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天雷勾动地火(上)(1 / 1)
张紫陌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桥头茅屋里的人引出来我就不得而知了。眼看着那屋里冲出一个灰白色的人影,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一提气,使尽全身力气奔向铁索桥。
山风很大,好几次都差点把我吹下山崖,好在手疾眼快地抓住铁索,方逃过一劫。终于在守桥人回来之前到达另一座山峰,我藏身至松树颠,费力地摇了摇,果见对面山上张紫陌白色的人影朝我挥手,十分招摇。
这座山并不高,却人迹罕至,脚下没有路,灌木丛生、荆刺遍地,我只得拔出长剑边走边开道。可怜了这柄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宝剑,如今却沦落到砍柴开山的地步,若被师父知道,少不得要关我禁闭。那些自诩为爱剑如命的侠客们,只怕要气得吐血而亡。
走了一截路,我开始后悔抢着过来探路的决定了。事实上,这座山上根本就没有路,我甚至根本找不到下山的方向。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了近半个时辰,身上开始出汗,风一吹,手脚冰凉。
照我这速度,怕是到太阳下山也不一定能找到出路,张紫陌还会在对岸等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不等我也没有关系,好歹我也算逃出青山寨的魔爪,大不了我一个人去苏州,至于鲁直那小子,哼,他爱干啥干啥去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走了不知几个山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隐约的人声。是两个上山砍柴的樵夫,见我欢呼着从林子里冒出来,那俩人竟然把肩上担子一扔,惊恐地大叫“有鬼呀”,一边大叫还一边撒腿往山下跑。
我好不容易把他们拦住,温言软语地问了半天,这次得知究竟。原来这片山林乃是谣传的鬼山,林中处处都是吃人的恶鬼,附近的村民皆有进无出。这俩人陡然见我从林中出现,又一身白衣,满身狼狈,故而把我当成吃人的恶鬼。
我心知这些传言定是山寨中传出,目的就在于阻止村民靠近这片山林,以防暗道被泄。那两个樵夫见我神情温和,终于镇定了些,待我请他二人带我去见县宰,他二人也欣然答应。
虽然没有提到颜一飞的名字,但县宰听说我有山寨密道的消息后,还是马上接见了我。县宰姓武,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级,生得甚是威猛,一脸正气,使人心生敬畏。他细细问了后山和山寨的现状,听到张紫陌名字的时候,武县宰脸上显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显然对那小子还不陌生。
不过也正是因为张紫陌的名号,武县宰基本上对我没有怀疑,甚至转身差人取了两万两的银票出来,说是预付的酬金。我顿时心花怒放,毫不客气地接下,收入怀中。
又与武县宰细细商议了攻山诸事宜,决定三日后动手。我和张紫陌负责解决后山守桥人,至于县宰,到时候他会在前山祥攻,真正的主力却从后山潜入。同时颜一飞和潜伏在山寨内的其他细作在内部使坏,内外夹击。青山寨险矣。
天色已暗,回山已经不可能,武县宰便安排我在县衙住下,待明日一早再动身回山寨。我寻思张紫陌不是个笨人,再加上二姑娘晚上定要找他,所以不至于晚上还在后山守着,便应允了。
县衙里很安静,没有虫鸣鸟叫的夜晚与山上很是不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我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一宿不归,鲁直他会为我担心吗?就算,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就算是兄弟,他也会担心吧。
一夜无眠。
天刚亮就起床,告辞武县宰,匆匆上山。到桥头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在松树上摇晃了半天也不见对面有任何动静。偏偏不敢贸然往前闯,只得藏身于松树之上,每隔一刻摇一次松树。
就在我摇得快没有脾气的时候,终于看到对面山上那招摇的白影。张紫陌立在山头朝我使劲地挥手,又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稍等片刻。不一会儿,桥头茅屋里又冲出一个人影,转眼冲入山林中,我伺机过桥。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缠着张紫陌,问他究竟用什么方法调虎离山。他开始甚是不愿,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被我缠得没法,张口道:“还能有什么计,自然是美男计。”我当场绝倒。
我把武县宰所定的计划细细说给他听,又取了一万两的银票于他。张紫陌顿时来了精神,一路上欢声笑语,走路也格外带劲。到了前山,我正待回院,他犹犹豫豫地拦住我,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昨儿晚上你没回来,差点翻天了。”
我微微愕然。
小院里宁静依然,太阳懒洋洋地从树叶枝桠的缝隙中射下来,投出斑斑驳驳的阴影,风清清淡淡,看不出张紫陌所说的翻天情形。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失落。人真是复杂奇怪的动物,连自己都弄不懂自己。
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尚未到门口,只听见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门陡然大开,鲁直像阵旋风一样冲出来,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又生生停住。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黯然,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我心里有些不安,搓搓衣角,一边勉强地干笑两声,一边缓缓挪动脚步,溜进屋里。鲁直自然紧随其后,一进屋就把门关上,用的力气大了些,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吓得我一颤。
鲁直越走越近,一双红眼冒着怒火,那副模样像是不要水也能把我生吞了。我哈哈了几声,道:“今天天气真好,哈哈,景色很美。”脚步趔趄着往后退,一不小心踢到床边的矮凳,人顿时往床上倒去。
鲁直也俯下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近我,那双漆黑的眼眸幽深发亮,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像是要看出什么奇异的东西来。
我的脸上顿时烧得像锅底一样烫,一双手都不知往何处放。添了添舌头,润一润干枯的嘴唇,我竭力地说话:“鲁…鲁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竟有种莫名的味道。
他的手伸过来,从我发间划过,那双漆黑的眼闪过迷茫的神情,尔后又忽然清朗,浅浅一笑,他道:“小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声音也同样沙哑低沉,却带着种致命的性感和诱惑。
真他妈的该死。我心中骂了一句,咬咬唇,“你说的是自己吧,你看你的脸都成猪肝了。”
鲁直的脸上显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却是更红了。
我看着他绯红的脸颊,湿气朦胧的眼睛,还有薄而性感的双唇,一咬牙,猛地勾住他的脖子,朝他的唇上狠狠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