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1 / 1)
麦克很高兴,伊尔卡和那两个女孩相处得很好,而且,她们喜欢伊尔卡。对于他的新家,以及它为他带来的自由,麦克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了。他总是站在房间中央仔细观察属于他的一切,任何一个细节都令他兴奋不已。
但其实现在一切都还有些简单,房间打扫得太干净了,几乎是空荡荡的;空气里还充斥着油漆的味道,好像从没有人在这里住过。还需要时间,这儿才会渐渐留下生活的痕迹吧。
现在他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可以自己选择和谁分享他的生活。作为对他经济资助的条件,父亲要求麦克自己做一份兼职,过几天他就会去找的。
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伊尔卡早就不那么粘着他了,这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他甚至不再问她下午都去干些什么尽管他很想知道,他已经受够了整天那样的惶恐不安。
他得等她主动告诉他,如果她不想让他进入她的生活,他就无法成功,抱怨则只会让他失去她。他害怕这样的结局,甚至梦中仍是充满了这样的不安。梦中的他总是穿过大片的树林,拼命挤过人群,或者喘息着奔跑在无尽的长廊中,只为寻找伊尔卡,刚刚还在眼前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的伊尔卡。
“最好别碰女人,”某天克劳迪欧悄悄对他说,“她们会把你拖垮的。”然后他又看了梅勒一眼,那眼神深深地触动了麦克,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复杂了:爱恋、思念、温柔、渴望,同时却又满是忧伤、愤怒甚至憎恨。
那天是克劳迪欧的生日,一群客人挤在披萨屋里拼接起来的桌子边,大声地聊天、欢笑,意大利语和德语片段在空气中交织混杂,麦克觉得,似乎连笑声听起来都变成了一半意式一半德式。
长桌另一头的梅勒注意到克劳迪欧的眼神,便给了他一个飞吻作为回应。她似乎有些喝多了,微醉的样子异常迷.人,麦克从没见过她那么高兴的样子。
“她在看你呢,”克劳迪欧轻声说,“她是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女孩,如果没有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后来,麦克才知道,是酒精让克劳迪欧变得脆弱了,还变得有些喋喋不休;下一刻,同一个克劳迪欧又会愤怒地把梅勒拉到身边,侮辱她,粗暴地责骂她。这是他特有的热情吗?或者每一段爱情不知何时都会变成这样?
“她是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女孩,如果没有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麦克坐在自己房里,想念着伊尔卡温存的抚触。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早已过了uYe,他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即便只是看她一眼,他也已经知足了。
他站起身来,想去厨房拿些喝的。猫咪用低柔的叫声向他表示欢迎,他给它们倒了些牛.奶,然后自己端了杯果汁坐到桌边。
唐娜仍是第一个喝完的,它跳上椅子开始擦脸,不时还停下来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盯着他瞧。
“你们也喜欢她吧?”麦克说,“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猫只会先想到自己,而且它们毫不掩饰这点。和大部分的人不同,它们坦白而且公正。”
麦克回过头去,梅勒站在门口,头发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凌乱。“我做了个噩梦。”她说,然后面对他和唐娜坐到桌边,开始讲她的梦境。
周五,这天现在已经成了一周中最让她害怕的日子。从早上开始胃里就很不舒服,等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变得几乎无法忍受了。
麦克知道她正在做一项治疗,但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伊尔卡很感激他没有追问,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背上谎言。
对她来说,拉娜恩格勒已经不那么陌生了,但也不再可信。也许她们之间从来就不曾有过真正的信任吧,因为信任必须建立在彼此都了解对方一切的基础上,而她们的关系是单方面的,伊尔卡诉说,拉娜则只是倾听。治疗本就是如此。伊尔卡进到自己的内心,掏出她的想法并把它们陈列到拉娜的桌前;拉娜则听着,并用她的沉默、她的倾听索要更多新的秘密。
直到一个小时结束。拉娜从不延时,即便只是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两三分钟。伊尔卡总在想,如果拉娜甚至都不肯忘记时间,那她又怎么能够真的理解她所讲的?她从她眼中读到的,真的是兴趣吗?她真的在分享她的心情吗?或者,她的专注只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表达,只是专业的伪装罢了?而她脑中想的是时间和她的收费表?
伊尔卡放好自行车向那座huang色的屋子走去。她想起了自己给麦克画的那幅画,心里涌起一股温情。现在,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不再只是为了玛莱阿姨,也不再只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是为了麦克。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爱他,他们之间才不会再有任何的障碍。
她终于想要变得正常了,像所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正常。但首先,她必须不再害怕。
拉娜为她开了门。今天她穿了一条沙色的粗布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长衬衫,脖子上的银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让人想起去年夏天的阳光、海水,还有晒成古铜色的肌肤。
“我正在煮茶,”拉娜说,“要来一杯吗?”
伊尔卡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今天下了霜,骑车时迎面而来的风冷得刺骨,甚至每次呼吸都会引起一阵疼痛。
她跟着拉娜走进厨房,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似乎又重新认识了拉娜。浅色的木料、玻璃和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橙色的窗帘鲜艳得几乎能反射阳光,窗台上的一盆棕榈则是房间里唯一的植物,旁边还摆着抽象派的圆形青铜雕塑。
在这一派井然有序中还悬着一块布告板,上面贴满了各种纸条和剪报;桌上摆着两套用过的餐具以及一些已被翻得残旧的园艺杂志;一块侧板上堆着一摞书,上面则是一副猩红色的眼镜。
拉娜一定也是如此。完美掩饰的外表后藏着的本质没有人能靠近,除非她本人允许,而这本质恰与那外表相反,生动而充满了活力。
伊尔卡的脸因这突然袭来的温暖有些发热,她试图用双手把它捂冷些,却并没什么用。这让她有些不安,她需要时间来放松一下。
“你还没怎么讲你家人的事呢。”拉娜说。
她没再多讲,但只这一句便已彻底扰乱了伊尔卡的思绪,那些记忆,她只想让它们留在属于它们的地方,深埋在心底。
伊尔卡开始讲玛莱阿姨、克努特叔叔和双胞胎的事,拉娜专心听着,并没有打断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照得地毯异常鲜艳;天空又高又蓝,间或还飘过几片悠闲的白云。
小时候伊尔卡总梦想着可以飞翔,和鸟儿一起在空中展翅,即便在长大后,她也还能体会到那种曾令她倾心的愉悦。但渐渐的,它们如流沙般逝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深切的悲伤。
“你在想什么,伊尔卡?”
拉娜的声音突然远去了,她的微笑开始氤氲,窗外的云朵也渐渐褪.去。. 飞卢 b.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飞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