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试探(1 / 1)
冬日的花园难免有些萧条,她裹紧了身上披着的毯子,一个人百无聊赖。
“沈小姐散步呢!”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李叔见她幽魂一般的走过来,抬头便是一笑。
她也笑着回答:“是啊!在屋子里久了,想出来走走。”李叔是她住进来的第二天搬过来的,似乎是一直在叶家伺候的,同行的还有李婶,两个人似乎是夫妻。李叔负责外面一切事物,包括采买物品,花园整修。李婶则是负责室内的一切,包括洗衣煮饭,打扫卫生什么的。诺大的一个屋子,就他们两个人,不忙都有些难度。她曾经想过帮忙,却都被二老给挡回去了,说辞几乎是一样的,不外乎什么,是自己的本分,不敢让她插手。还有什么,若是沈小姐怎样怎样了,少爷会心疼的云云。
久了,她便也不争了,反正是不会让她上手的,她变成了这个宅子里最悠闲的一位。其实她也明白,这两个人估计还有监视她的用途。她在这里这么久,没有与外界通过一个电话,她成了豢养在笼子的金丝雀,有了重重华贵的外衣,却少了翱翔天际的自由。
“这大冬天的,院子里萧索的很,不如沈小姐往前走走,或许可以看到一些新奇的东西。”李叔意味深长的一笑,她的心中疑惑,抬眼望去,不过是一望无际的草场,能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李叔,这么大的地方都是你家少爷的么?”
“可不是,这块地是少爷回国时便买下的,不过这座宅子倒是去年才建的。虽然时间紧迫,不过,该置办的也都置办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这座花园了。”李叔一边说了,手中的铲子还是不停的在地下翻着土。
她心中微沉,去年!
她转身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场上信不游踪,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的景物倒真可以说是新奇了。
眼前是纯古徽州的建筑风格,白墙黑瓦,飞檐峭壁。一条青石小道直通大门,两边种着的不知事什么花,只是在这冬日里却只见萧瑟的枝条。
古朴的木质大门上是两环青铜扣锁,门环一新并未染上铜绿。她伸手推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厚重的声响。进得门去,更是惊愕!举目望去,是一湖碧水,湖边假山林立,亭台轩榭更是无一不少!碧水成片,在这冬日里只剩下圈圈涟漪。湖上,白玉桥,雕花栏杆。曲曲折折的在湖上蜿蜒着,桥正中是一座竹亭,四面轻纱飞扬,隐约看见亭中摆着的竹制椅凳。
四面是回廊复道,苏州园林独有的意蕴!
饶过回廊,踏过青石板,穿过百花凋谢的花园小径,径自走到了屋内。雕花房门打开的刹那,入眼的是沉香木制的桌椅,中堂挂着的是瑞鹤翔云,两边题有两句诗文“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两边的墙壁亦是木制,桌椅上是镂空雕花,堂下四面的角落里是四个花瓶,珠帘晃动,扶手划过珠帘,进去,是一方软榻,窗下是一家古琴,琴旁是瑞脑金兽……一切都是古风古韵,透着几许清凉,几许情谊。
这个庄园,前是豪华逼人的现代化风格的绿野别墅,后面是古风古韵的苏州园林设计。两个极端,两样风格,却隐含着庄园主人的别具心思。
回到前院的时候,叶轩墨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李婶正张罗着布置晚饭。她依然保持着沉默,径自上了二楼。他颓然的放下报纸,抬首看了一眼她消失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婶和李叔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夜晚,叶轩墨一如既往的洗完澡后便在书房里办公,漫书在主卧室里翻来覆去,总觉得心烦意乱。脑中闪现的是后院的古风建筑,那种自己喜欢的格局。坐起身,环顾四周。诺大的一个房间里,事先便预备了她的衣物,她所必须的任何东西,连化妆品,沐浴露都是自己常用的牌子,难道自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她终有一日会变成这里的金丝鸟雀?他就这样的自信?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发展着,转来转去,自己还是在他的身边,当初自己还逃什么呢?
书房里的叶轩墨点燃了一支烟,站在落地窗前,心思也是烦闷的。这么久了,她还是那般疏远着他,难道自一开始自己便是错的?他以为他对她总有一丁点儿的情谊,所以,他将她留在身边,即使她冷眼相对,他忍着,他以为终有一天她会心软,会感动,会全心全意的属于他!日久生情的道理,他是相信的!可如今的情况,他迷惑了。疑虑了,这一切真是对的么?
“叩叩叩”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回首,是李婶慈爱的面容。
“李婶?”他疑惑。
“看少爷今天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我给您送来了一杯咖啡。”
他有些动容,母亲离开的早,他几乎是在李婶身边长大的,这个老人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谢谢!”双手接过咖啡,不忘道谢。
李婶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天外一句:“沈小姐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少爷多点耐心,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他拿着咖啡的长指一顿,李婶笑笑:“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这点心思我能不知道?这座院子为谁建的,看着格局就知道了。那后院的园林也是符合沈小姐那般水灵灵的性子,这里的一草一木,哪个不是按着沈小姐的喜好来的?你呀,从小什么都埋在心底,不愿意说出来半分,女孩子缺少的是安全感,你何不将一切说清楚?”
“说清楚?”叶轩墨苦笑“要是能说清楚就好了。”
李婶叹了一口气:“你啊,不试着说说,怎会知道说不清楚呢?”她握着他的手,有如母亲待见儿子:“沈小姐不是善解人意的人,不会不懂你的心的!”
他笑了:“好了,李婶,我知道了。您就忙去吧!早点休息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外推。李婶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那厢,沈漫书睡不着。起身来了后院。蜷缩着坐在藤椅上,任冷风吹在身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清楚点记住自己此时的身份地位。
“冷风吹多了容易感冒,沈小姐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凭空而来的一语,将陷入悲戚中的她拉了回来。循声望去,却见那边的葡萄架下,一个人,一张石桌,一壶酒,一碟菜,正在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两人!
“李叔?”
那人笑容满面,举起一杯酒:“沈小姐愿意赏脸陪李叔喝两盅么?”
她正好是需要借酒浇愁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来到葡萄架下才发现桌上摆着两个杯子。疑惑的看着他,独酌需要两个杯子么?还是知道会有人来陪?
李叔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呵呵,李叔怕寂寞。以前啊总是少爷陪着,现在少爷也渐渐忙了,这酒啊只能一个人自斟自饮,不过这摆两个杯子的习惯却一直没改过来。总盼着有一天少爷还会来陪着我喝两杯。”
她没有理会他的抒怀,当即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头,猛地便灌了下去。辛辣的滋味盈满心间,直连得鼻子里都是呛人的气息。她本是滴酒不沾的,当即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起来,脸上也慢慢爬上了红润。李叔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酒不是这样喝的。”
“沈小姐是爱茶之人,自知茶当品。这酒,也是需要品的。”说着便在漫书的杯中又斟了一杯酒,半带宠溺道:“当年少爷第一次喝酒也是如你这般。那时,夫人刚刚离开。”漫书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滞,李叔注意到了。
“话说,夫人也真是狠心。那时候少爷只有八岁,她却是看也未看一眼,便带着小少爷离开了。少爷当时是一滴泪未流,只是跑到后院找到了我,急急地灌下了一杯酒……”他看着漫书笑了笑:“就像你刚才那样。”
“就那样少爷成了我的酒友,直到他回国。哎!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夫人离开,他向来是冷清冷心的,但是,对沈小姐,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 我不知道沈小姐心底是如何的想法。我只知道少爷建这座园子的时候的急迫和欣喜,那后面的院子,想必沈小姐也看到了。一个受着洋鬼子的知识熏陶长大的人居然建起了那样一座古风的院子,我的惊讶在见到沈小姐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沈小姐没有觉得住在这里没有丝毫的不习惯么?”这般一问,漫书想想,的确是的。她是一个认床的人,却不知为什么在这里总是睡的很香甜。“因为这里的一切全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建的,颜色,样式,布局,无一不是……”
“够了!”她终是打破了一贯的沉默“不要说了!”
“你怕了?你怕自己清晰的明白了自己欠他的太多?你总是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总是不愿意打开心扉去接纳,这是为什么呢?少爷做的不够好么?”李叔一语中的,漫书无言以对,只闷闷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看看情况,李叔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客观情况,他已经釜底抽薪了,心结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去解的,他无能为力!
漫书心乱如麻。那酒便也成了白开水,没了滋味,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便醉倒在石桌上。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将叶轩墨从文件中拉了起来,“少爷,沈小姐不见了!”李婶焦急的声音传来,叶轩墨一个激灵,连忙起身,顾不得加衣服,便开门出去“怎么回事?”
“哎呀,我也不知道。刚刚我看沈小姐晚上也没吃什么,正准备送一碗莲子羹起给她,却发现她不在房中,这可怎生是好?”她话还没完,叶轩墨便已经下了楼梯,“应该没离开,大概就在院子里。”
他才走到大门口,便看见醉醺醺的李叔,从大门进来。“李叔,看到漫书了吗?”
李叔打了一个酒嗝,“漫书?没看见,”叶轩墨才放下她的胳膊,他偶遇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不过,我看到沈小姐了。”
叶轩墨快急死了,敢情他不知道漫书等于沈小姐?
李婶倒是急了:“你这老头子,没事喝那么多干什么?”
李叔憨憨一笑,“嘿嘿,沈小姐酒量真差,才喝了两杯酒醉在了石桌上……现在,该是睡着了。”
叶轩墨低咒一声:“漫漫不会喝酒。”紧接着,人就往后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