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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罗为国快山穷水尽了,他手头的现金,如果没有新的资金进入公司帐户,他新买的土地基建很可能会提工,供应材料的彩钢建筑公司已经下了通牒,如果再不支付下一期的款项,他们将撤出浦东工地。这个时候,全上海到处在建新型的彩钢厂房,他们不愁没有生意,事实上,他们的人手也很缺,下一个工程就在等着他们开工,但是罗为国的一再拖延款项,已经让他们的工期拉的很长,下一个工程的开工时间也变的很被动。但是罗为国没有钱,老大和老二已经卯足心思,要和他打官司,他认识的民间拆借人士,老大老二也都认识,他们出面告诫,在家族官司没有最后结果以前,谁都不准借钱给老三这个白眼狼,老三的钱是用来还他们的债的,他没有偿债能力。罗为国和叶美娟走了好几家做中介的熟人那里,都被婉拒,不是说没有钱,就是笑嘻嘻的被告知,钱被老大和老二拿走了。这些做中介的人,他们和高利贷不同,高利贷只要有抵押物,什么人都肯借,他们不怕企业主逃,逃到天边,都会被他们盯上。这些人只是罗为国的亲戚朋友,兜拢亲戚朋友的富裕资金,不想放银行吃那一点利息,转而借给身边一些需要资金的熟人,换而言之,这些人是叮在极度缺乏资金的中小企业身上的蚂蟥,寄生虫。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锦上添花,也不愁找不到宿主,他们也不愿意掺合到罗氏兄弟的纠纷中去。
倒是,叶美娟忍着一张嫩脸,向自己以前那些老朋友,开口,但是那些人都是公务员居多,钱多的,早已经放到挂钩的企业里吃利息去了,她找了好几个人,才借到100多万,对罗为国来说,这个数字远远不够。
老欧不赞成罗为国去找高利贷,认为这是饮鸩止渴,他建议老罗卖掉一半的土地,老罗权衡半天,想想也只有这条路更稳妥一点,本来他也用不了这么大面积的厂房,即使建好了,也是打算租出去一半,不过,现在卖掉,真是有点可惜,象开荒牛似的,田都耕耘的差不多了,肥料也下了,就差撒种子的时候,他却要把土地让出去,真是不甘心。但是对于这个局面,他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因为他要应付老大和老二背后的黑手,叶美娟虽然八面玲珑,但是终归年轻太轻,对企业人士的这套玩意有点不太懂,她不明白,自己老公会有什么把柄抓在老大老二手里?自己的公司的钱不都是自己的吗?自己赚多少花多少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花出去的那些钱,有一部分还是为了应付场面上的官员还有客户的招待费,这些都是说得清的,她不明白罗为国怕什么。
上海那块地,只有老六肯出价钱,其他人不是要求分期付款,就是价格压的更低。罗为国得知消息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狠狠的骂,“秃鹫,老刁,吃腐尸。”老欧很是歉意对他摊了摊手,表示已经无能为力了。老六来谈价格的时候,提了很多条件,包括门口的绿化希望罗为国能够一起包掉,拉进食堂的天然气管道,给自己也搭一根管子,诸如此类的要求,罗为国相当恼火,还是老欧好说歹说,老六才不情不愿的出了一半的钱。但是已经完工的平地费用,他是怎么都不肯出了,说不行,就去买金山的地了。他一副老子有钱就是大爷的摸样,让罗为国恨的牙痒痒。
他们签订土地买卖协议的那天晚上,老罗当着我的面,向老欧提出,希望老欧能正式到他公司帮他,至少是帮他管一段公司,熬过这段时间,将来的江山,算是兄弟二个的。老欧诚恳的说,“老弟,要是你前段时间还风光的时候提出来,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现在,你有困难,人手不够,我愿意帮你这个忙。锦上添花的事情,我是不做,没意思。”老罗听了很感动,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我给你搞一个老总办公室,小葛现在不是要和老外合作吗?与其你二头跑,不如就在我那里设个办公室好了,明天我就让他们腾房间出来。”老欧赶忙阻止,说,设2个办公室就不必了,我和他就一个办公室凑合就行了,先把浦东的厂房办公楼建起来,再考虑他的办公室,这些头衔和虚的东西不要太介意。
酒至半酣,老欧又闲闲的提起,说,小葛也算是找到个事情了,又有了办公的地方,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地,上海这个地方,他觉得也还行,想最近找处房产,干脆买了房子定居。老罗没啥反应,只是唔唔称好,我听在心头,却是如一道闪电,照的心中明镜似的。老欧身边的钱,几个月折腾下来,已经所剩无几,他这个时候说出自己买房子的心愿,肯定是胸有成竹了,才说出来的,那么,哪里来的钱呢?他忽然有钱了?哪里来的钱?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出买房子,难道他不怕罗为国怀疑吗?事情来的太突然,我的心头一团乱麻,越发连眼神都不敢和老欧交流,怕流露出信息。三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的草草收场。
______________10.28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老罗就差小叶把聘书和合同准备好,要给老欧送过来。老欧和老罗如是说,他的到任时间要晚一个月,一方面是装修房子,另一方面要安排我的新公司的事。既然决定要到你公司上班,还是把家里的事情理理好再来,不然公司的人也不服,新上任的老总不先来管事情,每天出去办私事,不像话。老罗忙不迭的点头,他给的年薪还算丰厚,跟上海人才市场招聘的总经理价格相差无几。
老欧一改前段时间每天研究上海各区县的招商政策,开始穿梭各大楼盘售楼处,家里小小客厅扔了一天一地的售楼信息,他从普陀区一直看到虹口区,又从虹口区看到浦东新区,又约了各个售楼人员不停的谈房价折扣。彼时刚刚经历过经济软着陆,市场疲软态势稍显复苏,但是还没有过多的表现在刚性需求的房市上,折扣可以随便谈。我懒得和老欧出去看房子,每天不是躲在家里研究产品资料,就是去忙新公司的事。老欧在老罗办公室的最角落要了个房间,摆了2张办公室,一张给自己,一张给我坐。除了桌子椅子,电话其余装饰一点也无。我倒是无所谓,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多呆,寄人篱下,能低调就低调。
小叶常常中午没事找我玩,我不太和她象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瞎胡闹,毕竟我也算是公司一员了嘛,要注意形象,但是平时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是会留一份给她。
一天晚上,老欧给我商量公司注册的问题,以及算算经济帐,初期投入费用。老欧的官司就这么半搁着,没说结案,也没说要继续审查下去,但是他个人记录那里肯定会有一个疙瘩,如果用他的名义注册新的公司,万一核查的时候有问题,批不下来,肯定会耽误事,老欧沉吟片刻,说,还是先用你的名义注册公司。我则有点担心,万一人家要看营业执照,连法人代表都是我,销售也是我,接电话也是我,那不成了皮包公司了?老欧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看法,但他转念一想,又说,不对,这个事得这么说,跨国公司的办事处一般人都很少,法人代表是你,更说明你是这个产品的代理没错。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暂时接受老欧的说法。
老欧写了几道注册新公司的程序,又加上一些必要的开支,注册资本没问题,他手头的购房款暂时可以拿出来验资,其他方面,还需要10万左右的费用,不包括首批进货的钱。后者老欧倒是想好办法了,无论如何要让朱总出面做担保,货到甚至销售后付国外货款,我大吃一惊,很担心的问,这怎么可能呢?老欧很有把握的笑笑,答,“事在人为。这个10万的费用,先从房子的装修费里面扣,现在有了房子,还怕将来没钱装修吗?来日方长。”
我摇摇头,坚定的说,“这个钱,我不要你的。”
老欧有点吃惊,问,“你哪里来的钱?” 我不松口,只坚持说,“10万的费用,我自己想办法,你的钱自己留着,养老伴身也好,将来装修房子也好,你管你自己。”老欧一头雾水,但是看我态度坚决,丝毫不退让,不过这个事也不急,他也没多和我争论。
____________________10.30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老欧又约了售楼处的人看样板房,我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很久,要不要和妈妈诸葛开这个口。从小不管我死活的人,现在开口找她要钱,她会不会给?我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一举奏效?我有点怨恨,别人家的母亲恨不得替女儿担当一切烦恼,从小就是嘘寒问暖,生怕含在嘴里化了,放在手心捏疼了,而我的母亲呢,在我和老欧最困难的时候,她连个问候都没有,我挺了挺胸膛,心里说,这个钱,是她欠我的,她不给,我就闹到她给我为止,拼着给老欧和叶叔责怪。想到叶叔,我心里一动。
果然,诸葛在电话那头勃然大怒,她愤怒的说,“我为什么要给你10万?凭什么?”我冷笑,“凭什么?凭你是我妈。”她一口回绝,“我没钱。”我从来没有和长辈这样□□裸的吵过架,被这句话一咽,差点回答不出来,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靠家里的孩子没出息,现在我却还要死皮赖脸的找她要钱,我有点坚持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想一把扔掉电话,然后躲的远远的。我任由眼泪在脸上滑落,耍无赖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这个钱,当小时候的奶粉费也好,18岁以前的抚养费也好,我就是要这个10万,你不怕丑,我们就打官司。找叶叔出来对质,看他怎么对我这个继女?他的老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负担过一点责任,他有这样的老婆,不见得是见光彩的事。”
诸葛在电话那头气的发抖,兀自说,“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你太过分了。”我哭喊,“恶毒的是你,不是我,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这个钱。”当提到叶叔时,诸葛稍微有点怯意,我知道,她是害怕叶叔的,她一直在叶叔面前扮演贤妻良母,如果,我要真的一拍二散,在叶叔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我和她的母亲之情是荡然无存,她和叶叔的夫妻之情肯定也会蒙上阴影,她很在乎叶叔,至少比我这个女儿要在乎很多,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最后,恶狠狠的说,“三天之内,我要这个钱。”
整整一天,我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眼前飘过去的是小时候上学,诸葛把我扔回老欧身边,老欧忙于生意,没有人照看我,下大雨的时候,我没有伞,别的同学都有爷爷奶奶父母来接送,只有我一个人拿着书包,在雨里淋的跟落汤鸡似的。长大以后,去学校寄宿,几个同寝室女同学的妈妈每个星期都会烧很多好吃的,让她们带到学校里,只有我,不是吃食堂就是吃方便面,每个学期头尾,老欧会差司机来接送一次,那个时候行李比较多,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最风光的,稍微挣回一点面子,但是大多数时候,我看到她们的爱心午餐,都会难受。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从小失去的母爱。
天擦黑,老欧从外面推门进来,他轻轻咦了一声,大概以为我出去了,我听到他在我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推门进来。
我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老欧进来,轻轻的说,“怎么了?吃饭了没有?”我没说话,紧紧闭着嘴。“你妈妈今天给我电话了。”我倏地转头看着他,“昨天你说不要我的钱,我还以为你在说小孩子话,没想到你是想从你妈妈那里拿钱。”我心里豁出去了,要是老欧敢责怪我,我就和他拼了,我想起安妮在酒席上骂她爸爸的那句话,这件事情里面不懂事的是他!!!对,这件事里面恶毒的不是我,是我妈,生女不养,不负责。我有点气的发抖,果然老欧有点责怪的看着我,他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提这些事情干什么呢?她要是愿意给的,早十年就给了,你这样闹,对大家都不好。你妈还以为是我没钱了,变着法子叫你出面骗她钱呢,电话里把我骂的臭死。”我的火气腾上来了,但是话还没出口,眼泪先下来了,诸葛太过分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老欧按住我,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我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刚才和诸葛对峙的那股意气有点不见了,我委屈的又有点想哭。
“我提几个解决的方法,你们俩考虑看看,让你妈借10万给你做新办公司的费用,我来做这个保人,每个月付她利息,要么她不要你利息,但是要做新公司的股东,我想后面这条也是,也不是不可以,她做为股东,也能制约你。”我有点火,刚想说什么,又被老欧拦回去了,他冲我挤挤眼,“做股东就让她做嘛,谁规定公司就一定会挣钱,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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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涕为笑,老欧三两拨千斤的问,肚子饿不饿?出去找点吃的来吧?我和老欧都不耐呆在厨房干活,不是万不得已,从不在家里埋锅造饭,宁愿去吃5块钱一碗的兰州拉面。
三天后,诸葛果真给我汇了10万大洋,连同款项一起到的是,她的身份证和签好名字的公司章程等文件。我心底苦笑,原来老欧的信誉比我好很多,我这个女儿开口要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但是老欧做保人,钱一分不少就来了。这边厢,老欧速战速决,找了一个香港知名地产商开发的楼盘,谈妥折扣,就签下购房协议付了首付款,拿到钥匙,堪称神速,房子是那种全装修送家具的精装套房,只需稍微购买些饭桌椅子床等用品就可以搬进去。
老欧带我去参观新房的时候,我心里不是不感慨,短短数月,我们父女俩从身无分文,到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期间的酸甜苦辣只有我们2个自己知道,老欧是真英雄,能屈能伸,这几个月即使吃的再差,受多大的委屈,都只付诸一笑,言行举止只有愈加谨慎并圆滑,别的人都以为,老欧这套房子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他早先大肆宣称到上海考察,到现在的买房安居扎根,无不显得顺理成章,只有我知道,这套房子有多么来之不易,差点,我以为,我们父女会跌到谷底,从此不能翻身。但是,我还是很疑惑,老欧这么着急出手,目的何在,难道不应该保存现金,为着下一步做打算吗?买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我没出声问。有些事情,自己观察,或者等别人开口告诉你,效果会更好。
待到新房稍事安排妥当,我们才去找老罗。老罗的现状,怕是只有“焦头烂额”四个字可以形容了。罗家阿大和阿二穷追猛打,他们断绝了老罗民间借贷的几个门路,见难不到他,又花了大力气,掌握住老罗几个来往帐户,要求冻结资金,其实兄弟几个的招数,彼此心知肚明,无非就那么几个关系,几条路可以走。他们希望从资金上逼住老三,让他回来和兄弟们再度谈判。偏偏老罗和叶美娟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兄弟几个好言相谈还好,没想到上来就是刀光剑影,叶美娟觉得自己在罗家人面前的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为了能争这口气,连上海这边的事情,都很少插手料理。迄今为止,我还只见过她一面。
老罗这次从家里出来,居然是带来一名大美女,衣着端的精致,坐在办公室的沙发窝着,好不我见犹怜,但是一双过分精明的眼睛看的出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见到老欧和我进来,立刻站起来,满面春风的迎上去,说,“这位就是欧大哥吧?这个小美女是不是小葛啊?”老欧笑眯眯的伸手和她握了握,说,“罗总夫人吧?”老罗哈哈大笑,道,“什么罗总夫人,大家都随便点,直接都称呼名字得了。”老欧和我落座。
叶美娟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在房间中央转个身,到处找她的行李箱,她的动作幅度之大,我都有点眼花。只见她从大班桌子后面拿出一个装东西的包装袋,笑语嫣然的走到我面前,在我旁边空的沙发上坐下,说,“小葛,阿姨给你带了件礼物。你担保你一定会喜欢的。”她边说边拆包装袋,我有点手足无措。倒是老欧,在一旁连声笑语,“哎哟,你那么客气干什么,还给小孩子买礼物。”
只见叶美娟从包装袋里抽出一个深棕色皮质描着那个著名金色商标花纹的手袋来,一边拿着手袋在身上比划一边嘴巴不停说,“这个包啊,大大的有名哦,是法国的大牌子,LV,你认识吗?”她夸张的强调“大牌子”,“从国外买都要好几千呢。我自己也买了一个。”我定睛看了看这个手袋,又看了看这个外包装,心里有数,但是不吭声,也不伸手去接。叶美娟还在兀自说,“现在外面好流行这个牌子的,lv,路易威当。”我心里给她纠正了一句,路易威登,手上还是不动,叶美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老欧见我面色有异,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位罗总夫人哪里惹到我了,让我发那么大的火,就差当场发飙,他出面打圆场,伸手接过金色手袋,忙不迭的说,“哎呀,你还给小孩子买什么东西啊,别买了,小葛,快谢谢阿姨,人家一片好心呢,你这个小孩子就是不懂事。”
我抬眼先是望了一眼老欧,又微微看了一眼这个手袋,才转过头,微笑的说,“谢谢阿姨。”叶美娟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不懂礼数,既然东西收下了,她就撇开不管,和老罗老欧寒暄。
我心里有气,这个叶美娟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她自己手里拿的是不是真的LV手袋,距离太远,看不清,但是她送给我的这个,分别是广州花都那边产的A货,我拿自己的PRADA旧手袋送给婶婶,都知道仔细擦拭干净才敢拿出手,她居然连LV手袋的绒布袋子都舍不得换掉,直接拿A货厂的帆布装着就给我,还冒充几千块的正宗货色,她也太小看我了,他们二夫妻又把老欧和我当作什么人看待?老罗给老欧开的年薪不会比他从外面的请的人更高,很多东西,老欧不提,他也居然当作假装不知,老欧至今还开着他的破桑车出入替他办事,说好一个月以后开始工作,现在什么跑腿的乌烟瘴气的公司琐事都开始寻上老欧。我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的。
回到家,我狠狠的把那个A货手袋扔到角落里去。老欧知道原委以后,也有点动气,说,这家人也忒小瞧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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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开始,我象是发了疯似的出去找业务。电话那头的客户多冷淡,或者多讽刺,我都不怕,照样十分客气的应答,要不,我先邮寄一份资料给您,万一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取出样本 。人们很难拒绝这样的请求,说不定很多人收到资料以后,当废纸垫桌子,我并不介意,只要十个人中间有1,2个对我的产品产生兴趣,对我都是机会。一开始并不顺利。我太急功近利,所有人从我的脸上都看出,那种迫切的感觉,加上年纪轻,不懂人心险恶,更可能是那种豁出去,初生牛犊不怕虎,明知道前面是森林深处的沼泽地,还义无反顾的冲上去的心理在做怪。
鲁卡把展会上收集到的名片和平时有上门的中国客户名录统统留给我了。每个电话号码,我在拨通以前都深思熟虑,把对方可能会问到的商业问题技术问题,在心里默念十遍以上。大部分人都是在展会期间拜访过的,或多或少会对产品有兴趣,言语之间,对我也十分客气,偶尔碰到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们都很宽容的说,你先去了解,可以稍后来回复我。小部分人是纯属在办公室里呆腻了,趁着展会来溜达,透透新鲜空气的,随处派发名片。当我拨通x省x市物资局设备科电话,自报家门后,对方居然非常热情,他自称是局里的工程师李工,现在局里正在建造一幢2千平米的办公楼,需要很多设备,他问你们有什么产品?我背熟的答案立刻脱口而出,李工“啊——”了一声,随后说,你们的这个设备,我们正找了很久,真是太急需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和兴奋,没想到机会真的这么快就来了。“那,请问你们大概需要多少台呢?”
“多少台?我们需要很多,这是一个大项目,你问都要什么型号?噢,你等,我来看一下。AIC型号30台,BIC20台,还有C型10来套。”李工开了一个采购清单。
好消息象是在我头上轰——一声炸开,不会吧?一开始就有这么大的订单,好运来了,我的福神附身了!李工听出我的语无伦次,只会发出,喔啊啊的声音,轻轻的笑了,他说,“欧小姐,鉴于我们对这个订单的严肃性,你们可以考察我们的公司。你可以让你们的经理到我们这里来。”
我的脑筋在飞速运转。AIC 型BIC型C型,鲁卡在技术培训的时候说过,这3样产品是有排他性的,一般用了AIC型就不用B型和C型,我小心翼翼的问,“李工,你确定你们需要的是这几种型号吗?它们的使用范围不一样的。”
李工在电话那头自信的说,“没问题,我们都计算过的,我们局里5,6个工程师呢,我们经过周密的计算,得出来的结论,技术上就不用你操心,你关键要把货物准备好,还有货期。”
他的话象是给我吃了一颗放心丸,也是,我替客户操这份闲心干吗,他要多采购,对我只有好处,收到设备不能用,也不是我的事,计算书是他们自己提供的。那头有人在招呼李工,他匆匆忙忙说,“欧小姐,我要去开会了,你尽快把报价单给我,这个工程我们很急的。每天开会讨论进度。你尽快。”我连忙连声应答,是是是,我下午就可以给你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