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轻(1 / 1)
淳于宸裕的目光幽深,薄唇紧抿,凝立如山,宛如注意到他的双拳紧握,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与他眼光的凌厉光芒隐隐连成一线,竟让人感到一种隐约的淡伤和寂寥。
宛如甚至忘记了向他行礼,只如化石般岿然不动,目光落在那只黑磁罐上,她只觉得有一阵阵的阴森寒气透过她的毛孔钻入身体,连同周围的一切,都霎然成冰。
她认得捧着黑磁罐的士兵,勉强牵动嘴角,问道:“士诚,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乔大哥人呢?”
宛如面部僵硬无比,眉间心头俱颤,目光灼灼在落在许士诚的脸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许士诚的手在抖,她看到他脸上有伤,伤疤尚未脱痂,他的脸上哀痛凄然,缓缓的抖动起来,有些扭曲、狰狞,如此,便叫宛如心惊肉跳。
“嫂子……乔大哥他……。”他话音一落,止不住的哽咽。
宛如脸色顿时苍白如雪,手指微凉,唇色渐失,她哑着声音问道:“他怎么了,你说。”
许士诚说不下去,双肩抖动得厉害,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泫然泪泣,无法遏制。
“让本王说。”宛如的身后,浑厚沉重的声音响起,似是一颗雷炸在耳边,她觉得耳根隐隐发疼。
淳于宸裕走至宛如面前,英武祈长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一下子挡住了光线,宛如的紧迫感越发强烈,她仍僵立在原处,幽幽双目望向淳于宸裕。
淳于宸裕接过许士诚手中的黑磁罐,低头看了一眼,深吸口气,道:“乔二根为救本王,亡于敌人之手。”
宛如脑中一片空白,耳边轰然作响,恐惧和震惊一并涌上心头,冷汗瞬时透衣而出,她全身发软,摇摇欲坠,方才才觉得光线不够,现在只当是刺眼难耐。
“乔大哥……”她自齿缝间僵硬的吐出这三个字,心里似给掏空一般,整个人仿若置身于汹涌澎湃的大海中,翻来覆去,她找不到出路,只随海水一遍遍的翻滚,胸中闷睹欲吐。
“乔大哥……”她再一次吐字而出,泪水跟着迸出,凿心般的痛楚纷纷涌至,使得她头痛欲裂。
她冲了上去,自淳于宸裕的手中夺过了黑磁罐,喃喃道:“你总算是回来看我们了,有多长时间了,二个月了,你可知,可知,奕儿天天念你,想你……”
于此时,睡眼惺忪的小奕琪步履不稳的朝着宛如走来,他适才醒来,小手还在揉着睡眼,出门一见前方一群身着重甲的战士,备感亲切喜悦。
“爹……爹爹回来了。”他欢快的叫着,手足舞蹈般,小脸蛋红润润的,双目漆黑透亮。
此话一出,四下静默无声,呼吸可闻,宛如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奕琪眼睛骨碌碌的四处转着,没有看到乔二根的身影,他只得摇了摇宛如的腿,脆生生的道:“娘亲,奕儿刚刚梦见爹爹了。”
他还小,断断续续又说道:“爹爹一直笑,一直笑。”
宛如紧抱住黑磁罐,蓦得弯下身子,哭喊道:“奕儿,你爹爹回来了,你快看看他,看看他。”
小奕琪望着黑磁罐,再看宛如满脸伤痛的样子,小小的心里抖然一惊,似懂非懂,却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宛如更是无法自已,原本压抑的哭声转化成嚎啕大哭,直碎心肠。
她跪立在地上,单手抱住黑磁罐,另一手环住小奕儿,那黑磁罐横亘在中间,这样的一幕,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与凝重。
淳于宸裕猝然闭上眼睛,胸口泛着隐隐的伤痛,连呼吸都泛着痛意,很熟悉的一幕,儿时的丧父之痛清析的涌现在心头。
他有种想冲上去,将二人拥入怀里的冲动,但他什么都没做,静静的站在那里,任他们哭泣,他们悲伤。
一如当年无助孤零的他,他想,承受也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