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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故事开始于结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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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爸爸坚持要大家一起去吃午饭,伊夏一百二十万分不想去,但是看季画蹦蹦跳跳一副开心的样子,又不忍心扫了兴。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伊夏把季画拉过来偷偷问道:“喂,你认了爷爷奶奶和叔叔了?”

季画小脑袋点点。

“你难道不觉得诧异?”伊夏对季画这种不哭不闹淡然处之的态度非常讶异。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闹?”季画白了伊夏一眼,“这年头私生女流行,认亲那更是赶潮流的事情,我说伊夏,伊昭不是你弟弟吗,你也赶紧认了得了。”

伊夏囧得无话可说。

苏苏回头看到伊夏和季画嘀嘀咕咕的样子,凑过来:“伊夏,我想吃海参,一会可不可以点啊?”

伊夏看看她:“你要是想吃海带的话,晚上我请你。”

苏苏摸摸伊夏的头:“到死都改不了吝啬的本质,我又不想吃你的!”

“你要是吃我的,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立马拒绝了……你吃人家的,我哪好意思让你说呀,哎,早知道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就多长两张脸了。”

“啊?”苏苏不解。

“帮着你丢我不心疼啊。”伊夏说完拉起季画的手,“你以后有叔叔有爷爷有奶奶了,说话要小心,有些话不能随随便便说懂不懂,丢的是你家大人的脸。”

季画一脸鄙视。

伊夏苏苏和季画坐了校长的车,季然爸爸季然妈妈坐了季然的车,估计是事先商量好的,两辆车先后停在了新苑食府。

伊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新苑食府的广告,专访性质的,一条十分钟以上,广告中一位美女身居豪华包厢中,一人尝遍所有特色美食。伊夏随口问了问卢晓智的感受,卢晓智感叹,新苑食府实力雄厚,财源广进。

伊夏说,我想的是,我要是那个美女就好了。

一路进去伊夏都是战战兢兢,她非常担心此处像电视上宣扬的那样,天上飞的地上跑水里游的路上fashion的全都有,幸好当苏苏试探着问服务员关于海鲜情况的时候,服务员回答说,由于台风,海里的东西都跑没了。

伊夏琢磨着,东海黄海渤海的都跑没了,这台风似乎比印度洋海啸还厉害。

“这个店,经营了上百年了。”季然爸爸相当感叹,我年轻的时候这个店就已经很有规模了,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看到。

“是啊,听说原来的董事长将店转手卖了,所以也改了名字,以前叫什么来着,对,‘福缘居’。”校长接口道,“还有没有三阳开泰了?”

服务员点头微笑:“那是本店一直以来的招牌菜,虽然老板易主,但是大厨是前任大厨的嫡系传人,味道和您当年吃的应该别无二致。”

几位老人家点完菜以后让季然伊夏他们点,伊夏抹不开面子,随口说道:“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我不挑嘴的。”

苏苏倒是老实不客气,拿过菜单,专挑肉菜点。

不一会菜陆续上来,伊夏对那个三阳开泰非常好奇,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与哪个像是三阳的影子,最后服务员端上来一口大锅,低头对大家说道:“三阳开泰来了。”

想必没见过的都心中早就存了几分期待,一起把脑袋探过去,三十秒不到,齐齐将脑袋缩回来,很是沮丧。

所谓的三阳,不过是煎地瓜,炸土豆,蒸山药。

“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三阳开泰。”季然爸爸看出来这些年轻人的不以为然,“煎的火候要恰到好处,油不能太热,但是也不能太凉,两面泛黄,中间绵软,待到快熟的时候再洒一层甜霜。土豆的话要先焯干水分,在滚油中炸,一点都不能炸焦糊,蒸山药要更讲究,山药切成的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蒸山药用的汤要是小牛骨熬出来的老汤,蒸的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蒸短了汤进不去,蒸时间长了就会太烂,夹不起来。”

苏苏扭头看了伊夏一眼:“这么强大?”

话音刚落,三双筷子就直奔着三阳开泰去了,果然味道不错。

校长对人小个子小的季画很照顾,起身帮着季画夹了不少菜。

季画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众人相顾失色。

“呃……季画呀,你应该叫管校长叫爷爷的。”苏苏好心告诉季画。

季画指指伊夏又指指校长:“伊夏管校长叫叔叔,管我叫姑姑,那我不应该管校长叫哥哥吗?”

伊夏无奈地看了季画一眼,示意苏苏:“你跟她讲不通道理。”

苏苏偏偏是个认死理的:“那咱们这么说,如果伊夏嫁给你叔叔的话,你还应该管伊夏叫婶婶呢,你婶婶的叔叔是不是应该叫爷爷。”

苏苏这一句话说的伊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画丝毫没注意到伊夏的窘迫:“你这么说也是不对的呀,如果伊夏嫁给了我叔叔,那么我叔叔就应该管我叫姑姑,我就应该管我的爷爷奶奶叫哥哥嫂子,这样才是道理。”

苏苏继续争辩:“如果要这样说的话,你是伊夏的姑,季然是你的叔,伊夏改管季然叫叔公。”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伊夏相信苏苏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

一时饭局中气氛尴尬,大家都死死盯着眼前的餐盘,研究盘沿的纹饰。

手机铃声大作,伊夏将手机接起来。

“喂,姐么?”伊昭在那边大声说道。

静得能够掉下一根针的包厢里,伊昭这声姐透过听筒传到了与餐人员的耳朵里。

“姐,你没事吧?”伊昭的声音很焦急,“我听他们说学校要处分你?”

伊夏赶紧拿着手机出去,在走廊悄悄说:“没事了,你放心吧。”

“真的没事吗?爸爸已经知道了,我让他去学校说说?”伊昭不放心。

提到爸爸,伊夏的脸冷了下来:“谢谢你,不用了。”

进了包厢,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伊夏的身上,伊夏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吃完饭,季然妈妈把伊夏叫住:“下午没有课吧,没课阿姨带你出去玩呀?”

伊夏很想说,她不想去,季然妈妈赶紧说:“怎么说学校的事情我们也帮了你的忙,你就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呗,啊?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去嘛,去嘛。”

伊夏勉为其难,只好和苏苏告了别,带着季画和季然妈妈走了。

季然妈妈逛了一会说要去见个老朋友,伊夏寻思既然出来了,一下午就全放在她身上吧,于是也就跟着季然妈妈一起上了出租车。

季然妈妈吩咐了一声什么伊夏也没听到,此刻她又想到妈妈,每次悲伤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起妈妈,想起辛酸的童年,想起过去的种种。

车停下来的时候,季画嗷地喊了一声:“这是什么地方?还挺漂亮的!”

伊夏向窗外一看,居然是伊昭的家所在的别墅区!

“下车呀。”季然妈妈催促道。

伊夏看到小区的大门就觉得腿肚子发紧,她不想再重复昔日的难堪,或者她想多了,季然妈妈根本不是去伊昭家,可是,季然妈妈明明是认识顾隽奇的,那她没有理由不认识顾隽奇的姐姐,伊昭的妈……

“阿姨……”伊夏迟疑着开口,“您这是要到哪儿去?”

“看望一位老朋友,好久没见面了,怪想的,快点下来呀。”季然妈妈将伊夏拉下来。

季画倒是很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左摸摸右逛逛。

季然妈妈看得伤感:“这孩子一定是从小过尽了苦日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伊夏想,咱也是从小就过尽了苦日子的,但是咱不觉得新鲜,只觉得红果果的鸡肚。

路越走越熟悉,停在那幢熟悉的房子前,伊夏忍不住想拔腿便逃,季然妈妈一把拉住她:“都到了,进去坐坐吧。”

伊夏摇摇头,就算是让她徒步走回去,她也绝对不想进去坐坐。

“就算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季然妈妈一脸恳求,还摸了摸伊夏的脸颊,“伊夏最乖了……”

伊夏一阵恶寒,硬着头皮跟在了季然妈妈的后面。

保姆打开门,伊昭奶奶看到季然妈妈愣了一下:“你……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多少年,将近二十年了呗,还不快请我坐坐,你就是这么对待故人的?”季然妈妈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拍拍旁边的座位:“伊夏,季画,过来我这边坐。”

伊夏走过去,拘谨地坐下了,季画满脸好奇,东瞅瞅西看看。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着什么好心。”伊昭奶奶唤了声保姆,让她把水果端来,顺便把夫人叫来。

伊夏想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说朋友吧,又没朋友那么亲热,说不是朋友吧,又那般的熟稔。

伊昭奶奶的目光从伊夏脸上扫过,自动过滤了:“你在美国呆得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季然妈妈翘着二郎腿,悠哉说道:“当然不是回来看你的。”

伊昭奶奶哼了声:“我就知道,你是来看我儿媳妇的吧,她一会就下来了,我腿脚不利索,恕不奉陪了。”

“哎,回来,你这人怎么还是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模样,不是我说你,客人来了,你当长辈的怎么好意思说走就走呢?”季然妈妈递给伊夏一盘樱桃,“唔,樱桃不错,进口的吧?”

“进不进口最终不是进了你自己的口吗?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没变,话多。”伊昭奶奶看到季画的吃相不自禁地皱皱眉。

伊昭妈妈施施然下楼来了,看到伊夏,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一僵,但还是满面春风地走过去跟季然妈妈打了招呼:“您来了,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啊,哈哈,是呀,我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季然妈妈很开心,“你弟弟呢,我最想看到的就是顾隽奇这小子,从小就爱往我们家钻,跟季然两个人,爬墙上树,什么坏事都干。”

“我们家隽奇忙,比不得季然那样悠闲自在。”伊昭妈妈温婉地说道。

“啊,是吗,其实我们家季然很忙,他爸这次想把他带回去。”季然妈妈悠悠说道,“我们家季然就是这样不好,爸爸有公司,出来自己闯什么呀,闲的么,像你家隽奇就看得开。”

伊昭妈妈干干一笑。

“你老公呢?”季然妈妈问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你们的婚礼上。”

伊夏脸上一阵黯然。

季然妈妈继续说道:“当时我就跟我家老头子讲,找老公吗,能力是次要的,长得好最重要,有好的基因才会有好的遗传是不是。”

伊昭奶奶哼了一声。

季然妈妈混没在意:“这难道不是真理么?媳妇家有钱就行了呗,管那么多干什么,这年头有资源不利用的是傻子。”

伊昭妈妈还是维持着风度:“是吗?我听说您想让季然和苏拉结婚,这倒是资源优化组合呀,苏拉家境优越,季然和她结婚能少奋斗几年呢。”

季然妈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倒是,我们家季然要是和苏拉结婚的话能少奋斗五年,不过这一点不能和你家先生比呀,你家先生跟你结婚可是少奋斗了一辈子。”

伊昭奶奶重重咳嗽了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季然妈妈看看伊夏,“你说我有什么意思么?闲聊天呗。”

“今天我没兴致和你们闲聊天,有些人我不想看到,你们走吧。”伊昭奶奶下了逐客令。

伊夏拉拉季画:“咱们走吧。”

季然妈妈一把按住伊夏:“走什么呀,往哪走呀,这不是就是你家吗?伊振川不是你爸爸?他妈妈不是你奶奶?伊昭不是你弟弟?”

伊夏涨红了脸。

“哎,我说,你别找了阿猫阿狗的过来都往我们家贴,谁承认她是振川的儿子,笑话!”伊昭奶奶轻蔑地看了伊夏一眼,一声冷哼。

伊夏苦涩一笑,她今天来就是找骂的。

季画瞪大眼睛盯着伊昭奶奶:“不是有亲子鉴定吗?你们去做亲子鉴定好了。”

伊昭奶奶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做什么亲子鉴定,我说不是就不是,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地方,没教养的。”

季然妈妈不待见了:“你说谁呢?这是我孙女,你说我孙女就是我说懂不懂。”

伊昭奶奶没料到这孩子居然是季然妈妈的孙女,呆了一呆,伊昭妈妈适时过去给老人抚了抚背:“妈你别动气,您有高血压。”

“我自问这辈子见的人也不算少了,但是像你这么极品的人倒还真是少见,伊夏怎么惹着你了,她难道不是你们老伊家的人?还有我孙女季画,她是你表妹的孩子,你们口口声声说伊夏不是你们家人,可是伊夏却在节衣缩食地抚养你们家的人,我现在倒还真怀疑伊夏究竟是不是你们家的人了,因为像你们这么卑劣的人家,怎么可能生出伊夏这么好的孩子!”季然妈妈说得相当激动。

伊昭奶奶刹那无话。

“算了,别吵了,我虽然姓伊,但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进你们这个家门,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进你们这个家门……因为,进你们这个家是对我妈妈的亵渎!”伊夏摸摸季画毛绒绒的头,“至于季画……我照顾她只是因为我喜欢她,就算她是大街上捡到的孩子,只要我喜欢,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抚养她。伊昭妈妈,你放心,我永远抢夺不了伊昭的位子,请你现在放心,以后放心,一辈子都放心!”

伊昭妈妈苍白着脸看着伊夏:“你……一直以为是我抢了你爸爸,一直以为我才是你们家的第三者,你知不知道……”

伊昭奶奶厉声喝止:“算了,过去的事别说了。”

“我要说!我和振川在一起之前他根本就没有结过婚……你……才是私生女!”伊昭妈妈抽搐着双肩,“直到和振川结婚以后我才知道你妈妈和你的存在,可是我能怎么办,装傻充愣罢了,这个家,你们最对不起的人是我!”

伊夏傻了,原来……妈妈和爸爸从来没有结过婚,她只是他们激情勃发的产物,她只是一个私生女……可笑,确实可笑,她有什么资格去抱怨,有什么资格去憎恨,她一直以来是多余的……

“伊夏……”季然妈妈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唤了一声伊夏。

伊夏转身冲出了大门。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只知道不停奔跑,用身体的疲劳消解掉心中的疲惫,虽然口上说,她一辈子都不原谅爸爸和奶奶,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们,但是在心底她一直想着,她要读书,她要出人头地,她要让爸爸和奶奶看看,她要整个家族承认她……原来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就算她再出色,再努力也不会有人承认她,她只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私生女。

“妈妈,妈妈!你告诉了我千万件事,为什么独独没有告诉我这一件事……”伊夏仰望星空,都说人死了以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妈妈你是那颗星星,在哪个地方照耀着我?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在伤心么?”伊夏回头,那人鼻上的金丝眼镜在路灯下反射出柔和的光,“大家疯狂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伊夏点点头。

顾隽奇舒了口气:“有多少事情是你想不明白的?”

“很多……”

“比如?”

“比如?你应该是知道的。”

顾隽奇一声长叹,这个女孩不美丽,不慧黠,但是有一颗透明的心。

“你妈妈不告诉你大概是希望你能够像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独立,坚强,自尊自爱,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的妈妈为了撑起了一片爱的天空,虽然这是谎言,但是却是善意的。”

“是吗?”伊夏茫然地看着顾隽奇,“我小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到她家去玩,有一天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她和她爸爸一起吃饭,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们吃的是茄子,我趴在窗外看着,看着她爸爸一筷子一筷子地将茄子夹到她的嘴里,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嫉妒我羡慕,我坐在地上抠着墙,呜呜哭……小学时美术老师的女儿和我同班,那时候我和她都梳辫子,长得有几分相像,美术老师就管她叫儿子,管我叫闺女,我常常在上美术课的时候望着美术老师想,要是我有这样一个爸爸该多好。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祈求上苍,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宁愿少活十年二十年去换取那么一天,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填家庭情况调查表,最怕的是同学聊起她的爸爸对自己是多么的宠爱有加,我不敢跟妈妈透露一丝一毫,因为她努力让我得到双倍的爱情,可是我还是如此的不满足……”良久,伊夏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顾隽奇笑笑,“会做我自己。”

“你和我不一样,你家境优越,生活富足,父母双全,你不会体会我此时的心境。”伊夏摇摇头。

“怎么不一样?我的妈妈是个舞女,我姐姐的妈妈生完她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但是我奶奶非常想有一个孙子,于是我爸爸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我妈,你妈妈和你爸爸至少是因为爱而在一起的,我妈妈和我爸爸完全是因为需要彼此利用,你妈妈爱你爱了将近二十年,而我妈妈在我没满月时候就走了,二十多年来,杳无音讯。”顾隽奇凝视着伊夏,“你看着我的眼睛,从我的眼中你就能够看出我有没有说谎。”

伊夏看过去,顾隽奇的眼中一片坦然。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顾隽奇拉起伊夏的手,“我把肩膀借给你靠……有泪流在今夜,今天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

伊夏试着将头枕过去:“我不会哭……我没有眼泪。”

“哭吧……就当……就当我是你的父亲……”顾隽奇轻轻抚着伊夏的后背。

她只是个孩子,没有长大需要人爱的孩子,没当看到她的时候,顾隽奇都忍不住心疼,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所以,当她姐姐说,如果你不把她和季然拆开,我就告诉她她只是个私生女的时候,顾隽奇没加考虑就答应了。

他知道姐姐心里是怀着恨的,她很伊夏的妈妈,更恨伊夏,她不希望伊夏有任何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一天。

其实,姐姐她心里也是恨自己的吧……

不远处,季然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久久。

半个月后,伊夏到机场送季然一家。

季然看着她,沉默不语。

伊夏摸摸季画的头发,又摸摸季画的衣领,抱住她:“到了美国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我挣钱了就给你打电话。”

季画皱着小鼻子,拖着哭腔:“伊夏……”

“好了,好了,别哭……多幸福的一件事呀,侄女我祝福你。”伊夏破天荒地吻吻季画的脸颊,“不要想我,我吝啬,嘴巴坏,脾气大。”

“伊夏……”季画的小脑袋蹭着伊夏的裤腿。

“小姑奶奶……这是我最后一条干净的裤子了……”伊夏将季画抱紧,“思念是一种伤,思念越久,伤口越大……忘记是医治这种疾病最好的药,记得了吗?”

季画点点头,嚎啕大哭。

登机的提示音响起,伊夏推开她:“去吧,要安检呢,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季画抽噎着拉着伊夏的手,恋恋不舍:“伊夏,我不走了,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伊夏一把推开她,“你看,你爷爷你奶奶还有你叔叔都在等你呢,那里有你爸爸从小长大的家……去吧。”

“伊夏,我问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美国呢?”季然妈妈叹了口气,“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季画舍不得你,我们都舍不得你。”

伊夏摇摇头,望向玻璃窗大厅外的蓝天。

登基提示音再次响起,他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安检口。

忽然,季画挣脱了奶奶的手跑过来。

“伊夏,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忘记给你了……等我走后你再打开啊,我准备好久了。”季画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叠起来的手帕。

伊夏迅速接过来背过身去。

季然走了,季画走了,回去,她再次孑然一身。

酷热的风吹过来,绕到伊夏的身上,忽然静止,伊夏虚空摸着那空气,觉得这种热令人有种抽空了的窒息。

这个夏天很快就会过去了吧?

多少个夏匆匆过去了,不过是指尖的沙,流下去,什么都留不下。

坐到车上,伊夏蓦地想起季画的手帕,拆开,里面居然是一个崭新的安全套。

伊夏收紧手指,笑了,复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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