜,亦是全军覆没呢?她从未去关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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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你看看,我的字写得如何?”奕儿将纸两端捏住,摊开让宛如看,他的鼻尖与脸颊处沾了点点墨迹。
宛如没看他写的字,倒一眼看见他花猫似的脸,温婉笑道,“奕儿,你跟刘大夫家的小黑猫阿七有得比了。”
奕儿黑亮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动,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指尖还沾有墨水,这一抹,当真是活脱脱的一只小花猫。
宛如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停了手头的工作,从旁就取来帕巾,沾了水细细的替他拭干净。
奕儿顽皮淘气,在宛如替他拭脸的同时,他还不忘用手在她的脸上也抹上,拍着手大叫:“哈哈,奕儿是小花
猫,娘亲是大花猫。”
宛如哭笑不得,一面得帮他擦脸,一面又得顾着自己脸上的墨迹,正巧这时有人敲门。
她让奕儿自己清洗,自己步出里屋去开门,一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面前,露出洁白的牙齿,手里捧着布匹。
“刘大夫,你今儿回这么早?”宛如笑问道。
刘大夫看着宛如,忽得用手指了指她的脸,大笑道:“宛如,我怎么发现,你长得很像我家阿七啊。”
宛如意识到脸上的墨迹,颇有些不好意思,忙用袖子胡乱的拭着,刘大夫眼神灼灼相望,偏偏又笑容可掬,她有些紧张失措。
刘大夫见她脸颊一抹轻淡的红晕散开,心里直感村头盛开的桃花都没她动人,将手中的布匹放在一旁,手就不受控制的抬起,几乎要触抚到她的脸。
“呐,这里。”他柔声说道,眼神与宛如一碰触,清澈如泉的眸中映倒是宛如俏若桃花的脸孔,宛如低垂眼眸,慌乱的用袖子就着他所指的地方用力的推了几下。
“哎哎哎,你轻点……”他叫道,倏得一把握住她的手,宛如错愕。
他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在她的细腻的脸上轻轻的厮摩,那感觉不像是擦脸,反倒是一种极为亲密的触抚。
宛如有些怔忡,忽然间,心里一凛,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带着清晰而骇人的怒气挟卷而来。
刘大夫浑然未觉,还一心一意的“帮”着她,她开始心跳得厉害,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
笑道:“刘大夫,谢谢你了,我自己来吧。”说完,当即转身。
“宛如。”刘大会出声叫住她,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扳转她的身子,令她面对着他,两手随即压着她的肩。
他阳光的脸涨得通红,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将这些时日心里压的话说了出来,“宛如,你一个人扶养奕儿,总是比较辛苦,我想你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们么?我知道你年岁比我大,但我不介意的……我……”
“刘大夫。”她连忙开口,微微一笑,委婉的说:“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一下子显得失望和落寞,很快又神采飞扬,清朗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说完,他的手移到她的额边,将额前微乱的发丝拨开,猛然间,他的手臂一阵刺痛。
“啊,宸……”宛如张了口,才叫出一个字,当即住了口。
“你再敢碰一下她,我马上让你没命。”他的黑眸凝望着他,闪烁得像是着了火,声音嘶哑可怖,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刘大夫一下子给吓愣住,疼得大叫,用力的挣扎,淳于宸裕长年习武,只是稍加使了力气,他的脸疼得都变了色。
宛如上前制住他,怒道:“你快放开他。”
刘大夫不明就里,叫道:“你这里哪里来的,这么面生,宛如是你的什么人?我关心喜欢她,与你何干!”
“裕叔叔。”清脆的声音响起,奕儿奔上前来,抱住他的胳膊,眼睛一转,闪着慧黠的光,甜甜道:“不,是裕爹爹。”
他这一声爹爹顿时让刘大夫噤了声,惊愣般的看着宛如。
王妈早跟奕儿说过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与淳于宸裕父子天性使然,自然是向着他这边。
这一声爹爹才让淳于宸裕面色稍霁,这才松开了手,闲闲道:“你说说,我是她什么人?”
刘大夫的脸一下子由白变红,又转青,似气恼似尴尬似狼狈,他毕竟才十七岁,比起宛如,不知道要稚嫩多少。
二话不说,夺门而出。
奕儿一下子身子腾空,像幼时一样,给淳于宸裕抱得高高的,他大声欢呼,“裕爹爹,你可算来了。”
宛如气结,看着重逢欢呼的两父子,心里直念,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难道说他已经夺得天下,来接他们母子回去么。
那么,她是绝不可能随他回去的。一定。绝对。
她沉声喝道:“奕儿,娘亲有话要跟你裕叔叔说,你去外面玩。”
她特意重音强调叔叔二字,仿佛是不愿意承认奕儿便是他的亲儿。
淳于宸裕也没有生气,怒气早已消除,双眸依旧漆黑深遂,宛如似觉得少了一样东西,一样曾经令她很畏惧的东西。
他将奕儿放下,柔声哄道:“奕儿乖,你娘有“悄悄话”跟你裕爹爹讲,你出去玩,晚些时间爹爹再跟你玩哈。”
他说时,将爹爹二字咬得极其清晰,听得宛如怒火中烧。
奕儿很“大义”的点点头,趁宛如不注意时,朝他眨了眨眼,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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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轻轻的阖上,他踱步进了里屋,取来一件披风,轻巧的罩在她身上,柔笑道:“你是需要有个人来照顾你。”
他细心的帮她系着结,目光时不时的停驻在她的娇嫩的脸上,宛如被困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情绪有些难以自持,索性抬眸相望,用近乎平静的口吻说:“你的天下呢?”
他终于系好,用手再轻轻一弹,答非所问:“这样暖和些没?”
他难得的温存体贴,宛如心弦一颤,咬着唇瓣,如画般的眉目,灼灼相对,隐着不知多少怨气怒结。
他凝视着她,面目红润,不似之初那番苍白,心里慰藉而又气结,原来离了他的身边,她过得很好。
枉他那一个月内不断的问寻,做尽了他不想做的事,说尽了他曾经不愿意说的话,也求尽了身边之人,就差挖地三尺了。
她倒好,躲在这里过得平凡舒心的小日子,居然还允许其它人“骚扰”她。
淳于宸裕这样想着,觉得有理由好好的收拾她一番。
大力圈住她的腰肢,手一触碰,一如往常柔软,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扰乱着他的气息,他俯头一下子含住她的唇,热烈而激情的吻,几乎让宛如无法喘息。
宛如僵硬的身子,逐渐在他的热烈的攻势下溃败,渐之软化,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
残存的理智开始一点一滴的提醒着她。
她因他承受的压力,因他忍受的伤悲,因他背负的担心,委屈,愤恨,如潮水般的涌了出来,冲溃了堤坝,淹没了她,她的身子回复了僵硬。
不由的,嘴用力的合上,狠狠的咬上他的舌头。
他低哼一声,松开了她的唇,手依旧紧箍着,任她如何的用力推拒,都无法撼动一分一毫。
“你放手。”她愤声大喊,眼圈却没出息的红了。
“做不到。”
她绝望了,温热的迷蒙,在眼前弥漫,泪水不自禁的沾湿了脸颊,声音压抑着,“既然选择了要天下,那何苦还要回来找我,我不过想过些清平的日子,都这么难吗?”
他深黑的眼眸迫视着她,流露出深刻的痛楚与怜惜。
她尽力的别转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推拒之间,她的手无意间的拉开他的衣袖,一个用红线绣着鸳鸯的腕带,正牢牢的套在他的手腕。
她定定的注视着腕带,眼神渐渐柔软,而他,渐渐松开对她的钳制,手抚向腕线,抚着每一处针线处,像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你说,腕带是用来绑住心上人的心,你亲手系上的结,应该由你来解开。”他的声音平缓沉稳。
那一夜的温存,长发缠绕,两心相诉的难忘之夜,她用腕带绑住一个男人的心,却没有绑住他的脚步。
她知道,那个是死结,也是牢固的绑在自己的心上。
要她如何解开?
她的神情已经柔软,他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想着屋里暖炉的炭是熄,将她扶坐一旁,自己找炭添上。
屋里有了片刻的宁静,只闻有香樟木燃出的沁香,她的脑里逐渐归于平静,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听听徐徐的诉说着他……对她……的关怀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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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当晚离开后,淳于宸裕次日醒来,寻遍整个柯家寨都不见她的身影,他瞬时心慌意乱,心里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直到逼问柯尔桑,才知道宛如已经离开,他当即策马而出,整整找了一天,宛如像是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直到夜幕,他回到了柯家寨,才看到桌上她所留的那封书信,上面廖廖几句。
宸裕,此心似已灰之木,此身如不系之舟
去也终须去,住当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
每个字,如同钉子一样,深深的钉入他心底的深处,他的疼痛至今都无法消散。
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他,他一直对她如此有把握,她与他一共经历各种生生死死,早早就心脉相系,她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今,她却离他而去……
他发现自己如此的不完整,心缺了,连意识都无法正常运转。
“你是要天下,还是要我?”
该死!他当时一遍一遍的骂自己为何要一次一次的辜负她。
他想了想整整一夜,从幼时初遇到长大相识,相知,相惜,相许,相守……
每一个过程她的气息紧紧的充斥着,他根本无法抛掉。
她说她不要天下,只想和他一起,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日子,仅此而已。
他说他要天下,还要她,要她看他指点江山,睥睨天下,俯视苍生。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如刀刮过身子的每一寸,他都觉得彻骨的寒冷,直到他抚摸到腕间,腕带下的那一小片肌肤是温热的。
他终于懂得,有她在的日子,生活是暖的,心是暖的。
一直想着,彻夜未眠,心中的天平严重的倾斜,斜在那个名叫宛如的女子的身上。
第二天,当众将士整装待发,只待他手臂一抬,坐下骏马便会扬起铁蹄践踏昭睿的土地,血洗那个他与她结合的地方。
他宣布他放弃了……
而出乎意料的是,放弃的,不仅是她,还是柯尔桑。
宛如离前的一番话,替她解部了一个男子守候的心,她以为她不曾辜负任何人,不曾问心有愧。
但是,当她知道那个男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候,以及命危时,不计一切,义不反顾的舍身救治。
她欠了他……
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她得去陪着他,去还他的情。
铁蹄没有停下进攻昭睿的脚步,一如淳于宸裕所料一样,想夺天下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柯尼乌。
他本已有叛反之心,蓄意已久,岂能放弃这大好时期,况且他又从淳于宸裕的手里得到昭睿内部的兵阵图,他自认为胜券在握。
他不顾淳于宸裕与柯尔桑的劝阻,一意孤行,挥动三军下昭睿。
可是,皇甫清恒又岂是常人,他能稳坐江山,收复四国,只是轻轻一个计谋就让柯家寨全军覆没。
领兵的是柯尼乌,不是淳于宸裕,若是他,他未必能输。
淳于宸裕眼见五万将士血流成河,见惯鲜血的他,平生第一次惧怕,对生命开始有了敬畏。
他冒死将柯尼乌救出重围,与皇甫清恒正面对峙。
出乎意料的是,皇甫清恒没有为难他,只是说:“你终于肯为她放弃天下,也不枉她的付出了。”
他笑道:“我是放弃天下了,她却放弃我了。”
皇甫清恒却毫无惊愕之色,淡淡道:“你如若让她放弃的话,就不是淳于宸裕。”
如若他们不是劲敌的话,一定会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淳于宸裕若归附于他,于他而言,如虎添翼。
柯尼乌带着余生的将士回到了柯家寨,他似是心有不甘,大有养精蓄锐,东山再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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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儿见无法劝阻柯尼乌便心灰意冷了,舍弃了他,奔赴雪顶山找萧清了,而我……自然也要找回那个将我遗弃的女人了。”
他的黑眸灼亮,视线牢牢锁着她,低吼道:“连桑儿都不知道你去哪里,我只有回清天药庐找你,你不在,去了昭睿找你,你也不在,又回到你的家乡找你,仍不见你,你知不知道……我简直就要疯了……”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她竭力想维持平静,声音却仍微微颤抖着。
“因为我想起有个傻女人跟我说,桃源村是块好地方,她想把奕儿、王妈都接来这里生活。”
他话音一落,欺身靠近,高大的身子覆盖了她,将她扯入自己的怀中,头一低,寻到她的唇狠狠的吻住。
宛如这一次再没有拒绝,一如往昔,细细的娇怯的回应着他,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重申着彼此的海一般绵长的思念。
有急急的扣门声,宛如心下一急,牙齿猛得合上,他吃痛惊呼。
她娇呼:“哎呀,你……还好吧。”
他忍着疼痛,调笑道:“从前也没有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悍妇。”
宛如听罢,娇嗔的瞪了他,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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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奕儿鼓着大眼睛,道:“娘亲,裕爹爹,你们的“悄悄话”好长啊。”
淳于宸裕将他抱起,悄悄在他身边说:“还有更长的,你以后呀,就明白了。”
宛如脸上羞红,抡拳轻捶着他,也跟着由衷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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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上,奕儿像出笼的鸟儿一般,轻快的来回奔跑,宛如与淳于宸裕并肩而立。
风撩动她的长发,有一缕飘到他的脸上,像羽毛拂过,微微的痒意,并入心间的一处。
她澄清如泉的双眸与他对视着,含笑问道:“你的天下呢?”
他的笑容暖暖若春,眉宇间云淡风清,一袭白衫飘逸潇洒,声音低醇明暖。
他说:“我已找到我的天下,终我一生,让她快乐无忧。”
漆黑双眸倒映着她醉人的笑容,幸福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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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终于完结了。。
无论大家什么样的看法,通通都写出来,让评论区爆满吧,嘿嘿……
也许大家会感觉仓促,感觉敷衍,可是在某的规划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家可能会以为某对男主太好,女主或许不应该原谅男主,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但是,依某的性格的话,某是不会去长久的恨一个人,怨一个人,但是会长久的思一个人,那既然如此的话,
让恨短此,怨短些,思长些,守久些,不是很好么。
很惭愧的讲,这部小说我一直写得很纠结。。
因为他跟我原先所设想的结局大相径庭,我写着写着的时候,才发现它竟然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所以,我必须狠狠的责备自己。
我很懒,容易冲动,容易心血来潮,偶尔有一个小念头就开始动手写下来,甚至没有任何大纳,一步一步的走
着,所以走得很累,相信大家看得很累。
下一篇,我会更用心,加倍努力。
最后要说的是,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