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见孟思清皱着眉头，她想说什么，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站了起来。平日里见孟思清还能与那些伤患者说说笑笑，却是很少人知道她有失眠的毛病。这些日子眼见她因此消瘦了不少，心里着急，却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走到里间门口，又看了孟思清一眼，最后摇着头，叹着气走了进去。
孟思清照顾了小熙一夜。他的烧已退了下来。在快天明时，她才渐渐睡下。小茜早早便起了床。见孟思清趴在小熙床边睡着了，想着她或许忙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便轻轻地回到里间，拿了件衣服为她披上。看了看小熙，虽仍然未醒，却不再发烧，脸色也已好转。然后出了营帐，去弄些吃食来。
小熙醒来时便发现了床边的人。他想起身，却是动弹不得。然后刚一伸手便扯到胸前的伤口。于是，作罢。只得看着面前的人。是她照顾了自己整晚吗？他是知道她平日里经常废寝忘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伤员。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让她照顾。看了看四周，这还是在她的营帐中。
看着熟睡的容颜，一缕发丝遮住了她的眼。他又伸出手想将那一缕头发理在一边，却又是牵动了一道道伤口。他不由得“嘶”了一声，用手捂住伤口，再不敢动作。
而孟思清本来睡眠就浅，隐约中感觉有些影像，便缓缓睁开眼睛。见小熙捂着伤口，一脸痛苦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小熙，怎么了？牵动伤口了吗？”
“恩，没事。”小熙努力挤出一丝力气说道。
“你受了重伤，不要轻易动作。若是需要什么，只需同我说一声便可。”看了看营帐外面，已是天亮了。她又说道：“对了，你一定是饿了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不等他回答，孟思清便出了营帐。在营帐门口，正好碰到小茜端着两碗稀粥进来。于是，便接过一碗，进到帐中。
小茜要喂小熙，小熙却摇头拒绝。但是自己却是没有力气端着碗。孟思清见状，微笑道：“小熙，你一时半会儿也是动不了的。还是让你姐姐喂你吧。这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与男子汉的脸面并无关系。”虽说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孩，但是她却深知这个时代里的男子们都好面子，且与年龄无关。
小熙虽不情愿，但却无奈。只好默不作声地吃着他姐姐喂的饭。
“记得你两三岁的时候还央着我喂你呢。”小茜见他这样，着实好笑。
“那是儿时。”小熙断然说道。
如今的他，倒是能应上几句了，虽说仍然话不多，但是却不像当初，半天都挤不出一句话来。孟思清和小茜都为此感到高兴。
“小熙，你不过才十一岁，也是个小孩啊。”孟思清笑道。
“我不是小孩了。”小熙郑重其事地反驳道。
“你没行冠礼，怎么不是小孩了？”
“那你不也没行笄礼吗？那你也是小孩？”
没想到平日不言不语的人，今日却是有问有答的。孟思清只是一愣，她早忘了自己还未在这个世界成年的事实。三月初五，也就是下个月初五，便是她十五岁的生日。到那时，她行了笄礼，才算得上是正式成年。
“对了，你整天跟在陆大哥身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孟思清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谈论这种事情。
“是我主动要求去上战场的。”哪知第一次上去就受这么重的伤。小熙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你还小，来日方长，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再没亲人了。”小茜看着唯一的弟弟，心中不免万分担心。
“你们放心。我已不小了。男儿当如此。”
“好一个‘男儿当如此’。小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志气，真是让我佩服啊。”
三人齐齐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温润笑容的陆风。孟思清站起身，将他请进来，笑道：“陆大哥是来看小熙的？平日里都不见人影的。我们倒是沾了小熙的光了。”
“我也是沾了他的光，才忙里偷闲来这里探望一下他的病情。”陆风笑道。
而小熙心里却在想，敢情他受伤还是件好事。
随后，陆风问了一些小熙的情况，知已无大碍，只是尚需躺些时日，便也放下心来。嘴上嘱咐着小熙要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了，还得跟着他办事呢。
孟思清问了陆风的近况，知他一直帮着孟逍处理一些事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在问候了陆风几句后，孟思清便笑着说还要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于是，先出了营帐，将陆风和小茜姐弟两留在了帐中。
出了营帐，孟思清便来到了病营。她查看了旧病者的伤口，给他们换了药。然后叮嘱他们要按时吃药后，出了病营。正想朝另一个病营走去，却发现陆风跟了过来。
孟思清转过头，对陆风笑道：“陆大哥可是还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我们之间还有未了的约定。”陆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约定？孟思清在脑海里仔细想了一遍，也想不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陆风见她冥思苦想状，只觉心中一阵怅然。她应该是忘了吧。不过，面上却仍然不失温和。他笑着提醒道：“我们上次约定要一起去骑马踏雪的。”
原来如此，孟思清恍然大悟。只是那时，自己心中恍然，陆风提出去踏雪，她便答应了。只是后来陆风却因着有事，取消了计划。孟思清莞尔道：“现在正是春天呢。要踏雪的话，得等到今年冬天了。”
“现在春暖花开，去踏青也不错。”陆风似是知道她要如此说，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陆大哥是在说笑了。眼下的情形去哪里踏青？更何况陆大哥不是要帮着二哥做事么？这病营里也还有很多事，每天都会新增不少伤员。”
“你整日忙着不休息，怎生是好？看你现在比往日清瘦许多，若是孟逍见了也会担心。病营里自有那些军医处理。你一个女子本就不该做这些的。适当休息一天也是好的。至于我嘛，我效率一向很高，只要事后能完成任务便行。所以，今日我们可以出军营看看。权当是放松放松心情。”他早就听说她时常不分昼夜地医治伤患，长此下去，她的身子如何吃得消？他双眼望着她，目光里满是期盼。
孟思清回避着他的目光。心里想起昨日见到二哥时，他也说她瘦了。只是没说几句话，他便急着走了。收回思绪，她轻声说道：“陆大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却不觉着累。所以也不需要放松心情。在这战火纷飞的当下去踏青也着实不现实。陆大哥若想去的话，带着小茜便好。她最近跟在我身边也是忙得一塌糊涂。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我也可以帮着她照顾小熙。”
“思清，”陆风看着她，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好出去的。只是见她如此辛苦，终是担心。而她做这一切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这些伤兵吧。他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
他轻叹一声，却没有再往下说。
正在这时，一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二人面前，对二人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孟思清，说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又有人受重伤了？”孟思清见他神情，便已断定。
“是的。姑娘得赶快过去看看。迟了只怕是……”
“好。我这就去看看。”未等那士兵说完，她便催促他带她去。陆风也是跟着二人一起来到了伤者面前。
那士兵的脖子被刀子深深地划破。颈口不断地向外流淌着鲜血。那鲜血流得极其快速，仿佛是放了闸的洪水。
孟思清立即采取措施，为那士兵止血。只是伤口太深，鲜血仍然不停的外流。孟思清额头渗出些许汗珠，却仍然保持冷静，终于是为他止住了血。只是血流量过大，恐怕是要些时日才能有所好转。
止住血后，孟思清又为他缝合了伤口。对于这种缝合技术，那些军医们以前是很少见到。也因此，对孟思清钦佩不已。
而在孟思清认真为士兵缝合伤口，嘴里不时吩咐让人准备剪刀、酒、水的时候，陆风便默默地递上她要的东西。等一切妥当后，孟思清才发现是陆风一直在旁边帮她。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有劳陆大哥了。”
“区区小事尔。”陆风似乎并没有因她刚才的拒绝而有所不快，仍然一脸和煦的笑容。然后打趣道：“看来思清姑娘的医术果真高超。军医们都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呢。你这缝合伤口的技术更是让在下叹为观止。”
孟思清心里感激他并没有在意她的拒绝，于是也玩笑道：“还真是呢。只不过我缝这针却不是太均匀。陆大哥以后可要当心受伤后，你那英俊潇洒的模样被我这九曲八弯的线给毁了。”
“你这是在咒我受伤，还是在夸我英俊潇洒？”陆风笑道。
“当然是夸你英俊潇洒了。”孟思清亦是粲然一笑。
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笑容了？陆风默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