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1 / 1)
木宴收起那条不知到底是“永恒之爱”还是“无望之爱”的鸽血红宝石项链,拧开了某豪华套房的门。
安辰端着红酒倚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衬衣领口放松地敞着,西装和领带随意地扔在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舞会都快结束了,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嗯,因为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木宴黑线。
安辰笑了,身体压过来,将木宴固定在门板和胸膛间,“好吧,其实我一直在船上,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木宴皱眉,“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酒杯杯沿触上木宴的嘴唇。
木宴止住安辰的手,“我不喝。”
安辰闻言收回酒杯。
“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安辰径自将红酒含入口中。
“延泽还在楼下……唔……”
安辰蓦地托起木宴的脑袋,吻住她的唇,舌头灵活地启开她的齿关,把酒液渡了过去!
温润的液体被强行注入,浓郁的酒香从舌尖一直延伸到喉咙深处……
木宴徒生惊觉,拼命想摆脱男人的束缚,但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一口酒全数喂入她口中,涓滴不漏。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安辰松开钳制,轻轻揽木宴入怀。木宴没有反抗,任由安辰抱着,神志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溃散……
“为什么……”她发现自己连出声都已经很难办到。
安辰没有作声,抱起木宴温柔地把她放到床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皮越来越沉,陷入无边的黑暗前,她淡淡地想——安辰也好,厉延泽也好,他们是怎样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自己或许……从来都不曾了解……
安辰扯过一旁的薄被替木宴盖上,“抱歉,又做了惹你生气的事……等你醒来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好好睡吧!”
*** *** ***
木宴是在一阵强烈的摇晃中醒过来的。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床上坐起,抬手支住犹如千斤重的脑袋,头痛欲裂,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好厉害的迷药!
安辰那个混蛋,居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踉跄着走到门边……
可恶,果然锁死了!
环视整个房间,视线停留在落地窗上……
拉开白色的窗帘才迟钝地意识到外面还在下雨,密集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磨蹭了半天,终于拉开落地窗后才发现雨势比想象中还要大。强力的风裹着暴雨劈头盖脸地打进来,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波涛汹涌,大雨滂沱——这不是普通的风雨!
位于游轮第三层的客房,从阳台望下去是底层的平台。平日里这点高度对她来说自是不在话下,可是现在……
正在迟疑之际,又一阵波动使她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咚”的一声,脑袋撞上窗玻璃,木宴痛哼一声,抱住撞得生疼的脑袋。
不行,完全使不上力!
“哟,丫头!这副模样可真狼狈啊!”
笑嘻嘻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一人沿着阳台的护栏攀了上来,帅气的一个侧身跃进阳台。
褐色的发梢“滴滴嗒嗒”地滴着水,南宫一边拧着被雨淋得湿透的衣服,一边嘀咕道:“什么啊!就你一个人?!早知道从门那边进来了!”
木宴坐在地上没有说话。
“哦?”南宫打量了木宴一会儿,突然眉毛一挑,把脑袋凑了过来,“……那个男人对你下药?”
木宴蓦地绷紧了身体,一脸戒备地盯着南宫——被发现了!
“你该不会是被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南宫一脸促狭,“但是不可能啊!你进去不到十分钟他就出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木宴周围顿时低气压环绕。
“咦?你在紧张吗?”南宫笑得很欠揍,“别怕别怕!我是珠宝大盗,又不是采花贼,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说罢对着木宴抛了个媚眼。
“……”
“嗯……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
“喂喂,丫头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
“……”
琥珀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巴几下,南宫非常干脆地道歉,“我错了!”
“……项链我是要还给厉延泽的,不能给你!”
“哈?”
“你不就是为了那颗宝石吗?”看着南宫一脸呆滞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木宴露出疑惑的表情,思索了一下又问:“不然你来这里干嘛?”
南宫一时语塞,半晌才干咳一声,极不情愿地说:“刚才看到厉延泽和那个安什么的男人各带了一票人在甲板上掐架,没见着你……暴风雨来了,全船的人都乱作一团……咳,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他们……
“南宫,带我出去!”
“哈!我说丫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在机场骗人的时候还可爱点!”
“别废话了!快点把门打开!你不是小偷吗?”
“你这个死丫头!我可是大盗!才不是什么小偷!”
*** *** ***
南宫背着木宴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飞奔,暴风雨造成的颠簸似乎越来越厉害。
“南宫,这里不是通向甲板的路!”
“我知道!先去趟驾驶室,再带你去甲板!”
“驾驶室?”
“诶?我没说过吗?情况不大对劲!这船一路向南,朝着台风区前进,我打算去驾驶室那边看看!”
木宴嘴角抽搐——这种事应该早点说吧?
木宴在南宫背上挣动,“放我下来!”
“怎么啦?”南宫不得不停下脚步,将木宴放到地上。
“你去驾驶室,我自己去甲板!”
“什么?就凭你现在这软趴趴的模样能干什么呀!”
“别管我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不及时改变船向所有人都会没命!”
“……那我可不管你咯!”
“嗯!”
“真不管你咯!”
“嗯!”
“……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你快走吧!”
“啊啊,你过河拆桥!”
“……”
*** *** ***
二楼大厅里,工作人员正在做着应急防护和紧急疏散。镶嵌在船上的玻璃有不少已经被大浪击得粉碎。随着船的晃动,不时从各个地方发出重物碰撞的声音。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岌岌可危,随时有掉落的危险。而当其中一盏终于不堪重负坠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勉强压抑的恐慌终于爆发!一时间,尖叫、哭喊声四起,场面一度失控。
木宴远远地朝客舱里望了一眼,困难地向下一层挪去……
*** *** ***
当惊恐万分的哭泣和祷告充斥着客舱的时候,安辰却站在遮雨篷下冷眼看着面前正在进行的那场殊死搏斗!
暴风雨来得太快,从大雨发展成暴雨几乎是眨眼间的事情。船跌宕起伏,时而上下震荡,时而左右摇摆,甲板上的人们全身湿透,无论是围攻者还是被围攻者都极度不灵活,根本无法施展。
即便如此,厉延泽带来的部下也已所剩无几,他甚至无暇朝自己这边再多看上一眼!四周漆黑一片,他却知道有血正从厉延泽胸口的伤处渗出,伤势使他的行动变得迟缓,险象环生。
自己一直觉得他其实并不适合这个位置。一旦被他划入“自己人”的范畴,就是全然的信任,坦诚直率得让人诧异他到底是怎样才活到现在的?
这样的性格到底像谁呢……
怪只怪你是他们的儿子,不然的话我们或许真能做兄弟也未可知!
安辰缓缓举起枪向厉延泽的心脏瞄准……
这一枪下去,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都再没任何转圜余地!
杀人其实很简单。只要解除那人的重重防护,断绝他的后路,使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拉开保险,瞄准,扣动扳机!
“砰!”
“乒!”
一道艳丽如血的红光闪电般划破雨夜,与子弹相撞!顷刻间无数晶莹的红色粉末犹如一蓬血雾在雨中弥散开,随即被暴雨从半空拦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冲刷得干干净净。远处激斗中的厉延泽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面露痛楚之色。
一人被船颠得从暗处滚了出来,倒在甲板上,大雨瞬间将她淋得湿透。
安辰心头狂震!
木宴一路跌跌撞撞,刚摸上甲板,安辰举枪向厉延泽瞄准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不假思索地摸出身上唯一可作为暗器的东西掷了出去。手上使不出力道,红宝石击上子弹,却没能将子弹成功撞开。宝石粉碎,子弹却终究还是射中了厉延泽。
虽然因为体质异于常人的关系提前醒来,残余的药力还是让她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在颠簸得如此厉害的船上根本站不稳,掷出宝石后,木宴一头栽了下去,狼狈地匍匐在地,晕车的感觉上来了……
安辰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木宴顾不得胸口泛上的阵阵恶心,一把扯住安辰的袖子,眼神冰冷,“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要是杀了他,你就是我的敌人!”
片刻的沉默……
安辰苦笑,“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要杀我?”
“……”
安辰扯了扯嘴角,他脸上奇异的表情让木宴打了个十足的冷噤,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安辰扑倒在地!
但为时已晚,枪声伴随着雨声在耳边响起……
子弹劈开重重雨帘,疾若流星般地向厉延泽飞去,被逼至甲板边缘的厉延泽晃了一晃,坠入海里……
几乎是厉延泽坠海的同时,安辰腹部骤然一阵刺痛,一把滴血的折叠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鲜血从他的腹部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被雨水冲向甲板,冲淡了的血水蜿蜒着向四面八方流去,触目惊心。
安辰的神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沉痛,“你真的为了他……杀我?”
木宴有些失神地抽出折叠刀,杀人无数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此时,一个巨浪夹带着万钧之势打过来,船身大幅度倾斜!安辰眼睁睁地看着木宴从自己眼前滚了出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完好无损的时候,他也无法在如此剧烈的摇晃中站起来,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事实上,无论是舱内还是舱外都已经没人能够保持站立姿势!在自然面前,人力显得无比渺小,脆弱得不堪一击!
木宴翻滚着撞上游轮护栏,更大的一个浪冲击过来,船体几乎呈90度倾斜,木宴向护栏外那能够吞噬一切的大海滑去!求生的本能使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些什么——虽然知道即使能够抓到护栏,自己也不可能有气力支撑住身体的重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股诡异的力量硬生生将她拉了回去,随即被人合身抱住,滚动着自甲板边缘带离……
海面上的热带气旋掀起巨大的黑色浪涛,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游轮在茫茫大海中犹如一片树叶,好几次几乎被大浪吞没,时刻有倾覆的危险!
安辰抱着木宴滚向甲板与客舱的交界处,牢牢将她压在身体下面,木宴试图挣开安辰的禁锢,安辰却纹丝不动。
雨水冰凉,却有温热的液体随着安辰每一次的压制迅速浸透她的衣裙,腰腹上一片滚烫,灼痛了她的肌肤……
她停止了挣动。
呼吸间是男人身上带着水气的体香,入耳是缓慢有力的心跳,这个每晚都拥她入眠的怀抱是如此熟悉,为她构造起坚不可摧的安全屏障!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生命中,第一次被人以一种粘情人的方式温柔对待。从一开始的极力忍耐到之后的逐渐依恋,她的感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这种感情介于恋人和师长之间,第一次让她产生“或许可以跟他走”的念头,可是他却背叛了他们共同的朋友!
厉延泽,那个张狂不羁的大少爷。惟我独尊的脾气,从小锦衣玉食、层层保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为什么,只要跟他碰到一块儿就免不了吵嚷打闹。这样的他却总是在自己遇到困难危险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出来保护自己……
她一直把他当作朋友,他却莫名其妙地送了颗意义不明的宝石给她。然后,宝石破碎,厉延泽坠海——在暴风雨肆虐的情况下,中枪后掉入海里,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嗯……说起来,他要是知道自己把他送的宝石弄得尸骨无存,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激愤之下她出手伤了安辰!自己极力维护的人,救了自己的BADA极力维护的人,他不但背叛还置他于死地!她本该恨他的!可是……他却不顾一切地保护想要杀掉他的自己……
一团乱!一切都变得一团乱!
海面似乎平静了不少,应该是南宫成功调转航向了吧?
压在身上的男人,心跳变得有些微弱,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死吧?一想到他会就此死去,竟然让她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她没有哭,太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可能早就忘记该如何哭泣了吧?
身心俱疲,支撑着木宴保持清醒的信念倒塌,之前极力抵抗的药效又漫了上来,她渐渐陷入昏迷……
*** *** ***
风浪渐小,瓢泼大雨中,先前被巨浪冲散的众人纷纷聚集过来——
舒文:“发现老大!”
桑黎惊呼,“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连向那家伙动作太慢!说是去开船,磨磨蹭蹭的,船都差点给掀翻了!嗯,他怎么还不回来?”舒文兀自喋喋不休,转眼就见秦渊冲上前一把将安辰从木宴身上扯下来,伸手就去掐木宴的脖子。
舒文大惊扑上,“呀!秦大,你冷静点!”
秦渊怒,“别拦着我,我要杀了她!”
舒文像章鱼一样扒在秦渊身上,“哇!不可以!黎黎快来帮忙!”
叶白走到被晾在一旁的安辰身边蹲下,快速做着紧急包扎,“渊,你动作这么粗暴,辰会死哦!”
秦渊暴怒,“让他去死吧!竟然被一个女人伤到!”
桑黎抱住秦渊的手臂,“秦大,你别激动!你要是杀了她,首领会伤心的!”
秦渊:“你们两个走开!我早说过这女人是个祸害,杀了干净!”
舒文:“不要啊!”
叶白附耳到安辰唇边,“你们安静点,我听不见首领说什么了!”
众人默。
叶白:“……我知道了!”
舒文:“小白,老大说了什么啊?”
叶白笑了笑,从地上抱起昏睡的木宴向舱里走去,“我做的只是急救,血流得太多,再不把他带进去,真的会死哦!”
舒文扶起安辰,“秦大,老大快不行啦!”
秦渊气哼哼的,“你别乱动!想他死得更快吗?”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安辰,随着叶白进入舱里。
桑黎:“小白走得好干脆啊!”
舒文:“因为知道秦大舍不得老大嘛!”
桑黎:“说得也是……”
……
*** *** ***
游艇终于驶出了那片危险的海域。那个生成于西太平洋上,一路向西北移动,登陆中国东南沿海,被称为“云海”的热带气旋迅速增强至强台风级别,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风暴潮造成大面积建筑、桥梁的毁坏;连续多场强降雨引发山洪、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等次生灾害;超过30班航机被取消;两艘渡轮和五艘渔船翻沉,16人死亡,9人受伤,21人失踪。
五天后,“云海”逐渐减弱,第六天清晨在南海上消散。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