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四伏(1 / 1)
宛如回到府上的时候,府上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也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她看着他身着灰色粗衣,坐在那里,双手不安的交握着,一脸沧桑和风霜,脸上每一条皱纹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他坐在大厅中,一见到宛如,便咧开嘴讨好般的笑,舒展开条条皱纹,宛如心中百味杂陈。
他唤道:“月牙儿。”
宛如身形微微一颤,双眸深沉而凝重,摒退了下人,屋里只有他和她的父亲。
她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见她这般冷淡态度,脸色讪讪,回道:“我去相府打听的啊,听他们说,你嫁给了王爷,日子过得不错啊。”
哦!原来如此。
宛如冷笑:“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宛如姓白,父亲名唤白坚。
白坚一听她有明显的逐客意思,脸青一阵,白一阵,也挂不住,随即怒道:“你就这么对你爹么?我将你养得这么大,你现在飞上枝头,享尽荣华富尽了,就嫌弃我了。”
他的话在宛如的心里掀起风浪,幼时她与娘亲所受的苦一一清楚的呈现,引起她气血往上冲,再也不想克制,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不留余力。
她咬牙切齿的回道:“我只知道养我的人是我的娘亲,并非你,白坚,你是怎么对待我和娘亲,你心里清楚,如若不是你,娘亲可以会活得更长,你落在今天这副田地,完全是你自作自受。”
宛如绝非冷情女子,幼时所经历的疼痛,分分秒秒都在鞭哒着她,令她会在深夜里惊醒。
她恨白坚,正如,她恨徐谦一样。
因为,他们犯了同样的罪孽---那就是伤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白坚虽是粗人一名,但却也狡猾至极,他深谙宛如脾性,知她心慈手软,当下便软了口气,扯着宛如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月牙儿,你骂得对啊,是为父的错,当时不该那样子对你和你娘亲,是我的错啊,我的错啊,你打我吧,打我消气吧,我是该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的。”
说完,他还硬是挤出眼泪,映着满脸的皱纹,扯着宛如,说着就要给她跪下了。
宛如哪里禁得起他这般,终归结底,他也是她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当即甩开他的手,她本来只是用了很轻的力道,哪晓得,白坚竟是一个踉跄,头直直的磕到了桌脚,血当即汩汩的流了出来。
宛如这一看,脸色也变了,心开始有些揪紧,只得将他扶起,怒道:“你……你到底要怎样。”
他也不理头上的伤口,扶着宛如的手臂,痛哭道:“月牙儿,那你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啊。”
言罢,作势要跪下。
宛如眼见血顺着他的额头滴在他的脸上,偏偏他又是不依不饶的缠着她,又是哭,又是要跪下的,当下心里酸楚难分,方才的强硬与冷漠渐渐的消去。
那也是她的爹,就算他曾经如何的待她,她的身上毕竟也留着他的血液。
“来人,快……去请大夫来,还有,把创伤药都拿过来。”她此话一出,即是接纳他了。
白坚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容,狡黠的眼神闪着幽幽的光芒。
他就此在这里先行住下,宛如将他安排在一处别院里,给他分配了几个人手,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白坚开始收敛自己的恶习,也忍着不喝酒,每天跟着刘管家,学这学那的,试图要帮宛如分担一些事情。
宛如也清楚他无三分热度,倒也不阻胖,心里只盼着他不惹事就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二个月,转至十一月,天气渐至转凉。
这一天……
王妈自云禅寺回来,面带喜色,告诉了宛如一个好消息。
原来是淳于宸裕的病情稍有起色了。
“王妈,尽空师傅真这么说么?”宛如喜不自禁,说道,声音有了多少激动。
“嘘。”王妈示意她压低声音,又朝窗口和门望了两望,说道:“嗯,尽空师傅只是说他身子有些感应而已。”
“这也是好事,这说明宸裕在慢慢的好转,或许过不久他就能……”
……
两人正谈论着,丝毫未觉,门外有一道身影,将她的话语全数听了去。
翌日……
马车一路朝云禅寺,宛如、王妈仍处在喜悦中,完全没料到有一场危机正在逼近。
两人照例跟静虚方丈打了照面,便进了石室。
石室经过处,有很多沙僧把守着,石室外面由繁茂的树木环绕,不细看,根本分辩不出那是间石室。
宛如抬脚进去,王妈便在外面守着,尽空师傅又不见人影,室里只余宛如一人。
一年内,她几乎是天天都会过来这里,陪他说着话,讲着一丝无关痛痒的事,哭过,笑过,骂过,怨过,淳于宸裕都是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昨天得知他情况有好转,宛如全心的喜悦。
她靠近他,见他依旧俊朗的容貌,薄唇若刀削,棱角分明,宛如的指肚划过他的嘴唇,轻轻柔柔的,他的手指便轻微的动不动。
宛如见他有知觉,眉梢间俱是欢喜,说道:“宸裕,我就知道你是有感觉,你很快就会醒来,是不是?”
她将他的手拿起来,活动着他的关节,让他不用那么僵硬,边揉搓边说:“宸裕,等你醒来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跟奕儿,我们一家三口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开开心心,从此起来,不管去那些恩仇……好不好?”
他的手指只是微动,宛如温婉的笑着,又说:“对哦,我们还要把师傅也带过去,还有王妈、刘管家要是愿意的话,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真好,宸裕,你说是水是?”
她忽得想得一个人,抿了下唇,而后说道:“还有,宸裕,让我爹也一并带去好么?虽然,他曾经待我不好,而我,也的确恨着他,可是……可是……这些日子我看得出他是在赎罪,真心要弥补过错的,他年岁大了,放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他的手指还是轻动着,她拿到嘴边亲了亲,让他碰触着她的脸,会心笑道:“我当你同意了,呵……宸裕,我只要想起也许再过不久,你就会醒来,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的生活着……”
“你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话音毕落,跟着门霍然大响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了,挡住了大半的视线,他的身后,黑压压的守着一群人。
宛如一时间感到天昏地暗,怔怔的看着来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淳于宸裕的手,别转身子,微挡住他的脸,不让徐谦看到。
徐谦大步走近她,目光透露出一丝的哀伤,而当他眼神转向淳于宸裕时,变得凌厉起来,他托着宛如的下巴,狠狠地,几乎要捏碎了一般起来,说道:“宛如,看来我是太过于忽视你的能力,我忘记了一个能让隆宗、皇上、师言其等人刮目相看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了,我更忘记了,你是淳于宸裕的女人!”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瞒天过海,将淳于宸裕这个叛贼私藏在此,让我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能活着。”
“宛如,你也让我刮目相看啊……”
宛如看着他,又看着他身后那个微弓着身的老人,一时间,心凉到极点了。
她的眼眸充满着无穷的恨意,说道:“白坚,虎毒尚不食子,而我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你根本连人都不是。”
她冲着徐谦说:“我是罪无可恕,徐将军,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徐谦将宛如甩开,让侍卫上前将她擒住,冷冷说道:“你,王妈连同云禅寺所有人的确是罪无可恕,我一个个都不会轻饶,而他,也必死无疑。”
他挥手示意,让人将床上的淳于宸裕拽了起来,拖了出去。
淳于宸裕毫无生气的身子如同木偶一般,任他们拉出了石室。
“不,不要,徐谦,你到底要怎样啊。”宛如眼见淳于宸裕遭这般待遇,顿时涕泪而下。
徐谦扫了她一眼,说道:“宛如,我要让你看看,我是怎样一刀刀的凌迟这个叛贼……”
“凌迟……”宛如看着他取出腰间的佩剑,明晃晃、寒芒直抵心神,她大叫道:“徐谦,你敢!”
“我有何不敢,你反正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你说过,你活着这辈子必定恨你,那么,我就该让你恨得更深刻些。”
他说完,挥剑,立即划在淳于宸裕的身子,衣服裂开,划破了皮肤,血流出,淳于宸裕还是毫无知觉。
“不……不要,徐谦,不要啊,他都这样子了,你应该满意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为什么啊。”宛如痛喊失意,泪如雨下,拼命的摇着头。
那一刀,就如同割在她的身子一般,她浑身痛得无法自抑。
徐谦举着剑,在淳于宸裕的身子比划着,似乎在寻找某一处下手。
他看向宛如,说道:“我不满意,我原以为他已经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他不是没死么?那就是给了我机会再复仇了。”
又是一刀。
“徐谦,别啊,不要,他会死的,不可以的。”
再一刀,一刀,一刀……
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一地的鲜血,触目惊心,宛如只觉得连呼吸都没了,她哀求着,痛苦着,徐谦仍是无动于衷。
又是一刀下去,宛如嚎啕大哭,发疯一样的挣扎,奋力的挣开钳制她的人。
扑到徐谦的身子,手握住他手里的剑,泣不成声的哀求:“徐谦啊,你不要再伤害他了,我求你了,不要再伤害他了,他会死的,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救回来。”
锋利的剑划破了宛如的手,血滴落下来,她丝毫不觉疼痛,泪根模糊。
徐谦铁青着脸,满目通红,手指轻轻一弹,剑会脱了她的手,侍卫冲上前,欲将她擒住,她挣扎,再度扑了上去,摔倒在地,她爬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徐谦的腿,哭着求他:“徐谦,徐谦,求你,求求你,放过宸裕,只要你肯答应放过他,放过这里所有的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徐谦。”
他的眼神抖动了下,高高的俯视着她,问道:“你说,只要我放过他们,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是么?”
“包括做我的女人,是么?”
宛如看着浑身是血的宸裕,心脏疼痛到消失一般,拼命的点着头,说:“是,是,是,我什么都答应。”
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宛如,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当真答应?”
宛如此刻的眼中只有那个受伤的男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用头磕地,痛苦的回道:“是的,是的,我发誓。”
他弯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说道:“宛如,你如果胆敢在骗我,我不仅会让他死得很惨,连同奕儿,我也会让他跟着陪葬!”
“你更不要想着死,你如果死了的话,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黄泉路上,我也要拆散你们。”
冰冷无情的话,如尖刀一般刺入宛如的心脏,破碎了她美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