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伤寒似雪，情真暖如春（1 / 1）
平静似乎永远不属于苏家。先是何茹丝发病，接着是柳烟絮寻死，再来就是苏皓儿离家，一连串的事情全赶到一块儿。如今，苏皓儿已经离家三天了，仍没有消息。何茹丝急得病情加重。咐下人去找，每个人也不是十分尽心。苏亚然这几天又忙于应付各地的商客——这时都免不了酒场来往。天不亮就出去，天快亮才回来。
柳烟絮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亲自去找，带上丫环小艺悄悄出了苏府。小艺是因上次报信及时才得苏亚然嘉赏，特地派她来服侍柳烟絮的。或许是她入府时日短，柳烟絮觉得她比府上其他下人要好说话，几天下来，总算博得了小艺的好感。为此她才感觉到苏府的一点温情。因为她仍会迷路，才会强拉小艺出来。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外面是刺骨的寒冷。柳烟絮穿了两层棉衣，披了厚密的披风，仍然挡不住这份酷寒
小艺看看冻得唇颊发青的她，劝到：“二夫人，外面太冷了，们先回去吧。让下人们出来找就行了。”柳烟絮握紧失去知觉的双手，固执地摇摇头，道：“他们根本不用心，都找了三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人。”“那是他们知道小姐娇生惯养，受不了苦会自己跑回家的，以才那么松懈。”小艺心有同感地道，在为二夫人的认真不解。
柳烟絮闻言惊奇地看着小艺，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想？夫人急得恨不得拖着病体出来找。小姐一没带衣务，二没带银两，这天寒地冻结，她怎么办？要是她病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一直不回家，他们也是否要一直等下去？”她这么一说，小艺才真正意识到事态严重，有些慌乱地道：“是啊！我都没想到小姐可能出了意外。要是那样，可就糟了！”“你们怎么会疏忽至此？好歹也是在苏家做事，怎么能如此慢待主子？”柳烟絮万分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小艺扭着辫子，道：“我自打到苏家，就是这副样子。各人做各人的事，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夫人是当家主母，却一直有病不能打理日常事务。老爷忙开公务，对家中事更少过问。二公子整日游手好闲，有时一连二、三个月见不到人。而小姐又刻薄无情，只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所以每个人都只管做好本份的事，其他事一概不管，别说关心别人的疾苦了。”“为什么会这样？”柳烟絮有太多为什么，但她也明白，问小艺也无济于事，连她也不会懂。于是她不再谈苏家：“那你想想有什么地方，小姐可以去的？”小艺皱着眉头，苦着脸摇摇头。“你再想想。”柳烟絮不死心地道：“小姐没有带银子，不可能住客栈，她能住什么地方？”一经她提醒，小艺顿开茅塞：“啊！城外有座破关帝庙，还可以容身。”“那我们快去那看看！”柳烟絮拉起她就走。
不知是何年何月修的关帝庙，破败荒废地孤立在城郊。四周是高过人的荒蒿芦苇，早已干枯的枝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冻雪零落地填埋在草茎间。人走过去，咯吱声中有细微的断裂声。拨开枯草，浮尘象轻雾随风而起。一座濒临倒塌的大殿歪歪斜斜地矗立在荒草间。四下墙壁呲牙裂嘴地裂开不少缝隙。
柳烟絮拖着冻僵的双脚走过去，雪地里蓦地跳出一道黑影，骇了她一跳。细看时，原来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被搅了好觉，浑黄的双眼透着凶恶，呜呜低鸣着它的不满。柳烟絮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从它旁边走过去。来到庙前，伸手推门。门久已未开，推了一下，只是动了动，她再用力推撞。门呼地一下倒下去，上面噼哩啪啦掉下许多木头土块，吓得她退了好几步。
“二夫人！小艺失声叫到，赶上来扶她，她伤到没有。还好只是落了些尘土在脸上，没伤着，劝道：“二夫人，别费劲了。这种鬼地方，小姐是不会来的。小姐出门没带钱，但是在城里随便一家铺子里，只要一提苏家的大名，什么东西也不会缺的。”说到这儿，她才发现柳烟絮一直在盯着庙里一个角落看。她不解地扭头去看，才看到角落里有一个人睡在薄雪上。里面昏暗，虽有雪光映着，依然只能辩别得出那是个人而已。柳烟絮推开小艺，冲进去。“夫人，小心！”小艺惊叫，跟着跑进去。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苏皓儿，柳烟絮的心揪痛了。这多象不只一次浮现在她眼前的亲人受苦的情形啊！天寒地冻，苏皓儿仅穿着单薄的棉衣睡在雪地里，嘴唇冻得青紫。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柳烟絮经轻蹲下身来，想摇醒她，不料触手却是一团僵冷，伸手试探她的额头，也是那么冰冷。她预感到事情不好，立即回头对小艺道：“小艺，快回去叫人来！”“可是……”小艺犹豫着：“二夫人，你呢？”“我会在这里守着小姐。你快去快回！”柳烟絮道。小艺还有些迟疑。“你还磨蹭什么！快去呀！”柳烟絮终于不耐烦地责怪到。人命关天，哪儿容她如此怠慢。小艺没料到二夫人也会发火，怔了一下，忙不迭地道：“我这就去！二夫人，你千万别乱走！”说完转身跑出去。
柳烟絮看看面色青紫的苏皓儿：她肯定是冻坏了，忙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看看冰雪消融的地面，这样躺下去，人会受伤的。她用力扳住她的双肩，试图拉她起来。只是苏皓儿比她想象得还要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拉起她，也惊醒了她。
苏皓儿撑起沉重的双眼，茫然地看看眼前模糊的人影，她都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全身僵冷得没有感觉，一心只想着娘房中温暖的火炉，暖哄哄地熨热手心，也温暖了心。可是头发上滴下一滴冰冷的水珠，将她激醒，她才发现身边的人竟是柳烟絮。所有的一切刹那间回到脑海中。她跑出来多久了？为什么会是她找到自己的？娘呢？爹呢？二叔呢？
苏皓儿象被谁狠狠刺了一下，一把推开柳烟絮，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柳烟絮险些跌倒在雪地里，忙惊诧地问：“小姐，你……”“不敢！”苏皓儿冷哼：“被你叫小姐，我怕折寿呢！你可是苏府堂堂二夫人哩！”“小姐，你这是哪里话？烟絮怕担不起。”柳烟絮无措地道，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解除她对自己的敌意。“担不起？哼！你怎么就担不起了？”苏皓儿将满腹怨气尽数撒到她身上：“我娘最疼的不是你吗？你不是让我爹对你百般呵护吗？你已经赢了。你从我这里拿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你还要怎么样？我走，我走得远远得，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是特地跑来嘲笑我的，是不是？看我现在是怎样一副狼狈样，看我怎么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见不得人，对不对？柳烟絮，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我永远不回苏家，你就满意了！”说着她气愤地站起来。
“小姐，你误会了！”柳烟絮忙道。“你不用假腥腥了。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你还这么‘委屈’自己干什么？”苏皓儿冷笑，扭头就走，却不料被滑到脚下的披风绊到，她愤怒地将它踢到一旁，大吼：“这就是你的居心！想要除掉我这个绊脚石，是不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吼完，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小姐！”柳烟絮惊呼，顾不上为自己所受的委曲难过，也追了出去。苏皓儿的情形让她担心。她摇摇晃晃，脚步踉跄，有时地摔倒在雪地里，又是雪又是泥地爬起来再跑，就是不肯理她。柳烟絮也好不到哪儿去，总是不小心被草根、石块或是坑洼绊倒。爬起时，冻僵的双手一触到雪地就象针刺一般痛。层层棉衣被雪水浸透，再经寒风一吹，刺骨的冷。可是她不敢松懈，怕跟丢了苏皓儿，再也意外。
不知跑出了多远，苏皓儿只觉天眩地转，两腿再也无力抬起，摇晃了两下，“嘭”地一头栽在雪地里。“小姐！”柳烟絮大吃一惊，连爬带跑地赶过来，用力拉起苏皓儿，却发觉方才还冰冷的她此刻正烫得灼人。柳烟絮一时慌得手足无措，无助地四下张望，空空的雪野没有一个人影，深深的慌乱抓住了她。
小艺带着人赶到关帝庙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人呢？”苏皓儿沉声问。小艺回去叫人时，他刚好回府办事，闻信立马带人来找。一路上就在心里不住地诅咒。诅咒皓儿的任性、柳烟絮的多管闲事以及他的疏忽。小艺早急得六神无主了，语无伦次地道：“我走时，二夫人还在这里的。怎么回来就不见了？我告诉夫人不要乱跑的。”苏亚然冲家丁挥手：“找！看有什么别的足迹！”众人于是分头去找。
幸亏这里地处偏远，很少有人来，所以不久就有人发现了足迹。苏亚然看看两行足迹，道：“顺着足迹找。”众人立刻跟随下去。足迹不仅杂乱，而且每隔一段就有一块铺展开的痕迹。苏亚然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色越发难看了。
约走出二、三里地，两行脚印变成了一行，而且更深了。“二夫人……”小艺面对突然减少的脚印，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一味惦记着柳烟絮的安危。苏亚然默然地看着那行足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言不发地加快步伐往前走去。又赶出一里多路，穿过一片密密的树林，终于看到前方蹒跚而行的人影。小艺最先跑上前，却赫然发现娇小的柳烟絮背着比她高大的小姐在艰难地走着。“二夫人……”小艺无法置信地瞪大眼。
柳烟絮听到声音，缓缓转回身，先是看到了小艺，接着又发现赶上前来的苏亚然，一颗心终于放在肚子里，轻轻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说完硬撑着的股劲一下子消失了，她双腿一软，瘫倒在雪地里。“二夫人！”小艺惊叫，忙上前扶她。苏亚然一个箭步赶上前，抱起她背上的苏皓儿交给下人，再伸手扶起她。
柳烟絮看着他冷硬的脸，道：“小姐她在发烧。”接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进他怀里。她也一样。苏亚然感觉到她冰冷的棉衣下面发烫的身子，默默地解开她外层棉衣的扣子，将冻成冰疙瘩的棉衣脱下来，用自己的衣服包住她，然后抱起来，抬腿就走。看得小艺目瞪口呆。二夫人和小姐情形相同，可老爷只是随手将小姐交给了下人就不管了。什么时候，老爷会如此关心一个人来着？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