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1 / 1)
江错
我又重新回到了紧张的排练中,再过几天便是元宵节,新年最后的演出已罗列的密密满满。乐团因父亲的名字而声名鹤起,由于新中国成立后很多由租界外籍人士组建的交响乐团纷纷解散,后又历经□□,一时之间中国交响乐事业又倒退了不少。较有影响的中国近代交响乐团便是上海工部局管弦乐队。这是20世纪在上海英租界建立的一支具有相当水平和规模的职业性管弦乐队,在欧洲和国际上都具有一定知名度。我的父亲为开阔国际市场,引进了几位外援。我不知道的是,这次外援引进将波及到我日后的生活,乃至整个人生。
下了排练厅,我脱下衬衫擦擦汗,左肩伤口隐隐作痛,伤疤上有排明显的齿痕,那是方方的弄的。看着这个,我傻傻的笑了出来,很甜蜜。
排练结束,累了一天,大提琴手提议出去喝一杯,我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去。
回到空荡的家,我的父亲--江团长一如既往保持着神龙姿态,不见其踪影。“雪糕”也不知所踪,想给方方打电话,可转念一想,她关照过这几天父母在家不太方便。
我不喜欢这样,像是搞地下工作,忒不尊重人了点。我找了几圈也不见那只笨猫的踪影,心想,不愧是董放的妹妹,脚底板抹油的功夫真是名不虚传。
我想她了,不知道她今天是否站在窗外,与我一起共渡。
“雪糕,到爸爸这儿来。”我叫我的猫,抱起它,如同抱着她。方方家里管的严,她妈不准她养宠物,所以她把猫搁我这来了。
抱着雪糕,思绪穿越时空回到那夜,回味无穷。电话响起,一看号码,原来是她。
我放下雪糕,接起电话,可这女人聊的全是这只该死的猫。
“雪糕好吧,我想它了都。”
“你就不想我?”我这是不是在撒娇?
她在电话那头沉寂一会儿说,“也想,想你的时候我就跑到窗口,与你共渡。”
“我也想你。”我说。
她轻笑,我马上想起元宵节那场音乐会的事,于是就约她,“对了,元宵节我们乐团有演出,在大剧院,能来吗?”
“好啊。”
一听她答应,我兴奋了许久,聊了一会儿转过头正巧看到那只笨猫在撕咬窗帘布,我也没管它,反正布结实着呢,不怕它咬。
我和方方讲了会电话后时间太晚我催她早点休息,她告诉我说父母已回来,她准备这几天就回学校。
挂上电话,室内一片狼藉。
那只笨猫闯祸了。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我的高级音箱算是完了,彻底的完了。我感到头很晕,无力。
来看看这只猫是怎么成为杀手“弗莱迪”的吧,它先咬窗帘布,用力扯,拉断帘杆,帘杆砸到地上碰到落地花瓶,花瓶倒向音箱。简单吧,简单到我想杀猫!
从中得到的教训是,家中无人的话一定要锁好你的猫,不管它看起来有多乖。某些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听话乖顺无害的猫,可能会对你的家造成巨大的破坏。
平时工作繁忙,我只好请好友卫冰帮忙料理家务,免不了的是被他说一顿。第二天回到排练厅,奇怪的是,大伙儿并未像平时那般开始排练,我也未在意什么,只管走进钢琴室练习,左关节部位每到阴天就会隐隐作痛,手的灵敏度赶不及出事前。我刚坐下打开琴盖大提琴手马兰花就过来同我说话。
“小江,怎么你还练习?你不知道吗?”马兰花问的很大声,其它人走进来讽刺的开口道“他又不用担心这儿。”语气颇酸,意识不良。
“怎么回事?”我问。
“外援呀,你不会不知道团里要引外援吧,还是德国的,这么大的事儿,您大公子就不关心关心?”
“哦,这个,我知道。”我听父亲说起过,不过是签了几位外国音乐家,我继续练习。
“哎呀,您还练什么呀,”马兰花一把拉起我的手,快速的关上琴盖:“帮帮忙好吧,帮我们打探打探。”
我突然领悟,原来为的是此事,外援一来势必会影响某些人的个别利益。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一个百来号人的交响乐团,弦乐器组就占了六七十人之多。
正当大伙儿一股脑的聚在琴室开小组研讨会时我的父亲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人。
“既然大家都在,我就在这此向各位宣布一下。”父亲此言一出原本想离开的人停止了脚步,分散成二排靠在墙站好,父亲向大家宣布此次签到了三位前柏林爱乐乐团的成员。
“江错!”
我走神的厉害,父亲突然大声叫我的名字,缓过神我走上前去,父亲的眼神凌厉,表面装的很客气可是骨子里透着的是不肖。
“这个人,我想我不用介绍了吧。”父亲撇了下旁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还不快打招呼。”
看着父亲身边的那个人,我一愣,毫无思想准备,许久未见的脸孔一下子鲜活的出现在我眼前,真是惊奇。
“你们是同学,你就带她参观一下吧。”
我带着从地球那端不远千里飞来中国的女郎参观乐团,给她讲解乐团发展史,及重要事件,机械的重复江团长平日里所说的那些话。
“小左,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女郎说着一口纯真的汉语,普通话也很标准。
“不错。”
我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于是说:“吃午饭了,餐厅在二号楼底楼,出门往右拐就到了。”
“等等,”女郎追上来拽住我手臂,“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什么?”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抱歉,现在午休时间,我约了人,回见。”
我离开,走出大楼,冬日的阳光照在人面上暖哄哄的,很舒服。此时,心绪平静,并无过多起伏。
父亲的秘书在门卫处拦截住我,让我回趟他的办公室。
“爸,您找我?”
“嗯。”他抽着烟,指了指小沙发,我过去坐下,他站着,高高在上,“卫敏俐回来了。”他说。
“看见了。”
“知道我叫你来的意思吗?”
“您说。”
父亲走过来撞了一下我的肩,正好是左肩,伤口纠缠不清的痛隐隐冒出,竟是意有所指,“别和她走太近。”
怎么今天所有人都和我打哑谜?
“怎么可能,瞧您说的。”
父亲叹气,语重心长,“儿子,你和谁一起玩,我都不反对,就是卫敏俐不行。我知道,你们是同学,在维也纳时同居了二年...”
“爸!”
“你这孩子就是倔,从小就这样,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是我还是得说。不准你和卫敏俐在一起。”
我无奈的笑了笑,这固执坏脾气的老头,就是我的父亲。
“您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您别胡思乱想了。”
“你不想,难保她不想。”
“那您为什么还把她签下来?”我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父亲掐灰了烟头,慢条斯理的说:“名气,价格,
她是欧洲华裔小提琴家中最出色的。”
不予评价父亲这种行为,不过,在我眼里,他更像个商人,精明的商人,而非音乐家。
“嗯,她是不错,在学校时就很出风头,年年得奖学金。”
想不到父亲扔回给我一个炸弹,重磅的。
“卫敏俐离婚了。”
卫敏俐,优秀小提琴手,留学维也纳音乐学院,我的前女友,曾经同居过二年。
董放
家里很压仰,母亲出差回来绷着个脸,问什么也说,父亲也是,不说话。他们没有再吵架,也没有说话,我就像在看一出没有声音的皮影戏。然后我搬回学校宿舍,因为还未开学,宿舍里头的人不多。
临出门时,妈妈悄悄往我书包里塞了一千块钱,我知道她好面子不愿讲破,最后我还是把钱还给了她。
假期的校园较之往日宁静了不少,宿舍里只有我一人,其它三位都还没来报到。我复习英语,背单词,令我头痛不已的是,这学期我要过六级了。
我跑去图书馆找些英文考试资料看看,随手翻了几页,全是些晦涩生硬的语句。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每当考试前只要出现“不吉利”的情况,我就知道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了,这可不是我迷信。
“嗨,想什么呢?”
拍我肩的是物理系的龙在天学长。
“嗨。”我向他笑笑打个招呼。
他一屁股坐我边上,拿起我手上的英文书:“复习英语?”
“嗯。”我说:“这学期要过六级了。”
“有难处吗?”他这么一问,我算是找到救星了,龙在天人很随和亲切,我的数学功课大多是他指导的,也问他借过不少笔记。至于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说实话我也记不清了,我们不同系,我也不是他直属学妹,难能可贵的是他人品好,经常指点我考试要领。
我们讨论了一会英语六级的问题,他看了看我,说:“你好像不开心。”
“没有啊。”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谈论我的家庭,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父母不和,在中国人的思想里,这就是家丑,是不可外扬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啊,我该走了。”
“等等。”龙在天叫住我。
“还有事儿吗?”
他看看我,观察我脸上的表情:“实验楼那里排了一天的多米诺骨牌,去看看?”
“多米诺骨牌?”
“嗯。”他带我朝实验走去:“你知道是谁放的吗?”
“谁?”
“你们系里的,听说是为了追一个女生。”
我想,有够浪漫的,现在的学生啊,什么都想的出。
我们走到实验楼,那里围了很多人,实验楼前的小操场上围了一圈很大的多米诺骨牌,可能有几百或几千块吧,总之,把我们操场都包围了。龙在天把我拉上领操台上,他说,一会儿,有好戏。
过了一会儿,女主角到,男学生样的男猪拉着小女生的手走到第一块骨牌前,小女生一推,这些牌依次绕着操场倒下,倒下最后一块时,大家都叫了起来,原来,这是一颗巨大的心!
“哇,不是吧,这也想的出来?”我的天,这男生怎么这么有创意,真够厉害的。
龙在天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当着众人的面,男学生手捧一大束玫瑰送给了女学生,女学生脸都红了。从此以后,校园里多了一多学生情侣。
“那个女生接受那个男生了。”我说。
“我想是的。”
“这只小蝴蝶可真厉害。”
“嗯哼,亚马逊浪流域的热带丛林里的小蝴蝶,轻轻振动翅膀,几个月后龙卷风袭击美洲。”
其实我们在讨论的是蝴蝶效应,意思是指,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很小的事,也许以后会对某些事物产生巨大的影响和变化。就像这个女生,接受这个男生,全因为这场浪漫的多米诺骨牌一样。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小小的一件事改变的却是巨大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