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她的心痛可能麻木了,从真正认清事实那刻起,就少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她告诉自己,会好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父母会照顾她,亚凡会陪伴她,时间会治愈她。一切都会好的。她反复在心底告诉自己,重复,再重复。
她也幻想过,如果景修拉着她不放,如果……她甩了甩脑袋,摒弃不该有的想法。
“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你的习惯很特别哦。”前面有人对她说。
她抬头看着离自己七八米远的人,反击道,“你偏偏喜欢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的人,你的品位也很特别。”
对方笑,“习惯很特别的闻小姐,你已经无故缺席多次彩排,社长有权惩罚你。”
她耸肩,“品位很特别的苏学长,你凭社长的头衔屡次刁难,社员有权投诉你。”
“投诉什么?”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明明心情差的很,居然还能在这里跟你抬杠。”
“那这样吧,我陪你散心,帮你解闷,还可以当你的发泄对象。”
“不用这么好心。”她不理他,笔直朝前走。
“免得你老说我假公济私!”他跟上,亦步亦趋,“我可是又花重金才从顾亚凡嘴巴里买到你的情报,不能无功而返啊。”
“很好,我预备教教那个女人,绝交两个字怎么写。”
“要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发誓不对别人说!”
“本小姐从一个小时前才决定从此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誓言’!”
“那,你告诉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听谁的歌?你上次问我的啊!”
“不知道……”
“没有这个歌手啊……”
“不知道……”
“说嘛……”
“不知道……”
…… ……
第二十二章
苏以白终于知道,初晴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听孙燕姿的歌了。因为从刚才开始,她就让苏以白唱孙燕姿的歌给她听。偏偏苏以白只会唱一首《遇见》,而且还记不全歌词。但初晴还是让他反复地唱,即使就那几句,也让他重复不停地唱。她就在旁边静静地听。
后来,连苏以白自己都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的时候,初晴则让他停下休息,然后自己轻声唱了起来。她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似的,从《了解》唱到《我怀念的》,从《安宁》唱到《我不难过》,从《同类》唱到《我要的幸福》,一首连着一首,越唱越投入,越唱越专注。
“别唱了……”苏以白有些不忍心她的样子,“初晴,别再唱了……”
初晴停下,看着他,虚弱地笑问,“怎么,你以为我在借歌消愁?”
“我只是不希望,你陷进歌词的世界,无法自拔。”
她伸了伸懒腰,“小苏学长,你不了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拼命唱歌,我才能痛快地得到释放。所以,以前我闷闷不乐,情绪低落的时候,亚凡和修总会拖着我去唱歌。”
她朝他明朗一笑,兴趣盎然地冲他说,“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高考的时候,你知道我最想考的是哪所学校?”
“亚凡说,你从小到大,都读景修念过的学校。”
“看样子,她告诉你情报还不少啊。”
他眼珠转溜,算是默认。
她不以为然,“没错,我当时告诉自己,一定要考进修念过的大学。不过,我最想进的大学,是北大!”
他吓了一跳,反映不小,“北大?”
“干嘛一副见了外星人的样子?我说的是北大,又不是常春藤。没见过世面的娃!”
“然后?”
“然后,由于分数线差一点,就没进喽……”
“差一点?”他回想了下自己进理工时的分数线,问,“差多少?”
她无邪地笑笑,“嘿嘿,不多不多,就一百多分吧。”
他识趣地点头,“不多……的确不多……”
“你难道没听过以前某一年的新闻吗?说有一个成绩优异的男同学,第一次高考时,分数到了清华,却不及北大。而他只想进北大,所以他当场放弃,又跑去复读了一年。第二次高考的时候,他的分数线离北大差一分,结果,他就跳楼了。虽然,我也觉得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执著于这种事,甚至还为了这个不顾父母随便自杀,简直头脑不清,进了北大也浪费!不过,事实证明,北大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学府啊!”
他在心地默念,“还好你差了一百多分,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她见他神情古怪,不满说,“喂!你好像有意见啊!干嘛,差一百分,就不能有进北大的心了吗?”
他双手举于胸前,以示投降,“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没能进北大,我当然很伤心啦!那我不开心,修就会唱歌给我听了。那个时候,他还不会唱孙燕姿的歌。于是,我就换了个方法。”
他不禁为当时的景修捏了把冷汗,“什么方法?”
“我跟他说,不会唱歌不要紧,那就跳舞吧!”
他开始同情景修。
“然后嘛,我就拖着他,在大马路上又蹦又跳!所以,你以后如果在马路上看到我摇头晃脑,要保持起码的镇定。”
“这就是你要说的,‘很有意思的事’?”
初晴收敛起笑颜,多了份认真,“我是想告诉你两点。第一,我没事了,就算还没完全恢复,可时间久了也一定可以。没问题的。亚凡不是说过我是打不死的蟑螂吗?放心吧。第二,我想说,小苏学长,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是你不好,是我的问题。我可以放弃修,可以成全别人,但那并不代表我脑海里二十二年的记忆可以一并消除。我跟你说修的事,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人虽然走了,可有些事却永远不会离开。”
他听她说完这些话,然后平静的说:“我可以等。”
她立刻摇头,“我以前也总说,我可以等。不要因为自己年轻,就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你并不如想像中,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有一个所谓的新的开始,我又怎么能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把这些都花在其它事情上,随便哪样都比我有效率。”
他情不自禁地牵起她的手,“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给你。付出本来就是花时间和精力的,我从来不指望爱情会有不劳而获的福气。我宁可自己争取!”
“难道你还没从我的身上看清楚吗?有时候,有的人不值得执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是你真正要的人?你以后会遇到别的人,也许那时侯你就会发现,此刻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每个人看待爱情的观念不同,对待爱情的方式也不一样。你有你的痴,他有他的傻。你又何以见得,你不是我想要的人?”他牢牢握着她的手,“你放弃爱了二十二年的人,放弃了追逐这么久的事,但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放弃自己对爱情的信心?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事了,想通了,释然了,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对自己再好一点?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慢慢地让时间治疗你,让我陪着你,就可以了。”
“我不想害你……”
“这样吧,如果以后你爱上了别人,我就彻底死心,行了吧?”
“何必呢?”
“爱情之所以可贵,就因为它是自由的。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也让我有选择的自由。”
初晴像以前一样,甩开他的手,笔直向前走,“你会后悔的。”
“如果一百年以后,情况还是像现在这样,我才比较可能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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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
水样的病房里到处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景修把新买的康乃馨插到花瓶里。
“明天就出院了,怎么还跑去买花?”水漾问。
自从她醒过来以后,景修像跟着她一起渐渐恢复了朝气,总是会买不同的花回来送她。虽然俗气,却也叫水漾欣喜。
“就当是附赠一点好心情。”
“景修。”
“恩?”
“景修。”
他回头,“怎么了?”
她看着他,“就是想叫叫你。”
他走到她床边坐下,“我就在这,随你叫多久,你爱怎么叫,都可以。”
水漾摸着手上的水晶手链,问,“她搬出去住,你不担心吗?”
两星期前,初晴和景修分手后,她就宣布要搬到外面住。父母倒没有太大的反对,毕竟,他们也知道,减少见面的次数,可能对她更好。
“她和亚凡就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间房,而且我妈说,她上个星期开始在一家杂志社实习了。我想,以她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可以放心。她也到独立的年纪了。”
其实,当景修刚得知初晴搬出去住的消息时,曾因放心不下而私底里去她的新住处看过一次。他把车停在公寓前的马路边,他知道她不愿意见他,所以只是远远看着并不靠近。傍晚时,他看到她和亚凡有说有笑地走回公寓,身后还跟着两个送到门口的护花使者。他看到她的脸上重新染上了明媚的颜色,才放心离开。
“景修,你……真的要留在我身边?”
他把她拉进怀里,抵着她的头顶,“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能把你留在身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也许,是我留住你……”
“都一样。”他嗅着她的发,说:“我知道自己欠小晴很多,这辈子,怕是也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