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低着头，一步步朝着欢声笑语走过去，浅黛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而袖中遮掩着的手，也悄悄的握成了拳——就这么过去，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是接纳，还是排斥？
她很在意，尤其是孟砚的想法。她可以不顾霍青玉的，却不能不顾孟砚的。
“老爷，夫人。”站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她怯而轻的唤了一声，成功让二人注意到她。
“是你？”霍青玉眉头微皱，语调不咸不淡，听不出欢迎和讨厌，可是浅黛心里很明白——霍青玉现在是非常不愉的。因为自己的出现，打扰到她的幸福了。
“浅黛，过来坐罢。”孟砚的话，紧跟在霍青玉的后面，语调温和，带着一点点的怜惜：“外头太阳大，小心晒坏了。”
紧绷着的心弦猛然一松，她几乎有些欢喜的抬起头去。孟砚的态度，让她有了再度前进的勇气。刻意的不去看霍青玉的脸，浅黛轻轻巧巧的走了过去。一路上，裙摆飞扬，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
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未曾坐到孟砚的身边，尽管那还空着一个位置。她选择了坐在霍青玉的下位处。无论她此刻如何欢喜，可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一个做为小妾的规矩。她不能，冒犯霍青玉。
而霍青玉脸上的颜色，却是好像因为她的动作微微的缓和了一些。至少，不是那么冷若寒霜和厌恶。甚至，微微的浮起了一丝笑容。
浅黛悄悄的觑着，然后松一口气。嘴角亦是浮起一丝笑容——看来，自己做对了。
“吃了早饭未曾？”或许是为了缓和沉默的气氛，孟砚率先开口。
略微一迟疑，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未曾。起床迟了，错过了早饭时间，想着快吃午饭了，也就没再麻烦了。”只是，孟砚这一提醒，倒是提醒了她肚子，一阵饥饿感猛然的涌来，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午饭还要一会呢，吃快糕垫垫吧。别饿坏了身子。不然将来传出去，还道是我们将军府刻薄呢。再者，你担负着替相公生下子嗣的责任，这身子也是断然不能亏损的。”这次开口的，却是霍青玉。不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而是玩笑般的，带着丝丝俏皮的话语。而且，一面说着，一面还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来。
这倒是让浅黛有些受宠若惊了。她慌忙接过糕点，讷讷而羞红的应道：“下次不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悄悄看孟砚的时候，孟砚似乎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愉。于是，心里的欢喜一下子都变成了恐慌——自己哪里惹孟砚不高兴了？
然而，即便是她很想知道，可是孟砚不开口，她也没法子问。最后只得收起这一份不安，悄悄的埋在心底。
“浅黛，你屋里缺什么，就和青玉说。既然来了这个家，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明白吗？”孟砚开口道，随即又转头看向霍青玉，似笑非笑：“青玉，你也别太严肃了，浅黛胆子小，别吓着人家了。”
霍青玉瞅着孟砚半晌，许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看着孟砚挑眉反问：“莫非在相公眼里，我就是个母老虎？专门吃人的？”
孟砚忍不住笑起来，微显严肃的气氛顿时又轻松起来。而不等他说话，霍青玉已经再度开口，语气有些严肃：“相公，我明白你担心什么。只是这一次，和前几次的情况都不同。前面那几个人，着实都太狂傲了。不仅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搅得将军府没个安宁。我思来想去，这终归还是家教的原因。前面那几个人，家境清贫，所有莫不有一种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想法。相公你宠着她们一点，她们就以为什么都不怕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一次，浅黛是名门闺秀，自然是和那些人不同的。你瞧瞧，浅黛她多懂礼数？只要浅黛不像那些人一样，我自然也会好好疼她的。相公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指着她跟我做伴呢。哪里会和她过不去？”
听了这话，孟砚似乎放下心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笑就算过去。
可是浅黛却不同，她分明听出了这话里别样的意味——霍青玉的警告。霍青玉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以为得到了宠爱，就有了狂傲的资本。在这个家里，终归还是要看她这个女主人的脸色才行。没有人的地位，能够超越她。
因了这个警告，浅黛深深的埋下头去，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浅黛，你要多努力，相公再过不久又要去边境了，如果能在相公走之前就怀上孩子，那是再好不过了。”霍青玉有道，掩着唇笑看孟砚一眼：“相公你也要多多努力才是。”
听了这话，浅黛窘迫得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将头低得更深更低，脸上更是红得不像话。
孟砚也是苦笑起来，对霍青玉这般的打趣有些无奈。最后，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他只得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再过几天我们去赏荷吧。顺带你们也可以去庙里拜拜菩萨，我们也消消暑气。这么大的天，天天腻在家里也怪难受的。”
霍青玉应了一声之后，浅黛才敢开口也应了下来。
又扯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午饭的时间。桐香过来问是否就在这吃，孟砚点头吩咐上菜。于是，这才免却了浅黛些微的不自在。和霍青玉在一起的时候，她克制不住的总是会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小心让霍青玉不快。
这样的情况久了，就感觉很累，如同煎熬一般……忍不住的，她在心里想——这样的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未来的日子太过漫长和黑暗，她几乎看不见一点光。她就这样在黑暗里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前进着，身心俱疲。
饭桌上，孟砚倒是没再如同昨晚上那样替她夹菜，大约是顾忌着霍青玉的感受吧。只是霍青玉却不知为了做给孟砚看，还是真心想要和浅黛打好关系，一个劲的替浅黛夹菜，弄得浅黛很是不自在，却又不能拒绝，最终还是只得勉强自己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