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计谋(上)(1 / 1)
黄昏已退,天际无端升起一抹深蓝,让人无端顿感空阔和宁静,清冷夜风渐渐扶曳而起,清寒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却是越渐的清晰,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条缕分明的显现于脑海之中。
到了祥霓宫,丫头们只道是祥贵嫔因是困了而在内殿歇着,我刚想转身回去,里头却是祥贵嫔贴身的丫头出来叫道,“华嫔娘娘请留步,主子刚好醒了让您进去呢!”
我冲她微微一笑便带着灵素进了内殿,只见祥贵嫔懒懒的倚靠在软榻之上,发髻稍显凌乱,因是怀孕脸上而显着如苹果般的润红光泽,美丽异常,白皙的身子更显丰腴。
“若黎给姐姐请安了!”怎么说我也比她低些等级,见了面礼节还是要得的。
“妹妹快快请起!”虽是这般说,祥贵嫔身子却是纹丝不动,脸上多少有些得意,“妹妹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这礼啊我可是万万不敢受的!”
我脸上依然淡笑,端庄万分的起了身,“都是怀着孕的女人格外美,不想这话果然不假呢!”
我的余光微微打量着她的内殿,即使是寒极的冬日,她的内室依然是清一色的幻粉薄纱,檀香青烟缭缭,有股甜腻之气窜到我的肺腑,堵在心口直发慌,眸光一转,却见不远处隐约缭缭粉色布幔之间有一双湖蓝色绣花鞋。
祥贵嫔并不曾看我,故而也不曾发觉我的不对,“妹妹倒是好生甜的嘴呢,只是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更是懒的往走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皇后娘娘向来宽容恩慈,必然能体解到娘娘的,”我接过一个丫头递上来的茶水,杯盏方触及指尖,我忍不住惊呼一声,大半杯滚烫的热茶被我掀到了刚刚的绣花鞋上。
“当”的一声,茶杯沿着布幔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余光瞥见那双脚微微往后缩了几步,我心里冷笑着也不去揭穿,只是直叫手尖灼痛,灵素见状忙不迭的去跟旁边的小丫头要冰帕子。
却见祥贵嫔早已自床上半弹起身子,原来红润动人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担忧,见我在看她,她这才挤了丝笑意,“可曾烫到了?唉,怎地这般不小心!”
我脸上顿显失意,叹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流岚宫出了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忽然寻了短见,更何况她竟敢使巫蛊害皇后娘娘,您说我这心里头怎能痛快,好在如今终于水露石出了,”我一边讲着一边刻意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只见她脸上是微微的动容,如黛的眉轻拧,“原来果真有此事,一直缩着脚在屋子里我倒是以为是讹传呢,宫里头的奴才丫头是越渐的没得分寸了……”
灵素寻到冰帕子给我捂到了指尖,本便是装出来了,我索性配合着她把戏演足。
“那倒也是,娘娘如今头等大事便是给咱们大契再添个阿哥,娘娘的后半身可能就指望这肚子了呢!”我的脸色骤冷,嘴角却依然弯起一抹孤冷的弧线,仿佛只是寻常的家常。
果然见她的身子微微一怔,有些吃惊的望着我,我继而笑靥如花,仿若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既然你已然怀了龙嗣那么就好生的将孩子生下来,若是安心于室、恪守本分,我甚至愿意为了陌夜泺保护好你和你的孩子,可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可不敢保证还有那个胸怀让你再靠近陌夜泺半分!
在祥霓宫耐着性子又坐了会子才出来了,一出殿灵素便帮我理了理貂皮披风道,“小姐,方才翻杯子您是故意的吧?”
我笑着点着她光洁如月的额头道,“小丫头片子还挺机灵的!”难怪方才冰帕子才敷了没多久她便不经意的给我拿下去了,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小姐又笑话我!”灵素小小的脸蛋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粉色,在薄薄的清冷月光下更显可爱,“那小姐觉得祥贵嫔是否和那件事有关联?”
我一边朝着流岚宫走着一边思忖着,清冷而银白如纱的月光洒了下来,美轮美奂,半晌我才沉沉道,“看她的样子似是不晓得!”
我又想起那双鞋,湖蓝色的绣花鞋,宫里的主子娘娘大多穿高底盘扣鞋,只有丫头才会穿平地绣花鞋,可看那鞋面和绣工又不像寻常的丫头穿的,究竟是谁,为何见我来了还得躲起来?!
整夜辗转难眠,心里越想,脑子里通着的那根神经却越渐的清晰,凉薄的月光透过纸窗透了进来,仿佛洒到了我的心底,却不及这后宫万分之一的阴冷。
想了片刻,神思稍定,心底终于按奈不住翻身而起,外套也懒得套便推开门跑了出去,陡然一股子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至,冻的我牙齿直打颤,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偌大的冰窟窿一般。
灵素听到声音急忙跟了出来,见我如此惊呼道,“我的好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怎地站在风口上!”说着便要拉着我的身子进去。
“你先进去!”我冷吼一声挣开了她的手。
灵素被我的一声吓住了,僵在那边,憋着唇,眸底的涟漪泛着让人不舍的光芒,我顿时心软了下来,“这也是无奈之法,今晚受点凉总比日后无端丢了性命强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子自会回去!”
我边说着边把灵素往屋子里推着,灵素几回头我却是不理,她这才无法才进了屋子。
我依然站立于走廊间,浑身已然冻得没了一丝的知觉,唯有打颤方能证明我还在心跳,不知站得多久,脑子里开始发昏,好像在做梦一般。
待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的午时,缭缭檀香飘了过来,让我的神经稍稍有了些缓解,抬头见陌夜泺正端着药碗温柔的望着我,漆黑如夜的琉璃眸子载满不舍和心疼。
心底一暖,勉强冲他微微一笑,干裂的唇角却让我痛得龇牙咧嘴,陌夜泺忙将药碗端到我跟前,扶正我的身子喂我。
喝完药陌夜泺又喂了我些清淡的小粥,却从未问过我如何患的风寒,见我精神不济便让我安心歇着去了束华殿,听灵素讲是最近邻国好似有些异变,陌夜泺这几日正在为这事而筹划计策。
我想着些事儿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傍晚余晖漫天,橙色的阳光洒在窗上,隐约可闻鸟鸣。
瓦惜进了屋子见我醒了满是开心,扶着我倚着垫子方道,“主子,牧太医已在外厅等了一会子了,要让他进来么?”
我一怔不禁问道,“我这次风寒是牧太医看的么?”
“是的!”
我不禁有些喜上心头,若是这样那倒是好得紧,强打着精神坐端了身子。
“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牧太医便进来了,青色的袍子显得他多了几分俊雅,倒成了十足的读书人,他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脸上犹如千年寒冰一般,眼底却是透露着他的欲望和复杂之色,抱拳道,“娘娘吉祥!”
“免了,牧太医快请坐,只是这身子不争气让牧太医烦心了!”我淡笑着道,“有些时日不见不知太医可好?”
“微臣一切安好,劳娘娘挂心,若是可以,臣倒是希望娘娘永远不要见微臣!”难得他也会开个小玩笑。
瓦惜自是晓得我有事情要问牧太医便晓事的出了内室。
我这才敛了敛眉问道,“上次祥贵嫔腹痛之事你怎么看?”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吃惊之色,转瞬即逝,“娘娘果然聪明机智非常人能及!微臣曾经把过祥贵嫔的脉……”
“怎么说?”
“脉象极乱,孕脉似有似无!若是如此到七个月之时还未好转只怕孩儿心智无能!”
平淡无奇的话却像一颗颗石头砸在我的心头,心智无能!好可怕的一个词语!
“怎么会!祥霓宫那么多的奴才丫头竟连一个主子也伺候不了么!”我咬牙切齿道。
“檀香!檀香不太寻常!”他冷冷道,“只是是因了什么成分恕微臣才疏学浅还没有研究得出来!”
我这才想起那檀香的味道确实甜而发腻,的确不似寻常的檀香味道。
“那也便是说那日祥贵嫔的腹痛并不是装出来的?”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