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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肆夺魁计（二）
天已大亮。
冒碧水作为新媳妇，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到正房宁潇仪那里给她请安，为她敬茶。
她冲泡好茶，轻轻嘟着唇吹了吹，微笑着将杯子端起。
宁潇仪看着她大方的举止，柔美的仪态，心里不是滋味儿，但脸上却不得不强笑着，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宁姐姐。”她一双美眸凝视着她，樱桃般殷红的唇微抿着，笑的温柔和善。“宁姐姐，请喝茶。”
宁潇仪生硬的笑了一下，伸手去接杯子。
可却在这时，“砰”的一声。
茶杯落地。
冒碧水一脸失望的看着她，美眸里泪光闪烁，“姐姐，你怎么……”
宁潇仪愕然至极的看着她。
冒碧水的眼泪流了出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她蹲下身，一片一片的捡着茶杯的碎片，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推开杯子啊……”
宁潇仪惊道：“我……”
“宁潇仪！”一声怒吼响起。
宁潇仪抬起头，只见李禛殷一身灰色长衣，背着手站在冒碧水的身后，面色冷然，波唇微抿。
“爷……”宁潇仪百口莫辩。
“你还想说什么！”李禛殷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怒声道。
“啊。”冒碧水忽然一声低叫。
李禛殷紧张的蹲下身，“怎么了？”
冒碧水温柔的冲他笑着，“爷，你来了。没什么，只是刚才姐姐没接稳，杯子掉了地。我去捡瓷片，不小心被割到了手指。”
“这种事不需要你做。”李禛殷轻斥道，然后他低头，轻轻吮起她的手指。
“知道了。”冒碧水满脸羞意。
宁潇仪气的浑身发抖，大声道：“冒碧水，你什么意思？”
“姐姐……”冒碧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宁潇仪拉了旁边的一个丫鬟，道：“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李禛殷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那丫鬟，“你说啊。”
丫鬟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道：“是宁王妃把杯子给推开了。”
李禛殷目光阴鸷的看向宁潇仪。
宁潇仪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丫鬟。
冒碧水作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好了，四爷。宁姐姐肯定不是有意的。”
李禛殷冷笑着说出残忍的话，“她这么贱一个女人，什么事做不出？碧水你可要小心些，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害了。”
宁潇仪蓦地张大眼睛，跌坐在椅子上。
李禛殷看都不看她，道：“好了，碧水，咱们进宫吧。等回来再处理这事。”
宁潇仪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愈发的绝望。
她……她……
她果然是连未来都没有了。即使有，那也定是一片茫茫黑暗吧。
她目光颓然的望向门外，只看见一扇朱红色的大门，还有一方窄窄的天空。
能实实在在看见的，能牢牢抓在手里……也不过是这么多而已……
可她想要的，渴望的，可却比这多的多。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鸟语花香，温暖宜人。
如花和兰馥一同走在前往长策殿的路上。
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悦耳之极的女声，“如花。”
如花停步，回头，呼吸顿地停滞。
只见李禛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花容月貌温柔可人的冒碧水王妃则挽着他的臂膀，一脸甜蜜的笑容。
兰馥抿了抿唇，轻轻碰了一下呆掉了的如花，率先请安道：“奴婢给四殿下，冒王妃请安了。”
如花连忙跟着请安，动作透着几分无措。
她强迫自己把看向李禛殷的视线收回，“兰馥，咱们赶快走吧。不然皇上该着急了。”
兰馥道：“好的。”
两人转身，快步走向长策殿。
这一路上如花感觉自己魂不守舍的，明明已经转身走了好远，可她总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还留在刚才那个地方，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看着他们甜蜜的模样。
他已经不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了啊。
如花，你要狠心啊，要狠心啊，千万不要心软。
要疏远他。
要忘了他。
要……彻彻底底的忘了他。
“如花，来了啊。”皇帝从宫门外走进来，看着正在整理桌案的如花，微笑着道，“昨晚睡的好吗？”
“恩，好。”如花心不在焉的答道。
皇帝挑眉，“怎么回事？这么没精打采的，这可不像你啊。”
“没事的，皇上。”如花连忙赔笑道。
皇帝轻哼了一声，挑眉道：“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怕什么。朕告诉你啊，现在后悔说不定还……”
“不后悔！”如花抢着道。
“不后悔啊……”皇帝喝了口茶，唇角轻轻牵起，“那个……谢九……快让老四小夫妻俩进来吧。别在外边守着了，这天气也怪热的。”
谢九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去。
如花无力的擦着桌子，目光怨恨的看着皇帝。
兰馥悄悄走到她身边，道：“要不你先去后边候着吧，我在前殿伺候。”
如花撅着嘴点点头，正要走，却听得皇帝沉声道：“诶？如花，去哪里啊？”
如花扁扁嘴，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
皇帝话音刚落，老四和碧水就走了进来。
今儿个李禛殷穿的是一身银灰色的薄衣，上边的盘扣煞是精美细致，腰间的蓝色流苏更是抢眼，这一身的装扮与他平时相比可谓是大有不同。
皇帝扫了一眼他，淡然道：“啊……老四今天穿的……很是抢眼啊。”
李禛殷面色竟微微发红，眼神里充满暖意。他低声道：“这是……碧水为臣置办的衣服……”
“啊……”皇帝瞄了一眼面色如土的如花，笑道：“碧水可真是好眼光啊！”
碧水羞涩的一笑，柔声道：“谢父皇夸赞。”
“啊……”皇帝再瞄如花，笑的更加畅快，“嘴也很巧啊！不像有些傻丫头，整天竟说傻话。”
如花气鼓鼓的瞪他一眼。
碧水觉出皇帝话中有话，可她想来想去，细细思量，却怎么也没想到顾如花身上去。她只当她是个普通丫鬟，早就遗忘到脑后去了。
李禛殷面色很是平静，一双深邃的眸子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转身向着碧水低语道：“碧水，还不去给父皇敬茶？”
皇帝笑着向如花道：“你，还不去给王妃端茶来？”
如花面色古怪，步伐缓慢的出了门去。
一路上，她死命的跺着鞋跟老高的绣花鞋，浅粉色的小嘴唇撅的老高，用谢九公公的话说——“俺滴个娘啊。那小嘴翘的，能栓住一头驴。”
“傻丫头，不许想他了。咱就做个老姑娘给他们看！老姑娘怎么了！切切切！”如花一边走一边皱着眉，自言自语。
她进了敬事房的屋子里，里面的小太监一见她来，打了个哈欠，道：“哎呀，如花啊。来要茶叶？”
“恩。”如花的眼神很是阴险，“要最特别的那种。”
“耶……”小太监狐疑的打量着她，“你这眼神……咋那么像要买□□啊？”
“对对对……有没有什么茶叶和□□有同样功效？”如花问他。
“你你你……”小太监惊了。
“嗨。开玩笑呢。”如花干笑着道。
小太监的面色这才正常了些，嘿嘿的笑着道：“如花，我这里有些很特别的茶叶，放着就快过期了。你要不要？”
“要。”如花有气无力的道。
小太监连忙从柜子里掏出了三小包茶叶，鬼鬼祟祟的道：“这些茶叶……都是极品！这个……叫发春，这个叫吓人，这个叫天雷。”
“哦……好名字。”如花接过茶叶，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欣赏我。”小太监笑的畅快，“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这些茶叶的名字……都是我起的！”
“哦……好品味。”如花没精打采的说，“我的茶呢？皇上还等着呢。”
小太监连忙利落的冲好茶，端给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道：“嘿。一定要尽快用哦！都快过期了！过期了就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了！”
如花翻了个白眼，这宫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连一个冲茶的小太监也神经兮兮的。
她端着茶，哭丧着脸走着，迎面遇见了奔跑着的谢九公公。
“嗨。”如花冲他懒洋洋的打招呼。
“如花如花……大事不好了！”谢九面有急色。
“公公……这是你的口头禅吧……我每天都能听你说五遍以上……”如花面色平静。
“啊啊啊……你个小如花……这次真是大事啊……”他说完，一溜烟跑了。
如花又翻了个白眼，这宫里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继续走着，走着，忽地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一直目不斜视的走着，之所以能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是因为那人身上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
“如花……好久不见，是否对我牵挂至深，魂牵梦萦，恨不得夜夜春宵，时时相守？”这人正是阿三，“请说是的。”
“昨天泡了花瓣浴吗？这么香。”如花有气无力的说。
“咦咦？你今天怎么了？”阿三疑惑的看着她，“都不像如花了。”
“喂，你离我远点。熏死人了。”如花也不看他，冷冷道。
“啧啧。你怎么了？”阿三继续关切的凑近她询问着。
“我心情不好。没看出来？”如花狠狠瞪了她一眼。
“心情不好找爷啊！”阿三皱着眉，严肃道，“想爷我当年曾解开过无数少女紧闭的心扉，抚慰过无数少妇受伤的心灵，为无数老婆婆带去过晚年的欢乐，人送外号，知心阿三！”
如花不禁莞尔一笑，“嬉皮笑脸！”
两人斗着嘴，没多久，就来到了长策殿。
如花进了门，却发现殿内竟是空无一人。
“诶？”她皱着眉，疑惑不解。
阿三亦是皱眉，“今儿怎么没人啊……”
这时兰馥从后殿里疾步走来出来，对着如花着急道：“你端个茶水怎么这么慢？以后还是我去吧。”
“哦……对不起……”如花歉意道，“他们去哪儿了？”
兰馥的脸色很平静，“纪惠妃猝了。”
正在喝茶的阿三一口茶喷了出来，直直喷到如花胸前的衣服上。
“你干什么？”如花恼怒的看着他。
“你不伤心啊？”阿三看着她，说道。
“我都不知道纪惠妃是谁……应该也是四妃之一吧……”如花今天的心情相当的不爽快，说话也不由得带着一股火药味。
“啧啧，如花，纪惠妃是老四的亲娘啊。”阿三摸着下巴看着她道。
如花一愣。
亲娘……
他死了亲娘，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他会不会流泪呢？
如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想多了你！他就算难过，就算哭泣，身边也还有个温柔大方的冒碧水陪着呢！哪儿有你的事！
如花狠心道：“他的亲娘和我有什么关系？”
“恩？恩？”阿三惊讶了，“如花你没事吧？这还是我那善良可爱，很傻很天真的如花吗？他……他娘死了诶。”
“死就死吧。”如花不耐烦的道。
她烦躁的转过身，却见李禛殷面色冰冷的站在门口，逆着光，怒气凛然。
他的眸子真的很冷，就好像是最锋利的刀刃在刚出鞘时闪的那道寒光一般，直直的刺进人的眼里，令人畏惧。
“我……”如花害怕的退后一步。
李禛殷却并未理睬她，也未多言，转身离去了，蓝色的流苏轻轻一跳，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耀眼。
如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刹那被人抽空了去，只余一具躯壳，还有一个无助的灵魂。
她呼吸乱了起来，然后，缓缓的，嘴角生硬的向上扯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如花……”阿三担忧的看着她。
“如花，我扶你回屋吧。”兰馥急忙道。
阿三拦住她，“我去吧。”
他搀扶着如花，把她半搂在怀里，语气如春风般温和柔煦，“如花，没事的。他不要你了，我要你。”
如花一下一下的抽泣起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半眯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花儿。甭哭。”阿三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阿三……我……我以后真嫁不出去了……”如花突然说道。
“哦哦？为什么？”阿三皱眉，“就因为那个冷面四不要你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不是……”如花吸溜着鼻涕，道，“我……我爹跟我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意思？”阿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能娶三妻四妾？”
“恩恩。”如花傻傻的点头。
“你爹……你爹的思想……好像和他的行为……”阿三眯着眼。
“不大符合。”如花知道他的意思，“他那是另有苦衷。”
阿三抚额，“爷……爷我……也有苦衷。你能谅解不？”
如花不再说话，目光幽幽的，透着股绝望。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如花住的屋子。
进了屋，阿三扶着如花坐到床上，然后支着下巴凝视着她。
“如花。”阿三突然正色道，“要是我只娶你一个，你嫁不嫁我？”
“假设不成立。”如花答，“你府里有名分的女人已经排到四十八号了吧……”
“爷我都遣散了！”
“不行。”
“为什么？”阿三张大了一双桃花眼。
如花躺倒在床上，目光看向天花板，“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她那身宫装本就宽大，这一躺下胸前所露风光更多，再加上刚才阿三喷的那口茶水使得那衣服紧紧贴着她的身，直让阿三看得难移开眼。
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直觉得口干舌燥，“如花，有水吗？”
“有，桌子上呢。”如花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那三个茶包放在床上，然后挑了写着天雷二字茶包扔给阿三，“给，茶叶。”
“天雷？”阿三纳闷的看着那两个字，喃喃道，“呵，倒是挺有气势的啊。可爷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
恩，爷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这句话其实可以说的更通俗一些，就是——我有不好的预感。
“试试吧。”如花躺在床上，看着他，眼里还残留着泪花，闪啊闪的，又可怜又可爱。
阿三看着她，想起了四个香艳至极的字——玉体横陈。
不行了，不行了，他越来越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