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身怀龙裔(1 / 1)
走过交错的迂回长廊,绕过精巧的假山石群,穿过流淌的洙水河,踏过蜿蜒的小路,终于回到了双塔阁。
“娘娘,您慢点——慢点——”冬梅轻声说着,吃力地搀着褒姒迈过门槛。
“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春桃惊讶地看着她们,连忙疾走两步迎上前,搀扶着褒姒的另一支手臂。
正在收拾内阁的夏荷与秋菊一前一后的闻声赶来,看到虚弱的褒姒不由得一惊。
“娘娘——这……这是怎么了?”夏荷连忙把白色的幔帘卷起,把紫檀木椅上的软垫拉平。
褒姒在宫娥们的搀扶下,无力地躺倒在紫檀木椅中。
秋菊连忙跑到圆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娘娘——喝点水吧!”她说着掀开杯盖,把白玉杯放在褒姒嘴边。
褒姒垂首,象征性地噙了一口温水。
“娘娘,能告诉奴婢发生什么事了吗?恕奴婢直言,您——好像摔倒了吗?”夏荷支支吾吾地说着。
“冬梅,你不是陪娘娘一同出去的吗?你怎么没有好好照顾娘娘呢?”春桃声音里透出深深的责备。
“冬梅,我们做奴婢的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侍奉主子,可你怎么没有好好照顾娘娘?”秋菊质问着,一脸埋怨。
“冬梅,万一娘娘伤到身子,你能担当得起吗?”夏荷也连声附和着。
冬梅低头不语,映红的嘴唇微微撅着。
“这不是冬梅的过错,你们不要责怪她,这都怪我不小心,踩到了散落的珍珠,才会摔倒的。”褒姒柔声道,没有丝毫宠妃的架子。
“娘娘——”冬梅轻声唤,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鼻音,“是珍妃欺人太甚,在娘娘越过她的时候,奴婢亲眼看到她用力扯断了手腕里的珍珠手链,珍珠瞬间滚落在地,娘娘才会来不及收回迈出的脚步,而踩到珍珠上……”
“原来是珍妃!”夏荷满脸的不可思议,“可珍妃不是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吗?陛下还要妃嫔们向她学习呢。”
“那是碍于陛下,说不定是伪装的。以奴婢看——珍妃分明是故意的,她肯定是嫉妒娘娘受陛下恩宠,而存心报复。”秋菊说的头头是道,于情于理。
“在奴婢眼里,娘娘才是当真无愧的温良娴熟,才是后宫妃嫔的表率。对于珍妃的冷嘲热讽,娘娘根本不予理会。当时娘娘摔倒在地,奴婢心中愤然,正欲开口却被娘娘大声制止。”冬梅心有不甘,一脸的情不愿。
“娘娘,可否告知奴婢您为什么谦让着珍妃,要知道这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心存善念,一再谦让,就必定会吃亏的。”春桃有些无奈也有些好奇。
褒姒幽幽地一叹,“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悲。”她赌气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的同情与无奈。吃力地坐起,她看着乌木条几上摆放着几匹色彩鲜艳,印着雍容花儿的锦帛,还没开口询问,宫娥夏荷就连忙回话,“启禀娘娘,这是陛下刚刚派人送来的锦帛,要娘娘看看喜欢什么样儿的布料,再让绣针纺的嬷嬷来量尺寸,拿去订做。”
褒姒微微颔首,随手翻着锦帛,柔软的布料从指尖滑过,倍感舒适。
“娘娘,奴婢去请御医,来为娘娘诊脉。”还没等褒姒开口,秋菊已转身跑了出去。
褒姒怔怔地看着锦帛,突然双手用力,只听‘哧——’的一声,锦帛一分为二。
身旁站立的宫娥面面相觑,微露讶异。
褒姒顿觉胸中一阵压抑的苦闷,她用力地撕着华丽的锦帛,难道这后宫真是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地方吗?如今她的确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了。可得到的不仅是他的宠爱,而且还是整个皇宫,甚至是天下百姓的关注。但是除了幽王,其他人对她的都是怨恨,恨她害得她们失宠,或者恨她害得君王不早朝,恨她祸国殃民。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也许这辈子她都不能逃出这皇宫了,也许出去也会被那些不知情的百姓把她当作狐狸精打死……
华丽的锦帛被她撕得一条一条,散乱地扔在她脚下的地面上。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想狠狠地撕碎一匹匹的锦帛,只是当时不能,只怕遭那对老夫妇的打骂,但如今——她终于可以出出气了……
“娘娘……这锦帛撕碎了多可惜啊?”夏荷蹲下身,捡起地面上的一条锦帛,不舍地说道。
春桃看着她,稍稍犹豫道,“娘娘您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苦闷啊?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倾诉给奴婢听听,仰或是打奴婢出出气。”
“娘娘,如果您真的心中憋屈,您就开口骂奴婢几句,或是抽奴婢几下,奴婢也心甘情愿。”冬梅说着跪倒在褒姒面前。
“起来——”褒姒淡淡地扫她们一眼,依旧用力地撕着锦帛,“每个人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都是爹娘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你们没有错,凭什么要受这等罪过。”
“爱妃——爱妃——”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幽王还未等到包公公传报就迫不及待的闯入双塔阁。“爱妃——爱妃,孤王早朝回来经过长廊时,见几个宫娥正俯身捡散落的珍珠,一问才知,珍妃的手链断裂,被爱妃踩到,以至于摔倒。快让孤王看看?摔到哪儿了?摔到哪儿了?传御医了没有?”幽王担忧地搜寻着她的身体,心急火燎地说着。
“回禀陛下,秋菊已去请御医了。”跪地的冬梅说完,缓缓地站起身,退到一侧。
“爱妃——你……你为何撕锦帛?”幽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褒姒依旧用力地撕着锦帛,随口说道,“我喜欢听裂帛的声音。”
幽王恍然,大声的命令道,“包公公,快带人去储存库搬来大批锦帛以供姒妃娘娘撕。”
包公公闻声赶来,听幽王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快去——”幽王不耐烦地催促。
“是——”包公公手摇拂尘,领命而去。
最后一条锦帛从褒姒指间滑落,她看着他,目光里是百般情愫。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秋菊率先迈过门槛,奔进双塔阁,“启禀幽王,启禀娘娘,御医请到。”她说着屈膝行礼。
年迈的何太医奋力地疾步走来,然后叩拜在地,“老臣叩见陛下,陛下金安,老臣叩见娘娘,娘娘万福。”
“何太医不必多礼,快——快为姒妃诊脉,看有没有伤到那里。”幽王催促。
“是——”何太医颤颤巍巍的站起,撸下肩挎的药箱,放在乌木条几上,又打开箱盖,拿出一个长方的,约莫手掌大的棉枕,垫在褒姒手腕处。然后坐在宫娥搬来的圆凳上,伸出苍老的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按放在褒姒白皙的手腕。
双塔阁里顿时安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望着年迈的御医。
片刻之后,何太医收回手指,抱了抱拳,轻声问:“敢问娘娘,这葵水是否一月之久未曾来?这些日子又是否胃口不怎么好?喜好刺激性的食物?”
褒姒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太医浅笑,起身抱拳,“老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幽王惊讶,继而开怀大笑。
宫娥们相视而笑,欢喜地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贺喜陛下,贺喜娘娘——”
“二个月前,玉妃为孤王诞下一个公主,如今姒妃又身怀龙裔,真是可喜可贺,双喜临门啊!”幽王欣喜万分,爱怜地揽着褒姒。
褒姒从震惊中渐渐地回神,手掌不由得轻抚平坦的腹部,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幼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