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爱欲心本非爱欲心(1 / 1)
送走了云毓,我倚在琉璃榻上望着阁外,少时,只见那侍女捧着一件白色外衫远远走过来,云毓就从她身边忙忙的走过,丝毫不曾犹豫停留。
我掩口轻笑,这云毓若不是一心一意为了段沁,实在可算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他既知道我会是个得力帮手,他的胜算大增,区区一件衣服自然已不被他放在眼内。
侍女进得门来,问道:“云少爷怎么就这么走了。”说罢,偷偷觑着我面色。
我不语,只是含笑望着她。这小丫头的心思怎逃得过我眼,她定是奇怪眼前这烟花女子明明早已失势,怎么又绝处逢生,得了云家少爷的垂青?想必心里还有些蔑视,想青楼女子不知用了什么狐媚之术,迷了这个又迷那个,水性杨花,当真下贱之极。
可那又怎样,今日之势,我坐她站,我是主她是奴,再怎么下作也天生比她高贵三分。
那侍女被我看得心下惴惴,不由低了头,道:“世子说,姑娘这几天受苦了,虽说已经大好了,但姑娘素来身子就弱,索性多将养些日子。世子怕打扰姑娘静养,等姑娘心情好些,世子再来看望姑娘。”
我含笑道:“替我谢谢世子关心,就说细细这两天身子不适,待他日精神好了再去向世子请安。”
那侍女垂首答了一个“是”字,便要躬身退出去。
我叫住她,道:“那件衣裳留下吧,改日世子来了我再还他,也省得你再跑一趟。”
侍女依言将衣服放下,便出去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我长出一口气,倒在榻上竟是一动也不愿再动,何况,我也实在是动不得了。
十指指甲皆破碎不堪,血肉模糊,稍一碰触就痛的撕心裂肺,何况身上那数之不尽的大小伤口有的仍血流不止,兀自隐隐作痛。
连日来粒米未进,全靠一口气才撑到现在。
我苦笑,原来这世上对我最心狠的人,竟是我自己。
段沁那件衣衫就放在我枕边,我将脸轻轻偎在上面,缓缓磨蹭着。心中无限酸楚,眼里却无泪。
这样的下场,本在我预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这一天竟会来的这样快。
什么怕打扰我静养,分明是沉溺温柔乡中不可自拔,我这残破身躯自然不能与那软玉温香相提并论。但又何至绝情至此,一日夫妻百日恩,段沁,你怎忍心竟不顾我一顾!
眼中戾气陡升,一口咬住那衣衫拼命撕咬,如同撕扯那人血肉,一星半点都不肯放过,定要全数吞吃入腹才肯罢休。
段沁,从此我必不眠不休,追随在你身后,除掉所有可能吸引你视线的可厌女子。我只求你爱我,如果不可以,你也休想再爱上他人。
情绝,泪尽,恨生。
卧床一月有余,云毓常来看望,送些衣食汤药,府中诸人因为他的缘故,倒也不怎么难为我。
段沁却始终未曾露面。
我面上带笑,暗自咬牙:段沁,你好狠的心。
我总算已能起身,这日掌灯时分,我吩咐侍女,说要沐浴梳妆。
侍女边为我挽髻,边小心翼翼道:“姑娘身子刚好些,不好好养着,这是要去哪儿?”
我冷冷扫她一眼,侍女忙低了头。
我道:“不梳坠马髻,梳灵蛇髻。戴那套白银点翠首饰。”
淡扫娥眉,额中描点冰银花钿,以胭脂混些许蔷薇粉涂唇,观之粉嫩欲滴。
穿白蚕丝掺纯银丝织成的雪色春衫,月白丝绦系腰,足下蹑双珍珠白绣鞋,鞋头各钉一粒合浦明珠。
指伤初愈,指甲尚未留长,便戴上银指套,腕上一对点翠细环,颈上佩同色缨络,愈发衬得肌肤如雪,眼如点漆。
绛缡,你瞧,我哪里就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