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狂风不止,雷电忽闪,连成线的雨水将四人冲刷了一遍又一遍。
这雨下了大半夜了,墓地早已是一片泥泞,让宇文晨轩等人挖起坟来更加狼狈。
四人合力,杨成的棺木不久就被挖了出来,可是当他们揭开了棺盖,却顿时傻了眼。
“这这这这...少爷,这...?!”侍墨胆子不小,可见了眼前这状况,连整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棺木里空空如也,两侧堆放着各位陪葬品,可杨成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一些衣物饰品,雨水冲落,棺木里就似是薄薄铺了层锦缎布料,偏就是不见棺材里该躺着的人。
尹峰用剑在棺木里挑来翻去,将半空不满的棺材里头的衣饰和陪葬品一一查看了,只挑出了几缕头发,好半天才道:“杨成的尸体被人用药化了。”
持刀人叹息道:“哎,我就说嘛,宜王也不会想不到你会来挖杨成的坟,原来是万无一失,让我们白白来这一趟。”
宇文晨轩伸手向尹峰借了剑,将那几缕头发挑了出来,放在脚边,又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竹筒,拨开了木塞子,将它轻轻斜倒过来,一条小蛇从中滑出,扭动着细长的身体蜿蜒爬过地上的碎发,便这样爬走了。
尹峰和持刀人看了半天都没明白过来,只好向宇文晨轩投去询问的目光。
宇文晨轩忽然收敛了惯有的笑容,意外严肃地说道:“杨成虽是中毒身亡,却并非死于蛇腹子之毒。”宇文晨轩顿了顿,解释道,“蛇腹子毒性极强,而且发作很快,人若因此毒而亡,身上必会留下蛇腹子的毒素,即使深埋黄土之下亦是剧毒无比,方圆二三里可谓寸草难生。而蛇,尤其是毒蛇,对蛇腹子的毒极为敏感,避之不及。那条小青蛇叫做赤尾青竹丝,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小毒蛇,方才它对杨成的毛发没有丝毫抗拒反应就足以证明,杨成并不是被蛇腹子毒杀的。”
“这蛇腹子可是武林中罕见的剧毒,不知宇文公子是如何得知这分辨之法?”尹峰小心谨慎,怀疑地问道。
宇文晨轩看着尹峰,笑了笑:“这个请恕在下不能向尹神捕详细解释。”
尹峰犀利的眼神从宇文晨轩脸上刮过,似乎是要将他剖开来看个究竟。
一旁的持刀人,打断了两人,问道:“不知宇文公子是否知道杨成中的是何种□□?”
宇文晨轩想了想,回道:“杨成尸体已被化去,再难详细检验,依在下猜测,应当是蝮蛇或竹叶青的蛇毒。蛇腹子乃是集合蝮蛇、银环蛇、竹叶青和五步蛇四种剧毒,配以其他数十种毒草毒物炼制而成。其毒性剧烈,但是中毒者所呈现的死状却与一般蛇毒极像,只有在仵作验尸时才能发现其与众不同之处。死者周身带毒,血液皮肤上都没有明显变化,用银针检验后呈紫黑色,并且腐蚀银针。若要以假乱真,必是其中主要的四类毒蛇中的一种或两种,方能迷惑诸人。”
尹峰听宇文晨轩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并非凭空捏造,不由多信了他几分。
空中一道银光闪过,咔嚓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雨,这个暴雨之夜已经过去了一半。
持刀人先动起手来,将地上的头发扔进棺木内,合上棺盖,一边说道:“今夜多谢宇文公子了,不然我们可是白跑一趟了。不知公子在何处落脚,日后我与尹兄弟再去拜会。”
“就在城中云来客栈。”若是尹峰,宇文晨轩是不会这么爽快地把自己的住处说出来的,毕竟他并不想与尹峰、祀正门或者皇上多有瓜葛,但是这个持刀人却是他今晚的意外收获,让他有心想要结交。
四人将杨成的棺木放了回去,掩好土,一切归回原装之后,便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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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侍墨一边收拾着他们两身完全湿透的衣服,一边问道:“少爷,那小青蛇你是什么时候抓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
“呵呵,你不知道吗?我抓了要有一个月了吧,幸好还活着,我真怕它饿死呢。”
“少爷!”侍墨见宇文晨轩跟他笑闹,心里就冒火,这个少爷也太让他操心了,“少爷,你该不会是一早就想要查环佩之事了吧,还跟我说什么不着急不想管,害我白白担心一场,原来是信不过侍墨呢!”
“哟哟,我的好侍墨哎,你家少爷什么时候不信你了?我不说就是不想让你白担心干着急。”
侍墨从小就跟着宇文晨轩,两人一同长大,其实兄弟之情早已超过了主仆之义。宇文什么样的个性,侍墨再清楚不过了,逼不得,逼了也没用,他就是能逍遥自在地活活气死人。
侍墨无声叹气,罢了罢了,跟着宇文十多年了,认了吧,忽然想到那个持刀人与自家少爷斗了十数招,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就化敌为友了,甚是奇怪,于是问道:“少爷,方才与我交手的是尹峰,那另一个手持宽刀又是何人?”
“我也不知。”宇文摇摇头,道,“不过,不多久,他应该就会找上门来的,咱们就等着吧。”
啊?!他这么一说,侍墨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少爷说了不知道怕真是不知道了,折腾了一夜,他可没精神再想东想西的了。
另一边,尹峰也是十分不解,向持刀人问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人?他果真是宇文晨轩?”
持刀人笑道:“信,自然是信的。若不是宇文家的后人,怎能将钟容两家的功夫使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如此精纯的招式没有十年的苦工可是练不来的;若不是宇文家的后人,又怎能看得出我的身份来历?若不是宇文家的后人,更不会懂得蛇腹子淬炼的秘诀。”
“小师傅...”
“阿峰,我说了多次,我不过比你虚长几岁,可做不得你师傅呀,你可别再叫我小师傅了。”
“是是,郭大哥,那你说,我们该从何下手,找这下毒之人?”
“哎,这不是你的专长嘛?怎么问起我来了?”郭谦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折腾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便挥手告别了尹峰,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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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不停歇,那雷声雨声风声,将凌烯的梦境搅得乱七八糟的,厮杀、逼迫、暗斗,往事种种好像一双巨大的黑手,紧紧捏着她的脖子,让她无力提抗,无声求助。
终于,她还是放弃了与梦魇争斗,起了身,坐到窗前,启窗而观,看着闪电划过天际,一阵暗一阵亮,心里还是找不到一点平静的迹象,似乎她就站在那风雨之中,被风分割,被雨浇灌,忍受一份冰冷一份孤独。
她能看见院中的桃花树,枝叶凌乱,她能想象落花满地已化作泥土的颜色。她好想好想回家,回到娘亲的身边,回到她记忆最初的桃花树下...
当她的泪被窗外飘进的雨水冲走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宇文晨轩,他的笑、他的声音和他的背影。从她有记忆开始,从未在自己亲人脸上见到这样温暖的笑容,娘亲的笑总是苦涩的、凄美的,这样的笑容并不是凌烯的安慰,反而让她的忧愁和心疼。
宇文晨轩,让她忆起在那段亡命逃难的日子里,曾经也有过温暖有过可以依靠的人,但是那短暂的幸福,却在她懂事之后成为另一种折磨深埋心底。
为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会有那么柔和的光芒,为什么他的笑可以有化解她伤痛的力量,又为什么她会留恋,会难以忘怀?
凌烯突然心中一阵惊吓,一阵错愕,之后只有苦笑,她竟然是这么渴望被人关怀,被人安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是那么脆弱,受人一点怜悯就什么苦痛都忘了;原来她还是一样天真,这么多年的苦头都白吃了,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相信别人是要用生命做代价的;原来她心里还是这奢求逃开这命运,找个地方能让自己不被发现,像个蜗牛一样,缩进壳里,把自己蜷起来,就不会受伤也能不去痛恨。多可笑!多可笑啊!!
忽然两条黑影一闪而过,凌烯确定,这不是幻觉,她没有看错,是两个身手不凡的人刚刚跃进了北院。
凌烯突然清醒过来,暗自揣测那个黑影,虽然是一闪而过,她未能看清两人的身形,更不能确定他们的武功路数,她直觉地认为其中一人就是宇文晨轩。
于是她披了外衣,从西北连接客栈的走廊去往北院,如鬼魅一般没有一点声响。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宇文晨轩的房门口,里面是一片漆黑,却有人低声交谈,两人声音细如蚊蝇,显然是非常小心,这就足够证明凌烯方才的猜测,刚才那两道黑影,正是宇文晨轩和他的书童侍墨。
【少爷!...】
凌烯几乎是将耳朵贴到了墙上,才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似乎今夜两人遇上了什么人,小蛇?还有关于龙芯环佩。只字片语,凌烯想了又想,大概能猜到个五六成,想是宇文晨轩上次夜探宜王府确实是为了龙芯环佩,这次也一样。那么蛇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糟了,难不成他今夜是为了查蛇腹子的毒而出去的?!
凌烯心里一阵胡乱揣测,似乎每一种都是对她极为不利的,万事都往最坏的方面想早已经是她的习惯,有时候这能够救她一命,有时候会让她变得神经兮兮的,过分紧张。
忽然,她发现屋内的声音没有了,难道是被宇文晨轩发现了?!
凌烯早知宇文晨轩功夫高强,绝不是表面这样吊儿郎当,又岂能不小心谨慎,于是当机立断,施展轻功闪身离开。
只让宇文晨轩抓着一个影子,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个人?”
“少爷?”侍墨有些担心的问道,“是谁在外头偷听?”
宇文晨轩摇摇头,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溜得到快,没看清楚,这等轻功大约是上次那个黑衣人。”
“是皇上的人?”
“不知道,下次问问尹峰应该就会明白了。”
宇文晨轩话是说得不轻不重的,其实心中却十分怀疑,若是皇上派出去的人,上次在宜王府是偶然,那么今次也是偶然嘛?如若不是皇上派出来的,也不是宜王的人,还能有谁对龙芯环佩如此势在必得?又为何会找上他呢?差点让他丧命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