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求职初体验（2）（1 / 1）
行政主管不为艾薇儿的撒娇扮嗲所动，不可一世地抬高了声音道：“少给我叽叽歪歪的，酒桌上男女平等。自己职位卑微，记得多给领导添酒，不要瞎给领导代酒，就是要代，也要确定领导确实想找人代，还要装作自己是因为想喝酒而不是为了给领导代酒而喝酒。如果领导不胜酒力，可以通过旁敲侧击把准备敬领导酒的人拦下。”
艾薇儿知道事情已无法改变，心里一横，索性大声说：“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酒后绝不失言，绝不说大话，绝不失态，绝不唾沫横飞、筷子乱甩，绝不指手画脚、喝汤噗噗响，绝不放屁打嗝，酒前要服用两片安体普……”
行政主管顿时眉开眼笑，表情一下子温和起来，说：“行啊薇儿，开窍了，可塑之材，可塑之材，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
此去前途多凶险，艾薇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反复想着副总张正凯的样子。这个张正凯大约四十几岁，已婚人士，没见传出什么绯闻，在公司口碑也不错，每天上班来都会亲切地对她说声“你好”，显得彬彬有礼，很有职业素养。每次艾薇儿拿着文件进他办公室，他都用鼻孔轻轻地嗯一声，绝没有一句废话，甚至连头都不舍得抬。艾薇儿由此排除了“性骚扰”的可能性，紧张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五百年前，一个叫哈姆雷特的丹麦王子站在英国伟大的戏剧家莎士比亚为他搭建的城堡上发出如斯感慨：“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五百年后，不少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中国职业女性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纷纷做哈姆雷特状，“做白骨精还是做狐狸精，这同样是一个问题！”
艾薇儿显然不愿意做狐狸精。她更大的追求是：高级白领，业务骨干，行业精英。
东方君悦是北京知名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如果你还不熟悉普利策家族，那么你一定知道建筑界的“奥斯卡奖”——普利策奖吧？作为普利策奖赞助者的普利策家族是芝加哥市最富有、声望最高的家族，美国酒店业大亨，美国最著名的金融家和慈善家，影响之大可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媲美。1957年，普利策家族创办了第一家酒店——美国芝加哥凯悦酒店。2001年，这个古老的品牌选择在中国建立了东方君悦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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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儿在富丽堂皇的大堂中显得有些拘谨，穿着细长细长的高跟鞋，故作优雅的样子像在走台步，心里却担心哪步没走规矩会把脚给扭断。
整个饭局只有五个人：张正凯、艾薇儿、司机小吴、另一个自称白总的人以及一个漂亮的女孩。
“今天这顿饭是专为白总接风洗尘的。白总从杭州远道而来，来，我们敬他一杯。”张正凯举起了杯子。今天的他看起来像是刻意修饰了一番，比往日精神了不少，金丝眼镜架在鼻子上，一副儒者风范。
艾薇儿瞟了瞟旁边的漂亮女孩，那女孩右手执杯，左手垫杯底，动作娴熟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略微迟疑，艾薇儿就觉察到张正凯的目光瞟了过来，她赶紧屏住呼吸，仰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五粮液灌进了肚子里。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冲进喉咙。其实，艾薇儿的酒量还可以，毕业离校前的一天，男朋友马鸣架不住同学的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硬着头皮喝下半斤白酒，吐得虎啸龙吟、日月无光。艾薇儿闻讯赶去，风卷残云般将众人全部喝趴下，自己却屹立不倒。
这天的晚餐一切都很顺利，艾薇儿像个冲锋陷阵的勇士，全力配合张正凯的工作，能喝能代，能说能劝。北方人喝酒喜欢一口闷，所谓“感情深，一口闷”。很快，南方来的客户白总和漂亮女孩渐渐招架不住了。张正凯不由得对艾薇儿刮目相看起来。
饭后，几个人又去了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各色人等、各种语言在这里交杂，一眼望过去，有国际化大都市的味道。
“风吹三里屯，雨打哈瓦那，身在芥末坊，心系苏茜黄。对酒藏酷，当歌豹豪，纵横明大，吟唱乡谣。在幸福花园寻找隐蔽的树，让男孩女孩躲进戴茜小屋……”张正凯边念着打油诗，边带人走进了兰桂坊。
大约半个小时后，醉得走路都歪歪扭扭的白总被身边的漂亮女孩和司机小吴架走了。艾薇儿也想找个借口离开，却经受不住张正凯以“谈工作”为由的三番五次的挽留。
“薇儿啊，之前你的上司曾经大力推荐你，但我从来没在意过，这次却惊喜地发现，你身上有一股我们需要的激情和力量，瞬间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张正凯认真地说，让艾薇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艾薇儿挤出了僵硬的笑容，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谢谢张总的赏识，希望以后多多提拔我啊。”
“那是自然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瞧您说的，我看您还时尚着激情着呢，西装笔挺地往那儿一站，眼花点儿还真以为是个年轻小伙呢。”
“是吗？听你这巧嘴一说，我好像真的感觉年轻了十岁。”张正凯边说，边扭动着硕大的屁股，向艾薇儿这边挪着。这一切都被艾薇儿看在眼里，她提高了警惕性，把话题故意引向她男朋友马鸣。
“对了，我男朋友要我今晚早点儿回去。”
话音刚落，张正凯立即停止了侵略的动作，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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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没什么出息，就一个什么公司的区域经理。”艾薇儿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又说，“当然了，跟张总您比，他就是一小儿科。”
张正凯笑着摇了摇芝华士中的冰块，又学着慈祥长者的口吻问了问她的工作情况，听说她求职的悲惨经历时，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有意无意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在他眼里，艾薇儿还很嫩，学生气十足，傻得可爱。
“最近公司缺个行政助理，让我自己物色人选，或者从内部调人，或者从外招聘，薪水三千五百元。”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艾薇儿深知这个道理，她从副总那双捉摸不定的眼睛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但还是忍不住问：“那您看我怎么样？”
酒吧幽暗的灯光下，张正凯笑眯眯地品着酒，说：“你的条件很好，只是这个职位很特殊，需要找个可靠的人才行。”
“那怎样才算可靠呢？”
“必须是自己人。”
“自己人？”艾薇儿心想，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机会是均等的，就看你肯不肯努力争取了。”
艾薇儿快速反应道：“放心好了，张总，以后在公司我只听您的吩咐，就算是您的人了吧？”
张正凯摇摇头，暗骂艾薇儿的迟钝，终于，他失去了耐性，一手搂住艾薇儿的腰，说：“晚上去我家吧，我老婆出差去了。”
花容失色的艾薇儿以为听错了，触电般挣脱了张正凯的手，酒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掉了。
张正凯醉醺醺地把领口松开，说：“薇儿，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那个职位给你，你陪我一夜，就一次。”
“你说什么？你……你喝醉了吧？”艾薇儿像受了惊吓的刺猬，刷地竖起了全身的刺。
那一刻，张正凯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坍塌了，她再看面前的这位副总只像是一个荷尔蒙激发的男人，他的欲望已经表现得赤裸无余。微黑的牙齿、猥琐的眼神令人生厌。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只要你献身一次，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这样你会少奋斗好几年，而你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对不起，张总，你被老娘炒了！”艾薇儿抓起包，把头一昂，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张正凯瞬间被震住了，发觉艾薇儿身上散发出一种强悍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逃离现场后，艾薇儿胃里火烧火燎的，扶着一棵梧桐树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她想起酒吧里的一幕，心里又愤怒又屈辱，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努力地不让它们淌出来。
望着满街的灯红酒绿和一些穿着前卫的少男少女，艾薇儿表现出厌恶的表情。遇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昵的学生情侣，她的目光也变成了不屑，并恶狠狠地骂他们伤风败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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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彩票销售点的时候，她忍不住也掏出两块钱买了一注体彩，然后做梦中了五百万之后用多少万买房子、多少万买车、多少万胡乱挥霍。不过她很清楚五百万与自己无缘，于是在短暂的失望之后，她还是要坚强地面对生活的残酷。
在王府井大街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面红耳赤地走过来，说：“嗨，我注意你很久了，能交个朋友吗？”
那一刻，艾薇儿感觉自己的心轻轻地跳了一下，眼前这个脸蛋红红的年轻人，多像几年前的马鸣啊。不过，她还是摆出一副不容侵犯的冷漠，扭头走开了。在她的心里，仿佛离他们那个年代已经相去甚远，甚至连一些充满激情的行为她都会觉得多少有些怪异。
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艾薇儿接通了，听见夏雪在话筒里说：“亲爱的，怎么还不回家啊？知道你还活着，我特欣慰。”
“回家？”话刚说完，泪水一下子涌满双眼，她使劲地眨着眼睛，过了半天才故作轻松地说，“马上回家喽。”
然而，她一摸口袋才发现连打车的钱都没有……艾薇儿悲从中来，谁说北京生活水平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那是资本家们，像她这种在金字塔底部的被剥削被压迫阶级还不是苦哈哈地熬日子？
半个小时后，一身酒气的艾薇儿步行走到了自家门前，她先从猫眼儿里张望了半天，里面亮着灯。
艾薇儿边敲门边说：“小兔乖乖，把门开开。”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露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难道我喝醉酒走错门了？艾薇儿正欲狼狈逃窜，夏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学同学，石天，外号石头。这是我新结交的死党，艾薇儿。你们俩都是电影爱好者，认识一下。”
一提这个，石天同志来劲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喜欢斯皮尔伯格，我喜欢强尼德普，我喜欢周星驰，我喜欢徐克、杜琪峰……”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以后，艾薇儿目瞪口呆地问了句：“有你不喜欢的吗？”
“有！我特烦张纪中和范冰冰。”
石天长了一副老实而可爱的娃娃脸，说起话来却大大咧咧。据说他当年去女生宿舍找夏雪，上身穿着袖口带着标签的西装，下身穿着牛仔裤，脚蹬回力球鞋，威风凛凛地走进女生宿舍，却被室友误认为是偷闯进来的色情狂，迎头泼了足足一盆冷水。
艾薇儿坏笑道：“夜已深，孤男寡女的，你俩……”
“打住，打住。”夏雪拿起一个苹果迅速封住了她的嘴，叫嚣道，“我还没审问你呢。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堕落了，为什么喝酒？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艾薇儿放下苹果，一脸悲壮地说：“夏雪，我失业了。”
“怎么了？被老板炒鱿鱼了？”
“纯属突发事件，公司一老男人想对我耍流氓，被我炒掉了。今儿算是他运气好，这要是让我男朋友碰上了，非捶他个满地找牙。”艾薇儿恨恨地说，像一只啄翻对手后凯旋的公鸡。
夏雪愕然地瞪着她问：“合着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艾薇儿苦笑道：“现在这年头，不多给自己找点儿乐哪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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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湖南卫视正播着韩剧：女主角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渗着无辜的泪花，导演告诉她：“你可着劲儿哭吧，怎么伤心就怎么哭，哭得越欢给你发的工钱就越多。”于是女主角撒着欢儿挥泪。估计这场戏完了，那女孩绝对得落下滴水性白内障，最客气也是俩硕大的眼袋。
艾薇儿不禁摇头叹息，“这年头儿，赚钱真不易啊。”
了解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雪大赞艾薇儿“烈女”，并不忘文绉绉地高谈阔论一番，“一入职场，便入江湖。江湖之险，在于人心的深不可测；职场之恶，显于欲望的如影随形，白骨精不是谁想做就做得了的。如果给我一个潜心修炼的机会，我将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我会用圆滑做外表，用美貌做伪装，用经验做盾牌，用智慧做利器，将强者雄霸的职场击得粉碎！”
艾薇儿看着夏雪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
“薇儿，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咱们首都人民最包容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艾薇儿当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事件而沉沦，或者过度沮丧，悲伤是肯定会有的，她自然有化解的办法，自己憋在心里，想一想，就被消化了。面对磨难和挫折，面对突然的错位与苦难，她需要锻炼出强悍的力量来迎风作战，与命运作战、与自己作战，所以，这个小小的事件，她绝不会放在心上。
被晾了很久的石天开口道：“对了，我刚搬到你们隔壁住，不介意我经常来骚扰你们吧？”
“当然介意了。”夏雪严肃认真地对艾薇儿说，“以后说话声音小点儿，隔墙有耳。对于有些人，我们千万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