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心之殇（1 / 1）
晨曦穿过接近天花板的小铁栅栏，透射进这间昏暗的小房里，在地板上映出长方形的光。
游堑仁的手仍旧被绑在身后，而此时，脚也被绑上了。他背靠着墙，侧脸，虚眯着眼睛望着仅能看见那片蓝色的天空。
突然听到：“啊！”一声虚弱的呻吟。他惊得立刻回转了头，紧张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思琪。严重失血的她，脸已白得像一张宣纸。她的伤口已用了并不干净的白纱布简单的包扎，没有继续出血，但那些流出的血迹，早染满了衣裤，干涸、凝固，硬成了壳。
她的睫毛忽然闪了闪，无力的手指渐渐蜷缩了起来。
游堑仁连忙艰难的朝她身边挪了去。
“思琪？”叫得很轻，深怕惊着她了。
卓思琪迷茫的睁开眼睛，看着这间空荡荡的房间，神智有些混乱，不知道身处何地，现在几时。
只是，醒了，肩上的疼霎时如巨浪一般袭来。
游堑仁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她的眼中立刻灌满了泪花，抬手，想去抚摸那张脸，却无力。
“楠，好痛！”
“啊？”
游堑仁蹙了蹙眉，心底突然怪怪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轻哼一声，点点不悦：“卓思琪，你没糊涂吧！我是游堑仁！”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为自己都伤成那样了，还计较这个名字。
可是……
“游堑仁？”
思琪的目光陡然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想着想着，眼中的泪花，眼里的委屈，小女孩的依赖从她的脸上一点一滴的消失殆尽了。清醒过来，认清现状。心中的期盼，愿望、希望如泡沫，一个个无声的破灭。
在游堑仁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变得漠然。轻轻将头扭到了一边，闭上了眼睛。
良久。
他实在忍不住：“你，你没事儿吧？”
“你中一枪试试？”
“是不是很疼啊？”
思琪转过头，用尽仅存的力气，恨着他：“你试试就知道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话毕，仰在地上，淡淡的喘着气。
“我只是关心你，担心你嘛！你休息，好好休息！”泄气！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老是斗呢？上辈子欠了她的吗？
卓思琪听到他的叹息，敛了眼睑。
房间里又静了下来，尘灰不断的在阳光下打着转！紧闭的铁门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没人看守。似乎没人担心他们会逃掉。
“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现在几点了？”
“可能六点过吧！”
“为什么我们两会被绑到这儿来！”
“好像……好像是因为你在威尼斯的事情！”
“我在威尼斯的事情？”思琪的眼睛霍然睁开，瞪着正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游堑仁：“既然是我的事情，那为什么抓你？你当我是白痴啊？”
游堑仁先有点扭捏：“当然……当然也和我有一点关系！那些人，当初是我请去的，是我不对……但是，又不是我杀的，是你的人干的是不是？因为你，那些人才死了！现在这些人才要报复的。”说道最后，就是极力的否认于自己有关了。
“什么叫我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去找黑社会来害我，他们做又做的不彻底，他们怎么会死？”一激动，伤口撕裂，血顿时涌了出来，浸在地上，如花一般散开。
脸霎时青得就好像地狱里的鬼。
疼得叫不出一声。人变了形。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怪我！思琪，你不要激动，激动伤口就裂了。”游堑仁又是紧张，又是后悔，“腾腾”的朝她身边又挪了挪！
“废话！当然怪你！”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看着思琪肩上越涌越多的血，游堑仁开始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起来。从没有这么渴求过，希望立刻有人来这里，哪怕是敌人，哪怕是要杀自己的人。只要能救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好。万一……万一她……
“好了！我还死不了！不要鬼叫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立刻消了声，可是她流那么多血，没人来怎么行呢：“你没事儿？”
“你再问这种白痴的问题试试看？”思琪的火气没来由的又升腾起来了。只是身体里少了足够的血液流淌，怒气郁积在心中，无法全部发泄出来。
最终只好白他一眼。仰在地上，默默的深呼吸。
“你放心，等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所以，我现在不会死。就算死，也要等到他来了，死在他手里，让他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忏悔！一辈子活在黑暗阴影里面。”
游堑仁打了一个寒战，虽然现在并不冷，阳光下还有点暖意。
也太狠了吧！很想问，那个他是谁？但是，问了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救我们？”异常小心翼翼。
“当然知道，而且，我还可以肯定，是两拨人！等他们到了的时候，花云青就会如我所言，后悔一生的。”
酸酸的：“这么肯定？还两拨人，你以为你是天上的月亮，要什么有什么！”
“也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啊！”卓思琪的话突然有点飘！紧接着沉默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胸膛的呼吸此起彼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游堑仁只得好奇的看着她。
而她，渐渐的，哽咽起来。
然后是抽泣。
然后是……泣不成声，泪水滂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伤口再次裂开，她只是捂住，仍鲜红的血液流淌！只管哭泣！把心中所有的痛苦，一一哭出来。
“思……思……思琪！”游堑仁真的被吓着了。
用力的弄着脚踝上，手腕上的绳子，想松开腿脚，扑过去安慰她。但是，那绳子却怎么也弄不开。
而她已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什么漂亮的衣服，钻石，珠宝，钱，疼我的男人，我都不要的！我，我只想要我喜欢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有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你说啊，有什么用啊！你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清晨的风从铁栅栏灌了进来，夹杂着彻骨的寒意。可是，再强的寒意，也比不上这歇斯底里的叫喊。
因为无望、亦也是绝望。
“可是，卓思琪，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你，你冷静冷静一点好不好！你看，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太多会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知所措，身边的女人从没这样表现过。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而她，并不领情！
惨白着脸，横着眼，冷笑，继续大叫着：“死？没有？没有倒好！死了也比现在活着好！”
“可是……”
“你再可是，再让我看到你那张脸，我真用硫酸毁你的容，你信不信！信不信？”
刺耳的叫声在房间中回荡！
如同幽怨的魂魄，四处飘荡！
“我的脸……我的脸从小到大都这样的！到底什么地方碍着你了？”和没有理智的人讲理智是愚蠢的。可是，这种时候，和她硬顶，那就是没良心的。
卓思琪再次冷笑，瞪着他的眉眼，咬牙切齿：“所以才更可恨！真是可恨到了极点。这世上有一个那种样子的男人都叫人吃不消，怎可还生了两个出来。而且都叫我遇上了！”
空气凝固了三秒钟！
突然之间，平静被打破。激烈的枪声在门外炸响！爆炸声此起彼伏。房屋不断的震动着，房顶不断的掉落着墙灰，遮挡了纯洁的阳光。
游堑仁皮肤上每一根毛都立起来了。痴痴的看着摇摇欲坠的门。似乎到了生死的边缘。
“你怕了？”思琪倒平静了，盯着他，讥讽着笑了：“说不定，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