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他的吻忽而猛烈忽而轻柔，这种刚柔相济的吻令我陶醉，我只觉浑身无力，如堕云端，明明想推开他的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腰，压抑已久的欲望酥酥麻麻地从体内迅速传递到各路神经末梢。
“好一对恩爱的…父女。”一道阴冷的声音蓦地传来，惊醒了深陷情欲中的两人。我满面羞惭，想要离开傅思星的怀抱，谁知他把我搂得更紧。转过身子，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美貌妇人，站在那一片矮树丛前，正一脸妒恨地看着我们，眼里的怨毒丝毫不加掩饰。看她眉目依稀有天儿的影子，我不顾羞赧地问：“你便是连玉瑶？天儿是否找到你了？”
“原来天儿口中念念不忘的姐姐是你这个贱人。”
“连玉瑶，请你自重。若不是我当初答应师傅决不伤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傅思星面色不善地出言警告。
“这么说天儿找到你了？他现在在哪里？”我装作没听到她的侮辱，只打听天儿的下落。
“想见他吗？我偏不让你如愿。”她停顿了下又说：“昨天在山上看到，我还不信，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又活过来了？夜里过去一看，竟是真的。小贱人，当初惺惺作态地自杀，原来全是骗人的。”
“连玉瑶，再说下去别怪我手下无情，我不会再让你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对不起师傅我也认了。”傅思星的脸色已经铁青，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把飞刀。
“好呀，傅冷青，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手。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甘心，只是九泉之下见到爹爹，他一定会后悔当初收了你这样的徒弟。”连玉瑶似乎拿准了傅思星不会动手，越发猖狂地骂起来：“你这么护着她，我却偏要骂她贱人，和她娘一样的贱。啊…”
听到她一声惨叫，我忙看过去，只见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两边脸颊各有一道血痕，浑身颤抖地指着傅思星，伤心欲绝地说：“你为她不惜破了自己的誓言，冷青，你…你好狠的心。”
“娘，你怎么了？”矮树丛里传来有点粗嘎的嗓音。
“是天儿吗？”我大声问道。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天儿眨眼间已站在他娘的身边，满脸喜悦。
挣开傅思星的手，我跑过去，拉起天儿的双手，仔细端详起来，看他个头已和我差不多高，身形也长开了许多，只是嗓音可能正处于变声期，有点怪怪的，心里十分高兴。“天儿，你不知我和你叔叔有多担心你，现在看到你这样，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天儿，不许你和她那样亲热，她是娘的仇人。”连玉瑶在那边叫了起来。
天儿闻言，脸上兴奋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忧伤取代了初时的喜悦，慢慢从我手中抽回手，扶住了连玉瑶。
“连前辈，你的心才是最狠的。我俩之间有什么仇恨，你不过为了一段得不到的感情，就毁掉天儿难得的快乐。‘红罗被衾冷，梆声刺妾心。衣带日渐宽，只为思君情’，原以为能写出这样缠绵的诗句，也一定是个柔婉多情的人，没想到呀。只可惜张清…”看到天儿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忍再说下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是他告诉你的吗？”连玉瑶手指着傅思星。
“不是，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用药水写在一块丝帕上，我帮天儿擦汗时看到的。”我如实回答。
“好，”她话音未落，一掌悄无声息地向我胸前袭来。
“娘，不要伤她。”天儿紧张的声音传来。
“宝贝儿莫怕，”傅思星的两只手贴在了我的背上。我只听到一声闷哼，接着颈项一热，扭头一看，立时魂飞天外，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天儿已口吐鲜血瘫软在我的胸前。
“天儿，”我凄声惨叫，把他放倒在地，看着呆愣着的两个人，怒喝道：“还不快救他。”
傅思星忙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不知什么药塞进天儿的嘴里，搭了搭他的脉门，面露不忍，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天儿…我们才刚见面，怎么会这样？”我悲怆难忍，眼泪潸潸而下。
“姐姐…不要哭，我…我…这样未尝…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天儿手颤抖着抬起，我把它抓住贴上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他爱恋地摩挲着我的脸庞，轻轻地说“姐姐姐姐，我是那么地爱你。”又扭头看向兀自呆立一旁的连玉瑶，对她说：“娘，你给我的，我…我这就还了你。”说完再不看她，只凝神看着我，目光中的不舍令我心碎神伤。慢慢地一丝微笑浮上他的面孔，他缓缓阖上了双眼。
“天儿，你还这么小，让姐姐陪着你。”我抱起他，脚步踉跄地走着，眼前不断闪现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片断，只觉心痛如绞，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地昏了过去。
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就此醒来，去面对那不能改写的事实。然而命运就是命运，我无能逆转，更无法抗争，只有听任它无情地摆布和嘲弄。木然地靠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纱帐的某处，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是的，是绝望。从我与天儿相遇的那一天起，似乎已注定了这样的悲剧结局。如果他没有遇见我；如果他的叔叔不是张澈，不是丞相；如果皇上兄弟和睦，王权巩固…如果他不替我挡那一掌，太多的如果，但终究是如果。天儿天儿，如果有来生，你是否还愿再和我相逢？
门口有人在低语，一会儿杜姨推门走了进来。她走过来在床沿坐下，见我大睁着两眼，高兴地说：“小姐，你醒了！”看我呆愣的样子，她也不说话，只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抚摸着。
本已停止的泪在她慈爱的抚摸下再次润湿了眼睫，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胸前，她伸臂将我搂进怀里，拍抚着我的背，嘴里不停地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在她肩上摇摇头，哽咽地说：“是我，是我害死天儿的。现在想来，我倒宁愿他从来没有见过我。”
她说：“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最后的情景我也看到了，你弟弟他因为有你这个姐姐才会含笑瞑目。你们姐弟情深，伤心是难免的，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不要太难为自己，让活着的人为你担心。”
“杜姨，你不知道，我是想保护他的，可谁知他却因我而丧命。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呢？活过来竟有这么多的苦痛，我宁愿化成一缕轻烟……”
我还没说完，杜姨就生气地摇着我的身子，大声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比你痛苦的人有许许多多，冷青是，我也是，就连那个连玉瑶也是。”松开我的肩，她转过身子，低低叹道：“其实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守着一段无望的爱，与深爱的人咫尺天涯，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说完她就坐在那儿，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门响了一下，傅思星走了进来。杜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搂住我，在我耳边轻轻说：“怜星，不要再让他难过了，他是…他是疼你疼到心尖上了。”一滴泪滴到我的颈间还没变凉，她已飞快地跑了出去。
傅思星面带忧伤，坐在刚才杜姨坐的地方，只扫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去，象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我知他内疚于天儿的死，想着杜姨的话，欠身拉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需内疚。”他眼眶微红，点点头，抬手擦去我挂在颊边的泪珠，看看我红肿的双眼，心疼地锁紧了眉。
“连玉瑶现在不知所踪，我担心她会伤害你，这些天晚上让我留在这儿陪着你可好？”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我。
“也好。”我思忖着要从他那里打听一些过往的事，便点头应允，又想到连玉瑶不知去向，那天儿呢？便问道：“天儿现在安放在哪里？”
“子坚已命人把灵堂布置好了，他现在暂时停放在那里。”
“你有那个防腐珠吗？”
“已经放了。”
“这样最好，我依然可以天天看到他。等我要死时，便一把火烧个干净。”
“宝贝儿，看你这样子，我的心都碎了。”他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象是一放手就会失去我似的。
晚上，傅思星陪着我去了天儿的灵堂，看着天儿一如生前的俊秀面容，免不了又是一阵哀伤，傅思星在旁一个劲地劝慰我。双双回到房中，我突然问他：“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他先是一愣，随后表情放松地对我说：“宝贝儿，你当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接下来你一定会问你的爹娘是谁？别着急，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