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小节(1 / 1)
44年夏季来临的时候,德军开始撤离。
沃尔里西来到地下室,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地面上。
她已经许久不曾直视日光,一瞬间眼前花白一片。
她闭着眼,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睁开眼的时候,办公室和卧室一片狼藉。
外面的军车喇叭按个不停,她甚至看得到长久以来一直受着侵略者欺压的巴黎市民正伏在窗子后咒骂着撤退的德军直接下地狱。
沃尔里西收拾着行装,神色迷茫而焦虑。
“这也许是最后一只撤退部队了,盟军登录了诺曼底,起义军大概会比他们更先占领这个城市,你和我一起回德国,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伊莎贝拉。”
她看的出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却不点破。
她只是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要深深烙下最后一眼。
“我不会走的,沃尔里西。”
他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留下,这里才是我的家,沃尔里西。”
“不,你必须和我走,我会娶你,我们还会有孩子,不能让这场战争毁灭我们余下的人生!”
“可我是个犹太人,而你,却是个纳粹,我们怎么在一起?”
他几乎目眦欲裂。
“你说爱我,难道只是骗我么?”
她微笑,闭上眼睛并不回答。
耳畔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她微讶地睁开眼,看到他的枪口抵在了她的胸前。
她淡淡地说。“开枪吧,你还在等什么?”
“因为我失去了一切,所以你不打算再爱我?”他不无悲伤地看着她,眼中的疯狂渐渐爆发。“我不再值得你爱了,伊莎贝拉?是么!”
“就当是那样吧,杀了我,你可以得到我得所有,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得到。”
他冷笑。“你以为我不敢么?”
“我很疲倦,沃尔里西,抱着我。”
他走上前,吻着她。
她突然想起小安娜和母亲的怀抱,这一次同样,带有死亡的气息。
“最后,再为我跳一支舞,伊莎贝拉。”
她退后一步,朝他点头。
她要为他献上这首最初以及最后的一支芭蕾——《伊莎贝拉》。
舞毕,他们的故事将就此埋葬于灰色年代,只因为他是占领巴黎的纳粹军官,而她,是为他所占有的犹太少女。
所有一切疯狂爱过的痕迹,终将逝去。
即使,她是如此地爱着他。
最后一个旋转之后,她看到他提着行礼的身影隐在了门后。
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她几乎就要冲上前去留住他。
可是她不能。
她只是一步步走到了阳台,去看车队中的他的身影。
可是,她始终没有等到他。
“你就那么盼望着我离开么?”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一再眨眼,才终于确定是他站在她的身后。
他扔下行李箱,朝她张开怀抱。
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他的怀中。
“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爱你,你会不会笑?”
“我会的,沃尔里西,你这个傻瓜,我一定会的!”她虽然这么说,却是这样一直哭着。
“我在德意志的亲人已经全死了,朋友也分道扬镳,第三帝国的覆灭近在眼前,即使我回到故土,那里也什么都不剩,比之那些,你是我唯一想要选择的,伊莎贝拉,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她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就让时间停止吧。
突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沃尔里西悚然一惊,掏出枪的同时将她护在身后。
来者竟然是沃尔里西的副官,他忠心耿耿地劝说着长官离开。
两个人正在争执间,子弹却如雨林一般穿透了空气。
金发副官被射中额头,当场死去。
沃尔里西低呼一声:“是起义军!”便跪地不起,她忙不迭扑上去想要为他挡住子弹,却发现攻击已经停止了。
伊莎贝拉低下头,发现沃尔里西的左腿因中弹而动弹不得。
正打算为他处理伤口,沃尔里西却一把推开她:“快离开,狙击手就在附近,一定会来验尸的!”
她哭泣着摇头。
“我不离开你!”
“听话。我不会死的。”
她才不会相信如此明显的谎言。
“你穿着党卫军制服,是必死无疑的。”她看到横尸一旁的金发副官,突然灵机一动。“沃尔里西,快藏起来!”
他因迅速的失血而苍白的唇还要再说什么,伊莎贝拉见事态紧急,不由分说地敲昏了他,然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进地下室。
但她前脚刚处理好,果然游击队便踢开了门。
只见几个男人执着来福枪,扫了眼伊莎贝拉身上贵重的衣裙,又扫了地上横尸的纳粹军官后,冷笑道:“原来是个德国人的婊/子。”
说罢一边狠狠踢踹金发副官的尸体,一边强制将伊莎贝拉俺着跪下。
“你们要做什么?”
“臭婊/子,你的德国姘头都下地狱了,你不和他吻别么?嗯?和德国人睡觉很爽么?”
伊莎贝拉在污秽不堪的咒骂中,被强迫与死人接吻。
金发副官因为是被爆头而死因此思想凄惨狰狞,她的唇除却沾到了他的血浆,甚至还有脑浆!
她将脸偏到一旁,剧烈地呕吐着。
几个起义军如同癔症一般狂笑着。
她咬牙,无论如何,她也要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沃尔里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