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挟持(下)(1 / 1)
翌日我便见到了朗册,朗朗卓绝的站在我的跟前,一如从前,只是眸子间尽是陌然,看我的神情竟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求他放我出去想是不可能了,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该讲些什么,忽然想起那日玛雅讲的话,他喜欢努格达,超乎弟弟对哥哥的情谊。
难怪在术蓟时他为了努格达冲我无端发火,难怪他看我的眼神有种我无法读出的神色,难怪他总是孤独的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自幼失去母妃,又很是不得苍勒的宠爱,其他的兄弟自是待他生疏,唯有努格达愿意保护他不受别人欺负,唯有努格达待他如至亲,也或许便是如此让他的心理或多或少的扭曲。
“若是恨我就大声骂出来吧!”他的眼底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惊不起一丝的波澜。
“你以为将我带回去努格达便会开心了么?”我缓缓开口道。
我忽然见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诧异,稍瞬即逝,“你…都听到了?”
“朗册,别做傻事了,若是让陌夜泺知晓了,术蓟必是再无转圜余地!难道你要的是生灵涂炭、战火连连?”
“你对二哥真的竟不曾有一丝动心么?”
“没有!”
“敏若黎,你怎地就这般狠心!你的心真的是石头…不…应该是千年寒冰做的!”他的太阳穴微微鼓起,眸子因隐忍的怒气而变得通红,“知道么,上次二哥自大契回去,伤口化脓,一直发烧不断,嘴里脑子里全是你敏若黎的名字,卧床月余终于有所气色,可每逢阴天伤口出却疼得非得靠喝止痛药方能缓解……可即使是如此,他依然是对你恋恋不忘……”
我怔然的盯着他,惊异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那日雨中那双愤恨而绝望交加的猩红眸子犹如一个可怕的梦魇般。
不!
我没有这个义务为他自以为是的爱负责!
“那又怎样?”我微微一笑,“还是可笑的你以为你这样的付出会得到什么回报不成?”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我的脸颊。
“哼,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放弃计划么?”他愤恨道,“不管努格达要的是什么,我都会寻到送到他的面前!”
话毕便摔门而去,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这是朗册在我的面前第一次直呼努格达,他已然被失控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日,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若是按前日那两名侍卫的话来讲,他们今晚必然是会动手了,而我在此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奇怪的是看月色现在已近戌时末了,为何外面还是一如从前的寂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直至后半夜,忽然感觉有人进了房间,一看果然是玛雅和朗册,后面还有两名面生的随从,朗册和后面的随从均是穿着宫中寻常侍卫穿的衣服。
朗册见我忽然醒了先是一怔,随后便冲后面的随从道,“将她先捆起来!”
两名随从听令上前,用布团塞住了我的嘴巴,然后将我的手反绑在身后。
“你先忍一忍,只要出了城我便立刻帮你松绑!”朗册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六哥,这是令牌,到了宫门只管拿出它便可,宫外这几日守卫森严,更不可轻怠!”玛雅仔细吩咐道,一双眼却是几分得意和鄙视的瞪着我。
“我会小心的!”
朗册不再理会她,将我一把扯出了门外,一出门,一股沁凉的夜风席卷而来,吹在身上极其的舒适,明亮如镜的月亮高悬于空,给薄凉的夜空拢上一抹暖意的薄纱。
朗册将我推进了一个很是简单的青色马车,里面一片昏暗,我的心渐渐的变的微凉,一丝丝可怕的绝望渐渐自骨髓深处腾然而起。
怎么办?再不想办法只怕真的就跟着去了术蓟了!一旦去了术蓟再想回到大契只怕比登天还难!
玛雅站在马车之下,上前扔给朗册一个包裹道,“六哥,她狡猾得很,路上多留心着点!”
朗册脸色冷冽,不含一丝的感情,仿佛站在下面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你只是在担心她一旦逃回来会危及到你的地位吧!”
“随便你怎么想!自此离后怕是永不得见,你们好之为之!”玛雅冷哼一声便甩手离去。
朗册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块几近于马车内部颜色的布料,朗册示意那两个侍卫将我挪到最里面用那块布匹将我与外面隔开,趁着夜色昏暗,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差异。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守卫的呼喝声,“哪个宫的?”
忽然没了动静,半晌便听到外头刚刚守卫点头哈腰的奉承口气,“哎哟,原来是辰芙宫的小爷,奴才眼睛这不是天黑不利索嘛!”
“知道了还不赶紧让道!”在马车外面讲话的是刚才的一个侍卫,而朗册正坐在马车内,生怕我忽然闹起动静死死的压住我的身子让我动弹不得。
“哎哟,小爷这不是为难奴才嘛,这几日上头有令,凡是进出马车均得有内务府范大人的章印!”
“咱们娘娘可管不得这些,娘娘忽然说是要吃杏花斋的糕点,你们若再拦着耽误了时间可别怪咱们娘娘要了你脑袋!”那侍卫板起脸来倒也似模似样。
“这……皇上的命令咱们做奴才的更是不敢违抗……”外头的奴才开始有几分的犹豫。
这时寂静的夜里只听到一辆马车的声音由远处空旷传来,铮铮马蹄声像一块铁板拍打在我的心头,朗册警惕的望了我一眼又寂静的聆听外头的动静。
“九爷,这么晚了还进宫呢?”又是方才那涎着脸的奴才的声音。
九爷?那不是硕歌么!
我精神一怔,慌忙的想挣扎起身子,却无奈被朗册按得生紧,嘴里因塞着布团竟不出半个音来!
硕歌!我在这里!
不远处果然传来硕歌深沉而微有些倦意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夜里显得更是几分的空洞。
“华贵妃娘娘至今下落不明,皇上寝室难安,焦心劳累,我们做臣子的岂有闲乐的道理,你们更是得将城门看得严了,”硕歌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是芙妃娘娘忽然想起闹着要吃杏花斋的糕点,这不差人出来买些的……”
我的心在瞬间仿佛停止了心跳,屏住呼吸。
“王爷,皇上怕是等着急了……”
“嗯,驾车吧!”
“九爷慢走!”
渐渐的马车声响越建越远,我的心瞬间仿若掉进了九丈寒潭,浑身瘫软了下来。
“小哥,难不成王爷的马车进的,我们娘娘的马车便出不得么?”马车外的侍卫声音陡然扬起,颇有几分威严。
“这……”
“那也成,咱们也不为难小哥了,咱们这就回头如实禀明芙妃娘娘便是……”
说着马车便掉了个头,可没走几步,后面便有急急的声音扬起,马车陡然被人拉住,“哎哟,您这不是让奴才掉脑袋么!走吧走吧!可得快些回来!”
“那咱们替娘娘谢谢小哥了,可也不能坏了规矩,不如小哥也看看这里面!”话音刚落,厚实的青色帘子便被掀起,一阵深夜凉风微微卷了进来,因为是一块布隔着,我看不到外头,本就天色昏暗,外面怕也更是看不出里头的端倪。
果然那守卫草草看了一眼便道,“走吧走吧,早些回来,有了什么差池咱谁也担不了!”
驾车的侍卫一听便驾着马车离去,朗册压在我身上的手臂渐渐的松了下来,而我整个人便犹如冻僵了一般,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还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