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受伤(下)(1 / 1)
陈谨也没有想到,自己再见到林初晓的时候,真的比想象中坦然。
之后的几年,他偶尔在脑子空闲下来的时候问自己,当年当时的表白,真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么。
毕竟,已经在她旁边守了那么久。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默默为她祝福的。
只是那几个月里,每每见到初晓,都是浮肿着双眼,面容憔悴。初晓是确实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即使他们关系亲厚,她也绝对不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他知道文飞伤了她的心,心里,怎么都是为初晓不值。
也许那时候,已经把初晓放在一个太完美的位置了吧。
他以为他们终于分手,看到初晓再对着别人微笑,忍不住就想要凑近些,再凑近些,闻见她身上的香气,看到她自信的笑容。
他以为,跳过文飞,林初晓也依旧是那个林初晓。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如果林初晓真的离开了文飞,她就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林初晓了。
他问她,你愿意回头看看你身后的我吗?即使我现在除了爱情什么都还不能给你,可我会为你努力,也不会让你哭。
初晓在他面前愣了很久,才问他,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才明白,除了文飞,没有人,能让林初晓再哭了。
到了门口,初晓摇摇手:“钥匙……”只听见钥匙哗啦啦的声音,从她的包里面传来。
陈谨腾不出手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她下来,门却突然开了。
文飞还裹着一身西装,一双眼睛明明灭灭,里面装载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他接到苏月电话,一个今天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突然出血,苏月在电话里语气急迫,他知道她经验太少,还没遇到过难题,怕她处理有问题,这才马上赶到医院去。唐教授之前常年在国外,因此手下带出来的学生并不多,现在留在市一院的弟子,除了已经是住院医生的陈师兄刘师兄外,就只能数明年毕业的文飞比较能站得住阵脚。
他手机没电,忙完回来之后来不及给初晓一个电话,心里一直也惦记临走时候她脚上的伤,也不知道那一扭有没有伤着她筋骨。等到回来的时候,初晓却已经不见了。他慌忙给她打电话,开始是一直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
他面沉如水:“林初晓,你的电话呢。”
面前这个男人,身材颀长,面容清峻,在深灰色西装之下没有显出半分俗气,反而是干净得好像能生生与人拉出距离来。
陈谨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这个人,便是多年来让林初晓死心塌地的文飞。
这就是林初晓爱的男人。
初晓挣扎着从陈谨身上落下来,没有答他,转身面对陈谨,微微挤出一丝笑容:“我介绍一下。文飞,陈谨。你们都听过对方名字吧。”
文飞一双眼睛更是黑得深不见底,缓缓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
陈谨笑容潇洒:“这句话还是我说比较合适吧,久仰了。”
“要不要进去坐坐?”初晓指指房间里。
陈谨摆摆手:“不了,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去休息,明天上班就成问题了。你也是,好好休息吧,家里有医生就省心多了。”
初晓也不多留,道:“那好吧,你自己开车小心。”
听得陈谨下楼去,初晓这才转身面对文飞:“让让。”
文飞看着她不说话,却暗暗将拳头捏得啪啪作响。
他亲眼看到陈谨背着初晓上楼的,他看到初晓让别的男人背着自己。她居然还跟他聊得那么开心。她林初晓,什么时候让别人背过?她长这么大,除了林爸林妈,就只有文飞,背过她,抱过她了。
他无非是工作太忙,一时情急没有顾得上给她打个电话,她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却也这么狡猾,知道大半夜的用别的男人来气他了?
见文飞堵在面前不动,她气得狠狠推了他一把,负气往屋里走去。
她脚本来就使不上力气,刚才一直是歪靠在门框上一脚悬空的,这时候痛觉犹在,怎么可能走得动。
只是林初晓向来是不怕死就怕输的女人,自己一脚一脚跳着往房间里去。
楼道外面灯光昏暗,文飞的注意力又一直集中在别的地方,等到见初晓进门来,灯光下看到她腿上的石膏,这才醒觉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时愤怒全消,醋劲也暂时丢到了爪哇国。
初晓是娴静的女人,因此很少受伤,现在她脚上长长包裹着一层石膏,只怕摔倒的当时,是痛得哭起来了吧……只是那时候自己却怎么问也不问,丢下她跑掉了……居然还叫她不用跟自己打电话……
一想到这里,他赶紧跟到初晓身边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哪骨折了?脚踝?”
初晓不理他,自己依旧一拐一拐地跳向卧室。
她满头都是汗,文飞自然知道刚刚打好石膏的伤处是不会那么快就不痛了的,何况她还在东挪西挪地跳,他心里着急,按住她:“你别动,就是在沙发上坐着,我给你打水洗一下再扶你上床。”
初晓恨恨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能行!”
他气也不是急也不是,只得轻言软语劝道:“老婆,我错了,你回头怎么骂我都行好不好。不过你现在先听话,我把你弄了去休息,好不好。你乖。”
初晓低了头,不说话了。
文飞见她默许,弯下腰一把抱起她,大步走进卧室,把初晓放到床上,低头轻吻她额头:“我去给你拿睡衣帮你换。”
初晓倔劲又上来:“我自己换!我又不是高位截瘫。”
文飞好笑:“行行行,你自己换,我去给你打水擦擦。”
初晓还在后面叫:“我自己去洗手间擦……”
文飞转身吓唬她:“你非要乱动的话,骨头到时候会长歪的,别说文医生没提醒你。至于骨头长歪了什么后果,不用我讲了吧?”
初晓又再次不说话了。
收拾完初晓,文飞自己也洗了澡,这才上床躺下。
他习惯躺下之后伸手搂住初晓。
她身子轻巧绵软,又会乖乖猫进他怀里不动,于是他就像搂着一个大娃娃一样,胸前温暖贴合。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自己竟然很难改掉这习惯。偶尔出差或者初晓不在,他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旁边捞一下。
但这天他终于不敢像往常那样随意把睡着了的她拖进自己怀里了。他轻轻睡到她旁边,探索着伸出手臂穿过她颈下,又缓缓环过手来,这才象征性地抱住了她。
初晓呢喃着翻了个身,却是不小心压着了自己受伤的脚,眉头一皱,又睁开了眼睛,一脸迷糊。
“疼了?”文飞看着怀里的她,低声询问。
“还好。”初晓声音都是迷迷糊糊的。
“晓,今天都是我不好。”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没想到你这样就骨折了。”
初晓没说话。
“生气了?”
“…… ……”
“我知道,我太忙了,这么多年,做了医生这行,却是连你都照顾不好,”他把她搂得更紧,“你有点三病两痛,只要不进医院,我都没好好过问过你。
“我记得,以前,你总是处处依赖我,什么事情都希望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帮着你,那时候我觉得你是还不懂事。
“到现在,你没了我,好像还是什么都会做,即使自己受了伤,也知道找谁来帮你。
“晓,你可以离开我了,我却怎么更没安全感了呢?”
初晓依旧没说话,文飞低下头去,她已经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