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五十二章（1 / 1）
“这是二皇子送来的第三份礼物。”
微躬着身子，墨儒眼睛看着地板，语气淡然得像在报告今天的天气。
我站在门帘后心情复杂的看着站在书房中央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
略圆的杏眼，浓却秀气的眉，高鼻菱唇，巴掌瓜子脸，少年看起来纤细又漂亮，眼睛里还有泪光在乌溜乌溜转，我见犹怜。
“送回去。”
完全专注于桌上那块皮制的大陆版图，沐黎头也不抬就下了命令。
扑通！那少年一听到这个命令，惊得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啪啪啪的不断磕头。
“开恩啊，三皇子，求求你开恩！”少年全身颤得厉害，都得跟糠米似的，“我，我手脚利落，可以打杂，可以当小厮，甚至在厨房做帮手都可以，可是求三皇子不要把我送回去，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
“上次锦熙被送，送回去，二皇子说，说他侍候不当，把他的手，手卸下，然后送，送进菊倌院……”额头磕到红肿，少年说话时带着厚重的哭腔，一声声说得撕心裂肺，“他进去不到一个礼拜就，就死了，惨死了……”
将头微抬，少年额头上的血和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流下，看起来凄惨无比。
虽然如此，心若铁石的两个人依然无动于衷，沐黎拿起红旗放在大陆版图的其中一处，墨儒仍看着地板，像是能看出花来一样。
少年见房里的两人依旧把他当空气一般，觉得事情已成定局了，磕头更是用力，眼看就要头破血流了，“求求你，求求三皇子，求求你……”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咬了咬牙，从门帘后走了出来。
“我说了别出来。”
沐黎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桌上的那块版图，可眼神里却带着浓浓的不满。
没有回答，我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笔直的往那少年走去。
“别磕了。”蹲下身扶着少年的身子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我叹气道：“再磕就要死人了。”
可能是之前磕头的动作太激烈，那少年一时失衡，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小心！”身体一歪脚一伸，我动作算快的，那少年运气好有了我这个垫背，没有再增加更多的伤口。
“希意。”
只是平声叫唤，但相处了那么久也能从那声音里辨出那怒气了，虽然如此，我还是没有放开手，只是默默地看着沐黎，默默地看着，直到沐黎把视线重新转到他那块版图上。
呼~
松了一口气，我从胸口掏出手帕擦拭着少年脸上的血泪，意料中看到他睁大眼睛盯着自己诧异的模样。
把手帕塞到他手里，我扶起他在地板上坐好，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然后轻声问：“还好吗？有没有头昏想吐？”
听到我说话，那个少年像是醒过来般全身颤了一下，接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多了几许绝望，还有……了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送进来了。
看到他的表情我只能苦笑，其实我也算迟钝的，直到刚才看到他才明白这些天一份接一份的‘礼物’是怎么回事。
同时也才了解那天墨儒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叹一口气，我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晋谦，”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少年双眼无神，空洞地看着地板，只是反射性的回答道：“袁晋谦。”
“好，晋谦，我的名字叫希意，金希意。”帮他把沾着血的头发都弄到旁边去，我声音小小的，生怕吓着了什么，“记住了，我的名字。”
看到他点点头了，我才转过身，对依旧保持着原本姿势思考的沐黎说道：“沐黎，把晋谦留下来吧，马房的爷爷前些日子说过他需要人手，让晋谦到那儿帮帮手，好不好？”
“不好。”连一秒也不考虑，我话才出口，就被拒绝。
可怜那少年听了我的话刚满怀希望的抬起头，就马上被浇了一桶冷水，无力的垂首伏倒在地。
一半是于心不忍，一半是……唉，我站起来，认真地看着沐黎，分析道：“现在不收下这个人，也会有第四第五第六还是第十分礼物送到，这样下去只会弄出更大的动静，传到皇上，甚至文武百官面前，那时候事情更难解决。”
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似乎看到墨儒的嘴角微微勾起，那种幸灾乐祸的嘲笑，“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跟二皇子直接摊牌来得更有用。”
沉默了片刻，沐黎没有正面给予我答复，只是唤了声，“墨儒。”
“墨儒与希意的意见一致。”听到自己的名字，墨儒走到我的身边双手抱拳，“二皇子这些日子的举动看似示好，实是威胁，与其继续周旋，不如阐明立场。”
跟我不一样，墨儒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把这人带到马房去。”沐黎放下手中的旗子，抬起头发布命令，“跟来人说我们下午寅时会到二皇子府上做客。”
“是。”
“谢，谢谢三皇子收留我，谢谢。”知道自己不用被送回去，晋谦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断鞠躬道谢，“还有，谢谢金希，金恩公，谢谢。”
目送着他跟着墨儒离开，我的微笑还在控制不了的抽搐。
金恩公，啥米来的？天，居然叫我恩公涅~
“希意。”沉着声音，沐黎坐在铺着兽皮的柚木椅上，神情严肃。
他那么一唤，我连笑容也撑不起来，哭丧着脸。
唉，答应他的事没办到，难怪他生气。
“是我错了。”先承认错误，罪名应该可以减少一半吧，“我不应该插手这些事。”
“你还记得？”这些日子沐黎越来越有人性了，原本只会冰冷的陈述句，现在还会用反问来激起别人的罪恶感。
“嗯，我答应过你，不插手皇室的纠纷，”一步一步地往他方向走去，我连他眼睛都不敢看了，只能低着头看着脚趾，“不管来的人是谁，都要乖乖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
“你啊……”突然伸手把我拉过去，我控制不了一头栽进他怀里，“我是为了你好。”
叹息似的说出这番话，沐黎扶正我，把我搁在他腿上。
“我知道。”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站着，却被更用力的压制，只能放弃地僵坐着，“我真的很迟钝，到了今天才明白为什么二皇子会接二连三送来一个又一个的人。”
脸上的表情变冷，沐黎硬着嗓子说道：“他们代替不了你。”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看着沐黎，我有些无力，“大姨早就提醒过我在这生活就要多些心眼，可我却在同一天犯下这个错误。”
想到那个跟我有相似面容的少年，我就忍不住感到心寒。
谁是二皇子安排在府邸的眼线？
那天在后院的疯狂事，让二皇子抓到把柄，导致今天这后果。
三皇子有断袖之癖。
我不敢想象这消息传到皇上耳里，会带来怎样的滔天风波。
“没什么。”无视于这些，沐黎十分不以为然，“建南除了我无人拿得下，皇上别无选择。”
“……”无语，有时候真怀疑，这个人的猖狂与自信，是不是与生俱来的。
偏偏他说得每一句都是事实，让人无从反驳。
“好吧，今天的事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答应你。”快手快脚地离开他怀里，我用微笑掩饰，“我回房里去看书，你继续布局那些东西。”
“你不跟我一起研究？”没有拦着我离开，沐黎只是随意问道。
“不了，兵书一本我都没看过，布阵布局这种东西……”我耸耸肩膀，一脸嫌弃，“我没兴趣。”
说完，就往房间里走去。
他是百分百信任我，可我却始终忘不了我曾经郡主的身份。
那些关于军事的机密，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小石，”回到房间里，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帮我查一查，那二皇子到底要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