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心换我心，始知相忆深（1 / 1）
客厅里寂静无声。柳烟絮小心翼翼地看看爹娘，一颗心如同鹿撞，忐忑不安。苏亚然就坐在她身边，她仍是不敢相信老爷会陪自己回来，而且此行的目的竟是向爹娘提亲。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娘自从见到老爷的第一眼起，脸色就不怎样好。当听到老爷说要提亲后，仍是一脸的冷漠，久久也不表态。柳烟絮的心越提越高，双手紧紧绞着，还在微微颤抖。
苏亚然看出她的不安，伸手拍拍她的小手。他虽然是上门提亲的，但看不出丝毫紧张，好似胸有成竹似的。柳烟絮的心莫名地静了下来，脸上漾起甜美的笑容。乍一听到老爷告诉她要亲自上门提亲时，她还难以置信，就算是做梦也没想过这种事情，她一直是流着泪在笑，她觉得此生再无憾了！
沈兰素看着一往情深地注视着爱人的女儿，脸上仍是毫无表情，淡淡地道：“絮儿，你先回房去。娘有话跟苏老爷讲。”“娘！”柳烟絮担忧地道，怕娘还是对老爷诚见太深。“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还把他吃了不成？”沈兰素沉下脸，道。柳云翰忙对着女儿使眼色。苏亚然也冲她点头示意。柳烟絮这才满腹忧虑地起身走出去。
等柳烟絮走后，沈兰素才盯着苏亚然道：“苏亚然，你告诉我：你今日来提亲究竟作何想？难道你已经忘了冰儿？”苏亚然神色平静地道：“倘若我真的轻易就把溪冰忘了，你难道就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我了？”“你既然忘不了冰儿，为何又来提亲？是不是你忘不了冰儿，把絮儿当成冰儿的替身？”沈兰素冷冷斥问。
“这世上，沈溪冰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代替！”苏亚然道。“可是你也知道絮儿从小是跟随冰儿长大的，她身上有许多冰儿的影子，你敢说你不是因冰儿的关系才注意到絮儿？”沈兰素一针见血地追问。
苏亚然脸上划过一丝阴影，低沉地道：“是。在我看到烟絮第一眼时，我是十分惊讶，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跟溪冰如此肖象的女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试着忘记溪冰。因为如果我不忘记她，我又要如何活下去？可是在见到烟絮的那一刻起，我才发觉我一直以为已经忘记的许多事还是历历在目地刻在心底，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刻骨铭心的爱带来的同样是刻骨铭心的痛，又岂会轻易地就能忘却呢！”
“那你心里爱的倒底是冰儿，还是絮儿？”沈兰素禁不住激愤地低问。“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溪冰……”苏亚然坚定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提亲？”沈兰素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天，拍着桌子站起来。
“夫人！”柳云翰急忙起身来拉沈兰素。沈兰素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苏亚然怒斥：“既然你心里还有一个冰儿，就不该再给絮儿希望。絮儿她死心眼，她把一颗心全给了你。可你呢？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她在苏家时，你可曾对她好脸色过？你今日怎么还有脸来提亲？”
苏亚然深深注视着她，深遂的眼中是汹涌的情意，有悲伤有无奈，语气幽远得好象来自遥远的天边：“当初，我也是以为自己是因为溪冰的缘故才会对她另眼相看。所以我想方设法远离她，不去想她。”他苦笑笑，眼中隐约闪过几点泪光：“那一段日子我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无论我做什么事也会想起她，一会儿是溪冰，一会儿是烟絮，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以为不见不想就可以忘记了。可是，一颗心却由不得我做主。”
沈兰素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是她所认识的苏亚然吗？她所见过的苏亚然，不仅冷，而且傲。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令他低头，或许只有冰儿才可以让他稍做退步。可是现在看着眼前之人，完全是一个为情所苦的痴情男儿。她怎么也想不到，傲骨峥峥的苏亚然有朝一日，会因情而变得软弱。
“直到除夕那一夜，我才明白烟絮的用情至深，她对我说的话令我震惊万分。”苏亚然兀自说道。“除夕夜？絮儿对你说过什么？”沈兰素疑惑地问。“她对我说，只要我爱她，她可以什么也不顾了！”苏亚然轻轻笑了，时过境迁，但重提这句话，当时的震憾已不复，但甜蜜尤胜。沈兰素讶然地问：“絮儿她对你如此说过？可是……那一夜明明是苏筱节找到她，把她带回府的呀！”
“我知道大家都在找她，所以就把她带到二弟路过的那条街。”苏亚然平静地道。沈兰素怔怔地望着他，疑惑不解：“你既已知道絮儿的心思，那为什么还会在我找到你时，连一句话也不说，就写下休书呢？”“我知道这一辈子是不会忘掉溪冰的，所以对烟絮来说太不公。烟絮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不会因一时痴迷而妄动了感情，而我也需要时间来理清心中思绪。于是我只有如此做，试图让她对我死了心。”苏亚然道。
“那现在呢？”沈尘素问：“你难道就可以忘记冰儿，一心对絮儿了？”苏亚然摇摇头，道：“没有。但是我却发觉我想起烟絮的时候要多过溪冰。我不知道烟絮在苏家做了些什么，因为我只要一回去，就会发现处处都有她的影子。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会忍不住想起她。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烟絮。都说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爱两个人，可是我已经无法将烟絮从我心中割舍，就象当年对溪冰一样！”
沈兰素看着苏亚然，悲喜参半，她不知是该为冰儿觉得愤慨，还是该为女儿感到欣慰。两个是她最亲近的人，无论记得谁，忘记谁，她都不乐于见到。可是两个亲人却要分享同一个男人，她又为冰儿跟絮儿不值。苏亚然是个好男人，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当年他可以抛开亲情只为爱，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可是冰儿太傻，也太傲，她一不愿苏亚然为她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也是出于不愿同人分享同一个丈夫的私心，选择了退出。可是这一个选择却同样伤了两个人。冰儿终生郁郁不乐，而苏亚然却以性命来拼杀，以图一时快感。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就算再好，她也不想再跟他有丝毫的牵扯。可是事与愿违，最怕的事往往越会成真。絮儿步上了冰儿的后尘，偏偏也会为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她原以为分开两人，就可以慧剑斩情丝。可是这半年多来，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她仿佛又看到了当日的冰儿。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她就会象失去冰儿一样失去这个女儿。她除了心疼之外，也对苏亚然怨恨不已。可是恨归恨，女儿既然已经自己选择了终身，她这个做娘的又能怎么办。退而求其次，她只求苏亚然心中有女儿，哪怕不是因为爱娶了女儿，她也认了。可是，苍天终于开眼了，她还有何求呢？
柳烟絮在房中坐立不安，不知前面谈得如何了？她真怕娘对老爷有那么深的成见，就是不肯答应，那该怎么办？难不成自己真要在他们之间选其一吗？
“姐，你坐下来嘛，不要老晃来晃去的。”柳轻雪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了。“要是娘还是不肯答应怎么办？”柳烟絮焦虑地道。
“那小苏就会把你抢回去的。”闲闲地依在门口的安辞州凉凉地道：“他既然肯上门了，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放心好了，你爹娘要是真不答应，他一定会抢也要把你带走了。”“安公子不要说笑吧！”柳烟絮这会儿可无心听他说笑。这个安辞州，似乎哪一处热闹都落不下他。他们千里迢迢来秀州提个亲吧，他也要巴巴地跟了来。
“在下可没跟你开玩笑……”安辞州正想再三重审，却见苏亚然施施然地走进门来，他于是就打住话头，道：“不信，咱们走着瞧。”柳烟絮也看见了苏亚然，急忙迎上前，问：“怎么样？爹娘说什么了？”苏亚然注视着她道：“爹娘什么也没说。”
柳烟絮心一沉，一颗心落得不知去向。她就知道娘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这件事的，事到如今她要怎么办？想着，泪水又要忍不住滑落。“丫头，你怎么不高兴呢？”安辞州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你还笑，我姐姐都快哭了。”柳轻雪不满地道。“那你这个小丫头听没听清刚才的话？”安辞州问她。柳轻雪道：“我又没聋，当然听清了。他说：‘爹娘什么也没说。’啊！”
“小苏叫你爹娘什么？”安辞州追问。“爹娘……”柳轻雪话未完，欣喜不已地冲柳烟絮道：“姐姐！”柳烟絮这时也才醒过神来，震惊地看着苏亚然。苏亚然笑道：“平日挺伶俐的人，这会怎么变傻了？看来我还要好好想，莫要娶个傻子回去！”“老爷——”柳烟絮顿时涨红了脸，羞愧不已又欣喜不止。苏亚然轻笑两声，将她拥在怀里。
面对如此温馨的情景，柳轻雪轻笑着咬住手指，怕自己不识趣的笑声惊挠了二人。可偏偏还有不识趣的。安辞州戏谑地声音插进来：“来来来，小苏啊，快叫舅舅啊！”
苏亚然斜睨他一眼，不急不缓地问：“你着风了吧，烧得不轻快！”安辞州却道：“我一直叫柳家夫人为大姐，如今你做了柳家的女婿，难不成不该叫舅吗？”苏亚然反唇相击：“你莫要忘了，你跟我是兄弟，再怎么说也该从我这里论才是，还是跟我一起叫娘吧！”
安辞州大声叫冤：“我说小苏啊，凭什么你讨老婆，倒要一班弟兄都跟着你矮了一辈？太不公平！”“那你也讨个老婆，叫我倒过来叫你啊！”苏亚然也不甘示弱。
安辞州顿时眉开眼笑：“这主意好！我说丫头啊，你有没有姑奶奶、姨奶奶没嫁人的，多大年纪也无妨了，我只要小苏那家伙叫我姑爷爷、姨爷爷就好。”柳烟絮被他问得哭笑不得，虽然明知他说得不是真话，可那表情却是十足十的逼真。“别理他。”苏亚然对她道，拥着柳烟絮出了房门，两人正是浓情蜜意间，还是躲那个臭嘴巴远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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