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乃至无相观于我(1 / 1)
华丽有时也是一种武器。
它能遮蔽所有丑陋,准确击中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空虚寂寞。
每个人都渴望被那样的繁华湮没,追求□□愉,并在这样的欢愉中尽力的忘记自己。
因此,当我手握极致奢华,必定无往而不利。
半年后,风细细与碧水,并称杭州城花魁。
碧水个性冷清,看不出笑容的眼睛如一泓深潭,高贵的令人不敢亵渎,为那些世家公子和自命清高的才子诗人所追捧,往往千金散尽,只求美人一笑。
碧水却常常令他们失望。
男人的兴致反而因为这样的拒绝而愈发高昂。
风细细是一场梦,一场你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进入的华丽春梦。
隐然有王家气象的楼阁厅堂,葡萄美酒夜光杯,华服玉颜的宫妆美人,跪了一地的恭谨奴仆……如至尊般的生活,饮尽樽中酒,醉卧美人膝,岂不是每个男人都深埋在心中的妄念?
一旦有一天,他们发现这样的梦境竟然可以在红尘中化作真实,这样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
不理会你姓赵钱孙李,是商贾、官员、大盗还是斗鸡走狗的纨绔;不管你是俊秀少年还是垂垂老朽……只要你有银子,很多的银子,我便倾心尽力,与你同游梦中。
春宵难得,一刻,就算要值千金,又如何?
我在未央阁外种尽玫瑰名种,那人说得对,玫瑰最衬我。
这样的华而不实,这样的媚俗下面隐藏着是血腥。
那血腥下面呢……血腥下面是什么?
我儿,你现在何处?
我走得匆忙,不及问你归处。他们可曾将你好好安葬?还是狠心将你连同我的血泼进沟渠?
连你是男是女,我都全不知晓。
我儿,别问你父是谁。
天下偌大,以你之力,定然追寻不到。
我,亦不敢去寻。
你父凶残至极,他杀我,不必见血,只需他一句话,一个眼神,我便自轻自贱至无可救药。
我儿,你父并不期盼你。
而我,留不住你。
不知是不是自那以后虚淘了身子,每日我都要等午后才能起身。
披一件湖水色长袍,站在妆台前。波斯传来的玻璃镜子,千金难求,未央阁里却有七八面,日光照进屋里,镜子互相映照,有七彩光晕投在墙壁家具地上,如虚幻仙境一般。
镜中那人,松松绾了一个堕马髻,压一根赤金扁簪。因为额角略低,头梳的也低,一头长发,比常人浓密些,发色也并不漆黑,微微泛些琥珀光泽。
雪白的瓜子脸,因为宿醉未醒,略有些浮肿。眼睛不太大,睫毛也不挺翘,褐色瞳仁,眼白微微泛一点湖水蓝,兴许就是靠了这一点蓝,平白添了几分天真。昔日眼中水灿光亮已不复见,只剩一点慵懒醉意。鼻子并不小巧,双唇比常人丰厚许多,却是天生红艳,水润欲滴。
这样一张脸孔,绝算不得沉鱼落雁。嬷嬷也曾感叹,说道女人发低额窄,是薄命之相,今生注定非贫即贱,非婢即妾。夫妻儿女缘浅,终要颠沛流离,沦落一生。
这样算来,我还真是得其所哉。
嘲弄的笑笑,笑意从未延到眼角。
手执一册佛经,我儿,我为你虔心祈佛。
希冀所有罪孽,尽归于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