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八小节(1 / 1)
经过商谈,沃尔里西决定将心爱的情,人隐藏在地下室。
尽管这是一个困难而痛苦的决定,他们却不得不这样做。
怀着孩子隐藏是件辛苦的事情,尤其沃尔里西告诉她,这栋房子即将被军方征用,那也就意味着,这里将不仅住着她和沃尔里西,还会成为很多官员的工作室。
但是为了和他一起活下去,她不在乎吃这点苦。
沃尔里西并不能随意地来看她,但是每到夜深人静,他会偷偷带着食物和干净的衣服来看她和肚子里的宝宝。
他在墙上砸了一个洞,隔壁便是个微型音乐室,里面只有一家斯坦威钢琴,他对她说,他会经常在那里弹琴给她和孩子听,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要她知道,他在想念着她。
她当时流着眼泪依偎在他的怀里,为着他的这一番话而感动不已。
独处的时候,她可以回忆过去,同时怀念很多事物。
芭蕾便是她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怀孕之初她的身体还并不笨重,就让沃尔里西弄来一张镜子,整日对着它练舞,或者说说话。
后来的日子越来越寂,寞,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沃尔里西试图多和她说话以缓解烦闷的情绪。有一次两个人谈到第一次邂逅,便不由得说起他喜欢的摄影。他说,他在军车上看到她在巷角骑着车拐出,雪,白的舞裙和飘扬的黑发,如同精灵一般,他忍不住朝着她拍了照片。
她情不自jin地想要看。
他便辛苦弄来了定影液等工具,现场为她洗出来照片。
她神奇地看着相片上自己年轻的容颜一点点呈现。然后对照着镜子反复地看,还是一样的嘴脸,只是神情已是那样的不同。
自那开始,她跟着沃尔里西学会了洗相片。
于是这成了她新的乐趣,开始的时候他给她很多底片,上面的映像全是一个人——跳舞时的她、低头沉思的她、微笑时的她、抛媚眼调,情时的她,甚至还有床,上时妩媚无比的她。
伊莎贝拉从不知道,沃尔里西不知何时竟抓拍了如此多的她。
原来在他的眼中,她是这样的千变万化。
后来,他给她的相片全都变成了风景,有她想念的芭蕾学校,和像他提过的小时候经常郊游的野外,还有她最爱的公园。
相片里从没有任何的硝烟和战火,只有他对她深沉而平静的爱。
伊莎贝拉抱着这些相片,仿佛触摸到了他对她的爱情,不由得满足而幸福地微笑。
42年的圣诞节,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沃尔里西冒着大雪偷将她转运到一处隐秘的私人诊所,因为她过于年轻,并且是头胎,所以差点造成难产,好在最后挺了过来。
当沃尔里西抱着小小的婴儿将她拥入怀里的时候,她第一次得以打量她的孩子。
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黑色的头发,还不会睁眼睛,所以看不出瞳孔的颜色。但已经会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叫。
她没有奶水给她,正因此而愁眉不展的时候,沃尔里西弄来了英国奶粉,这在英美联合对第三帝国长期经济封锁的当时是那般不可能,但他终究还是为她和孩子做到了。
她想要问他究竟是如何办到,但当他一脸严肃地拒绝回答时,她只好放弃。
孩子的名字是他和她都很喜欢的,叫安娜.德英克。
他总是喜欢抚,摸她的小脸,亲吻她的小鼻子,最后乐不可支地唤道:我的小小德英克小姐。
她从不知道他在党卫军的工作是什么,但自经验推论,应该是审问追捕之类,因为他经常需要外出。
安娜生下来的第三天,他便不得不外出执行命令。但出于安全,只能将她单独带回地下室,婴儿则放在私人诊所,那样更方便照料。
起初她坚决不同意和女儿分开,但是呦不过他的义正言辞,最终只有放手。
她记得最后看女儿的那一眼,她仍闭着眼睛沉睡着,嘴里还不时吐着可爱的奶泡,似乎在说:妈妈,抱抱我。
伊莎贝拉在地下室孤独地想念女儿和他,最红甚至想的心肝都疼。
一个星期后,沃尔里西总算回来了。
她央求着让她去看看孩子,可是他拒绝了。
她简直要发疯了。
她抓着他的军装,不断地撕扯,可沃尔里西却不敢看她。
她在他闪避的蓝色眼眸中察觉某种让人极端的恐惧,最终不可逃避地得到了真相。
他终于答应让她见孩子,但当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时,面对的却只有冰冷的身躯。
她呆呆地抱着安娜僵硬而若小的身躯,突然想起母亲临死时抱着她的触觉。
相同的,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但是,却充满了极度的温柔和爱。
她从不知道,原来爱与死亡,竟然如此之近。
沃尔里西告诉她。
安娜在三天前死于一场肺炎,他自马赛一回来便接到了消息,但赶到时已经晚了。
他所有的悲伤而痛苦都不曾让她看到,也不敢让她知道他是如何疯狂地屠杀了医生一家和护士。
这同样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有多么的爱她,无可述说,只是在这样的战争特殊时期,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太多。
这是个可笑的结果,他对孩子怀念的时间,远大于他爱她的时间。
伊莎贝拉没有任何哭闹,只是抱着孩子和他躺在床上,面对面一言不发,整整一个昼夜。
直到日出的阳光洒在他们同样惨白的肌,肤上,她才终于开口。
“......让我们给孩子半个丧礼吧。”
“什么样的。”
“犹太式。”
他犹豫一瞬,最终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