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成败由天(1 / 1)
城守府内,易静羽榻前。
“张弛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决不会背叛我龙国!”易祖儿点点头,握住他的手:“静羽,清峡谷至今没有消息过来,派去的探子都一去无回,我看张将军也凶多吉少。你在此也于事无补,还是离开聊城吧。”
“不,将军。末将愿与聊城共存亡!祖兄!”这一贯沉稳俊朗的儒将此时焦急万分。
易祖儿拍了拍他的手,起身对燕成林道:“燕将军,你们即刻启程回京,静羽就交给你了。”
燕成林却没有出声领命,只默默地看着她。
易祖儿略感奇怪,问道:“燕将军可有什么难处?”
“将军命我护送易大人回京,是为了保全燕某的性命么?”
“燕将军,你和易大人都是国之栋梁,聊城此时不需要你们,回京复命,重整军队,马上还要有仗打。”易祖儿避开他的问话,那深深的关切却溢于言表。
燕成林目光闪烁,终于沉沉道:“清峡谷一役,聊城军士尽皆被俘,张弛将军已经阵亡了。花国五万军队已兵临城下,聊城如今连只鸟都飞不出去。”迎着易祖儿震惊的眼神,接着道:“军报早已到了,是末将瞒了下来。”
转身、接招、点倒来人,燕成林又飞身上前,劈手捉住易祖儿的腕脉,方才回身看着软倒的周子卿,淡淡道:“周公子,若不是你那日突围回来受了重伤,给了我绝好的机会下了药,以我的功力,又如何是你的对手。”
周子卿沉默不语。
易祖儿半身酸软,动弹不得,她沉声道:“你给卿下了什么药?”
“便是天门的天香丸,如今周公子恐一分内力也无,手无缚鸡之力吧。”
一桩桩、一种种,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现,易祖儿咬紧牙,一字字道:“是你!都是你!”
燕成林点头道:“是,凡此种种,皆是末将所为。如今聊城已与边城无异,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边城、聊城,一个个的断环便由这燕将军串了起来,可易祖儿却无法相信。燕成林是瑞王旧部,当年瑞王故去,他极力举荐、协助自己得了这镇北将军的职位,三年来助自己守边也是竭尽全力,自己对他早已是如兄如父般信任,他——
易祖儿深吸口气,低声问道:“燕将军,我要知道你,这是为何?”
燕成林点了她穴道,轻轻扶她坐下,缓缓道:“末将本是花国人,是我君王的龙虎卫士,十年前便已经潜入龙国,进入军中,靠军功取得瑞王的信任,视为左右手。”
“哼,这军功,恐也是弥衡送与你的吧。”
燕成林不理睬易祖儿的嘲讽,继续道:“三年前,祖将军你初次带兵出战,没料竟会完胜。我料事不明,荐了你做镇北将军,害我花国晚了三年才得龙国。”
祖大笑,笑得流出了泪。燕将军当年极力相助,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为将好受他控制,自是胜过皇上再派来的不熟识的将军。三年前瑞王殁了,皇上下诏,从全国征选带兵的将才,戍守边疆,御前比武夺冠,教军场上的搏杀,皇上的殿试召见,边关军民的万言书,钦点的武状元,以祖大富之名御封为镇北将军,首战便击退花国的入侵,从此名镇天下。一幕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燕成林看看她,温言道:“龙国君王昏庸,已尽失民心。将军尽心尽力地保着龙国,可皇帝待将军也不过如此。换着别人这般征战南北,早已划地封侯了,将军尚可委曲求全,可曾顾念着手下出生入死的弟兄?”
易祖儿冷冷道:“我龙国尽多忠心为国的大好男儿,不劳你挂心。燕将军既然三年前就已主宰了边城局势,为何要等到今日方才发难?”
燕成林道:“我花国并非为着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大王要的是整个龙国。那时花国方才大败,国力需要恢复,军队也需要修养,自然不能妄动干戈。”
“三年前瑞王中伏也是你?”易祖儿蓦地警醒。大胜还朝的的前夕,瑞王中伏,自己身受重伤,若不是卿尽力相救,将养了数月,早已命丧黄泉了。
“是。”
“那一箭,是你射的!”
“是。”燕成林沉吟半晌,仍是吐出了这个字,眼里微微的内疚更是激起了易祖儿的痛愤。
“你如今倒都认了!都认了!”易祖儿突然狂笑起来,“我恨你!恨你!”
恨他,不为边城,不为聊城,两国相争,大家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也是出于无奈。她恨他,只为了他不该害了瑞的性命。他射中瑞的那透心的利箭,也扎在她心头,瑞王去了,可她还活着,承受着那椎心的痛,三年来,从未稍减。便是为了这痛,将自己迫到了这一步。
人影一闪,一把钢刀,抵在燕成林的颈上。
易静羽握刀的手微微抖动着,喝道:“你,放了祖将军、周公子。”
燕将军眼神一暗:“易大人,你还是杀了末将好了。不过,像末将这样的人,龙国已不知有多少,聊城副将刘海便是一个。易大人是杀不完的。”
“静羽,莫要杀他。”易祖儿阻道。燕成林已经烧了城内最大的粮仓,聊城已无力再战,留他性命,也许可作谈判的筹码。再者,数年沙场征战,生死与共,她也不忍杀他。
易静羽身子发颤,越发握不住手中钢刀。蓦地,手上一紧,已被燕成林捉住手腕,钢刀落地,人也被推倒在地。燕成林拾起刀,便要往他心口扎去。
易祖儿厉声喝道:“住手!”见燕成林手一顿,她缓了口气道:“燕将军,请刀下留人!”
燕成林偏过头看着她,叹息道:“祖将军,你最大的弱点便是心太软。沙场之上,心软便是将自己性命交予敌人之手。”
易祖儿平了平气息,淡淡道:“燕将军,请放过易大人,我,降了。” 经历了这些年的悲苦喜乐,她也想明白了,是非成败,也是半由人事半由天。既是做不得,便要放手,为着这许多人的性命。
她此言一出,却是举座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