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反克为主进行时（十一）（1 / 1）
第二天一早，欧阳克一脸得意的带着穆念慈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虽然，他睡了一晚上的躺椅。
欧阳克的心情很好，可这不表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起码，站在欧阳克门外的完颜康，他的脸色就非常的不好。
完颜康双手环胸的盯着欧阳克，满脸有话要说的样子，却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被完颜康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欧阳克是无所谓，反倒是欧阳克身边的穆念慈首先红了脸，穆念慈皱着眉头，将身子侧了侧，往欧阳克身后躲了躲。
欧阳克房间外，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过了许久，完颜康沉着脸问欧阳克：“这么大早的，小慈来你房间干什么？”
完颜康这话问的非常隐忍，他虽然知道穆念慈不是早上才进的欧阳克的房间，可他还是这样问了。他这么问的原因，无非是想帮穆念慈找个台阶下，又或者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这世界上谁都不想要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而对于完颜康来说，他现在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一个眼神间，完颜康心中百转千回，可欧阳克却是笑得满面春风，他摇着扇子对完颜康道：“这么大早的，小慈怎么可能来我房间呢？”说到这，欧阳克语气一转，又道：“她昨个晚上就在我这了。”
“欧阳克……”
“欧阳克……”
欧阳克话落，便有两个声音同时传入他的耳朵，穆念慈拉着欧阳克的衣裳，从欧阳克身侧转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与此同时，完颜康的眼神则向穆念慈那看去，他脸上的表情，亦如穆念慈那般。
感觉到完颜康的眼神，穆念慈松了自己的手，在咽了口口水后，退步继续躲在欧阳克身后。
完颜康并没有对穆念慈的举动多加理会，他一手拽起欧阳克的衣领，另一手就要向欧阳克脸上砸去。
“哥，大清早的打架，真不好。”穆念慈站在欧阳克身后，侧着脑袋露出两只眼睛，有些心虚的看着完颜康。
“你……”
听穆念慈那样说，完颜康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这要换了别人为欧阳克求情，完颜康是理都不会理，可此刻说话的人偏偏是让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完颜康看着欧阳克冷哼，随即甩手叉腰道：“欧阳克，你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到一半，完颜康停了下来，他先是疑惑的看了欧阳克两眼，而后便嘲讽道，“昨天还粗布麻衣的，怎么今天又是一袭白衣出尘了，才一个多月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就你这样，你还想娶小慈，下辈子吧你。”
对于欧阳克，完颜康是极尽嘲讽之能事，他以为欧阳克是终于受不住这穷苦的生活了，他以为欧阳克放弃了，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欧阳克自己的意思。
“哥，衣服是我让他换的。”
“什，什么……”
完颜康嘲讽的笑容僵在嘴角，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听穆念慈道：“哥，在酒楼当小二这样的生活，真的不适合欧阳克，你不觉得他穿着那身粗布麻衣特寒碜吗，他不觉得什么，可我站他旁边我觉得丢人。”
“可是，可是小慈，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完颜康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穆念慈却是耸肩，“哥，没人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过苦日子的，白驼山少主和酒楼小二之间，我想谁都会选白驼山少主。”
言下之意，穆念慈是同意跟着欧阳克回去白驼山了。
完颜康的思绪围着‘小慈同意跟着欧阳克回去白驼山了’这句话转了又转，完颜康知道，穆念慈并不是因为欧阳克是白驼山少主才选欧阳克的，而是因为白驼山少主是欧阳克才选他的，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穆念慈打算跟着欧阳克回去白驼山了……
那白驼山相距燕京何止千里之远，要穆念慈真去了，相信他兄妹二人一年也难见一次。
想到这，完颜康因走神而游离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他拽着欧阳克的衣领道：“我有话要和你谈。”
“哥……”
见着穆念慈有些担心的眼神，完颜康又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他动手的，我只是想和他‘谈谈’。”
这么说着，完颜康便把欧阳克从酒楼拉了出去。
完颜康拉着欧阳克一路到了酒楼附近的小巷，而后，他一把甩开欧阳克道：“欧阳克，你骗得了小慈你骗不了我，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当一辈子的小二，你一开始就在等着小慈答应跟你回去白驼山，你这根本就是以退为进……”
“小王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欧阳克用扇子敲击着自己的手心，对于完颜康口中所说，欧阳克还真有些害怕。这话要是传到了穆念慈耳朵了，这事又不知道得折腾成什么样了。
完颜康扯了扯嘴角，不屑的‘呸’了一声，他问欧阳克道：“欧阳克，你真的敢摸着良心说一句，你在这当了这么久的小二，其目的不是为了让小慈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回白驼山？”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出乎完颜康的意料，这次，欧阳克竟然没有否认。欧阳克道：“没错，我是一开始就在等小慈心甘情愿的跟着我回去白驼山，可是王爷，你觉得我凭什么就认定，小慈一定会答应我呢？”
“就凭你知道小慈喜欢你。”
完颜康说出这句话后，欧阳克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意，他挑了挑眉毛对完颜康道：“没错，我就是知道小慈喜欢我，所以我敢断定，小慈舍不得我当一辈子的小二。”
“欧阳克，你无耻。”
完颜康微红着眼睛看着欧阳克，好像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欧阳克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说，“既然小慈喜欢我，我也喜欢小慈，那么我等她心甘情愿的和我成亲，跟着我回去白驼山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话说道这，欧阳克话锋一转，又道：“倒是小王爷，小王爷最近一段时间的言行，可真是让我费解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小王爷昨天找了人来酒楼闹事，我想小慈也不会这么快答应和我回去白驼山，光从这点上来看，我还真的是要谢谢小王爷。”
话落，欧阳克还当真弯腰给完颜康鞠了一躬。
欧阳克这表面上礼貌，实则讽刺的举动，着实是给了完颜康重重的一击。
没错，昨天那帮去酒楼闹事的人，是完颜康叫去的，不止昨天，以前去酒楼找欧阳克麻烦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欧阳克找去的，他就是不想让欧阳克舒坦，他就是见不得欧阳克和小慈好，他就是不愿意自己家妹妹变成别人家媳妇……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完颜康就是不待见欧阳克，而面对完颜康这个未来的大舅子，欧阳克原本该是竭力讨好才是，可欧阳克就是忘不了完颜康曾经和他说过‘只要小慈愿意，我就娶她’。
欧阳克与完颜康是相看两生厌，眼看那完颜康已经屏气凝神，一副准备开打的样子，可这边欧阳克却还是稳如泰山的站着，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戾气，可这并不代表欧阳克此刻就真的不生气，真的就不想出手教训一下完颜康。
你别看这段日子欧阳克死心塌地的跟着穆念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他到底是白驼山的传人，从小跟着‘西毒’欧阳锋长大，尔虞我诈对他来说就如家常便饭，他能没一点心计吗？
欧阳克知道完颜康对于穆念慈来说很重要，要是他在这主动出手打了完颜康，穆念慈还能和他回去白驼山吗？可若是完颜康先出的手，那就不一样了。
再说完颜康，完颜康是金国的小王爷，要说一点心计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始终是沉不住气。看着欧阳克那云淡风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笑容，完颜康提了气就冲欧阳克那冲去。
这两人一交上手，就是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完颜康是没有占到任何好处。早在欧阳克刚到燕京，在完颜王府以一敌六打败灵智上人那一伙人的时候，完颜康就知道欧阳克武功非比寻常，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欧阳克，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在又一次被欧阳克一掌打倒在地后，完颜康冷静了下来。
完颜康并没有受什么伤，可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好，而是欧阳克并不想，亦或者不敢把他怎么样……
对于别人来说，对手无意将自己打伤或许是好事，可对心高气傲的完颜康来说，这根本就是侮辱，他觉得自己这样和欧阳克打根本就没有意义，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送上门给欧阳克侮辱！
“啊……”
完颜康以手垂地看着天空大叫了一声，而后他便一个人跑开了。
完颜康旁落无人的在大街上跑过，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刹那间，完颜康觉得路上的一切都静止了，行人不走了，鸟儿不叫了，他觉得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让完颜康感到更加的难堪。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完颜康一个人停在了湖边的柳树旁。
他喘着气，看着平静的湖水，而后低吼着从地上捡起石子砸入湖水中。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那因石头砸落而溅起层层涟漪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妹妹迟早是要嫁人的，这点完颜康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完颜康来说虽不是很好受，却也不是很难接受，难接受的是欧阳克。
虽然欧阳克这段时间是老实了，但欧阳克前科太差，而且他太聪明了，如果欧阳克把穆念慈带到有万里之遥的白驼山，那穆念慈该怎么办，要是小慈在那受了委屈，那又该怎么办……
“要不然，去告诉小慈欧阳克他一直都居心不良？”
完颜康细细的呢喃着，可在话落后不足眨眼的时间，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小慈现在喜欢欧阳克，要是把这事告诉了小慈，也不知道小慈会有多难过，要不，就不告诉她了？
“还是不行。”完颜康转念又想，‘要是不告诉小慈，难道就由着小慈那样一直被骗吗’？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完颜康都没有下定决心去把事情告诉穆念慈，倒是穆念慈先找到了在湖边烦恼的完颜康。
“哥，你在这团团转的，该不会是被我气傻了吧。”
完颜康身后，穆念慈倚树而立。穆念慈的出现着实在完颜康的意料之外，转身看着穆念慈，完颜康有些不知所措。
“小慈，我想……”完颜康想让穆念慈不要和欧阳克一起去白驼山，可话到嘴边，完颜康又说不出口了，如果他不告诉穆念慈，欧阳克先前的举动都是居心不良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穆念慈跟着欧阳克离开呢？
“哎……”
完颜康在一边懊恼的叹气，须臾，他听穆念慈笑道：“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你也不必要这个样子啊！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听着穆念慈这轻松的口气，完颜康刚顺下去的气又冒上来了，他回身就冲穆念慈道：“我这样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穆念慈看着完颜康，略微愣了两秒，而后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穆念慈开口道：“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担心的。”
“小慈，你不知道，我……”
……
完颜康用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犹豫片刻，完颜康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穆念慈，一字一字道：“小慈，欧阳克不像你这么单纯，他太聪明了，如果将你们的爱情比做下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在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他……”
“哥，你是在拐着弯骂我笨吗？”
完颜康的话还没说完，穆念慈便皱着眉头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直把完颜康气的跳脚，待一阵笑闹过后，穆念慈方才放正语气对完颜康道：“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欧阳克他在穿上店小二那身衣服的时候，就料到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他脱下那身衣服，跟他回去白驼山？”
听见穆念慈那么冷静的说出那句话，完颜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反应，他是该说对，还是该说不对？
没等完颜康反应过来，穆念慈又道：“哥，如果你要这么算的话，那我岂不是比他还要聪明，比他还不单纯？早在我离开桃花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来找我，并且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跟着他回去白驼山。”
“这，这不一样。”
完颜康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他知道穆念慈说的有道理，可他就是觉得穆念慈和欧阳克是不一样的。
完颜康以手抚额，半晌之后，他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只听完颜康道：“你那么做是因为你爱他，你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你……”
完颜康话没说完，穆念慈便再次打断了他：“那么你认为，欧阳克来燕京找我，在酒楼当小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娶你。
完颜康没把话说全，但是他心中依稀明白了些什么。
欧阳克不单纯又怎么样，欧阳克有心计又怎么样，他费尽心机所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想要娶穆念慈，如果穆念慈不答应，欧阳克到最后也不过是白费心机。
事情想通了，完颜康皱着的眉头也松了开来。见此，穆念慈笑着上前环住完颜康的胳膊，“哥，一大清早在这有什么意思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是小慈，我还是觉得那欧阳克不是很靠得住。”跟上了穆念慈的脚步，完颜康虽然依旧说着担心的话，可语气却比方才轻松了许多。
穆念慈斜了完颜康一眼，假意嗔目道：“哥，你别那么小看我好不好，我倒是觉得，要是他娶了我，那绝对就是他的不幸。”
听了穆念慈这话，完颜康立马又想到，欧阳克为了穆念慈，先是遣散了自己的姬妾，而后又是自发自动的跑来燕京当小二……照这样的情况看来，欧阳克以后的日子怕是真不会好过了，奇怪的是，他先前怎么就会觉得穆念慈嫁给欧阳克后，会是受委屈的一方呢？只是……
“小慈，他现在对你好，是因为他现在喜欢你，要是……”
“是啊是啊，他现在可喜欢我了！”穆念慈再次打断完颜康的话，对着完颜康笑得没心没肺道：“谁让他喜欢我了，他活该倒霉憋……”
完颜康点头，对穆念慈的话表示同意，不过没过多久时间，完颜康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就算你说的都对，但不管怎么样，在你们没成亲以前，你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不对，不是一夜是两夜，你们这种做法，真的是有失妥当。”就算相信欧阳克对穆念慈是真心的，完颜康也绝对不相信欧阳克会是个正人君子。
穆念慈略微心虚，却依然强辩道：“那，我和他也没发生什么啊！”穆念慈是一点也不喜欢完颜康提出的这个话题。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和着你就觉得你们的做法没有错是不是？你老实告诉我，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完颜康提高了音量，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却没将自己的胳膊从穆念慈的手中扯走。
穆念慈环着完颜康的胳膊，坚定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完颜康有些怀疑，他是真不相信欧阳克会什么都不做。
“没……没啊！”虽然又是一声‘没有’，但穆念慈这次的语气，俨然是没有方才那般坚定了。斜眼瞄了一眼完颜康，穆念慈懊恼道：“哥你就不要问了。”
完颜康被穆念慈的反应弄的有些莫名奇妙，刚要开口问却又被穆念慈制止道：“哥，你才几岁啊！你怎么就那么啰嗦呢？这种问题的答案不是‘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问的，我告诉你，不、许、再、问、了……”
完颜康与穆念慈二人迎着太阳向酒楼方向走去，温暖的日光拉长了他们的背影，淡漠了他们的身影，余留下的，是二人嬉闹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