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红州饿殍(三)(1 / 1)
巫良婷把那个箱子递给我,“拿着,今天的营业款,还有我身上带的,一共五千两。”
我接下箱子放到一边,拿着字据追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识字啊。”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接着反问我,“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红州旱了你知不知道?”
她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又要去行侠仗义”,末了又哀怨的加一句,“好端端的金山净让你败空了,不行,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想在穷苦大众身上刮皮捞蒜,咱省省吧,桃州害虫少去别人地盘染指,老老实实看着你的冲天阁,小心哪天被你哥败光。”
跟她说再多都是无意义的浪费唇舌,我抱起箱子要走,巫良婷赶紧把我拦了下来,“你拿着我的字据干什么去,还给我,拿来!”
“字据,哦,我忘了”我停下来,把字据拿在空中晃了一晃,“字据——”把它揉成一团,张开嘴吞掉,细细的咀嚼过后,“……没了!”
巫良婷不可思议瞪着眼睛,回过神的时候纸已经被我咽下去。
“枕香风你可恶,变态,不要脸,大淫虫!”
听着她的怒骂声,我打从心底乐开了花,“不知道哪个大淫虫想非礼我一辈子,淫虫做梦。”
用这些钱买了五百车粮食,我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遥远的红州出发,有时候生活太无趣,必须时不时弄出点响动,这样日子才不会无聊。
考状元如此,卖弄文采如此,调戏美女如此,制造麻烦如此,如此之中也有我要坚持的,就是安全的过日子。
红州距桃州有千里之遥,当媒婆在桃州说起的时候,红州肯定早就饿殍满路了。我一路行来,天越来越热,河水也已经断流,荒芜人烟的官道,热浪缭绕不散。
出发之前我找了个剃头匠恢复成了光头一颗,而现在,要不是顶着一块西瓜皮,我的脑袋就完了。
前面官道似乎有车,热浪和灰尘让我看不清楚,于是催马快行,接近时总算瞧清楚,一人一车在路上颠簸。
我驱马靠上它,是一驾简单的套车,赶车的人闷不吭声眼不斜视,我怎么瞧着他那么眼熟,这谁啊,在哪见过……
赶车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摇鞭。
“阿!香风少爷?”赶车人一拉缰绳刹车停步,“你怎么顶块儿西瓜皮,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是……
“我是小骗子!”赶车人激动的自我介绍,“皇上身边的,把您从牢里换出来的小太监。”
噢,对了对了,我说怎么眼熟,原来是卒子弟弟,“你是小骗子啊!”原来他就是乐乐口中的那个‘小骗子’太监。
“你到这来干嘛,怎么不待宫里头?”我摘下西瓜皮,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您怎么秃啦!”
我大言不惭的说,“这不是红州旱了么,愁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干嘛?”
卒子弟弟转身拨开马车上的帘子,“和皇上一起微服出巡啊。”
“皇上?”听到这个,我赶紧探头向车里瞧,小皇帝躺在里面睡的正香。
“就你们两个!”我把瓜帽扣回头顶,翻身下马,上了他们的马车。
卒子弟弟很是自豪,“是啊!”但自豪完后,语气很快变得艰难犹豫,“不过……皇上好像被热着了,这两天总是在睡觉,饭也很少吃,香风少爷你说这是怎么了?”
哪有师傅不疼徒弟的,听见小皇帝这样,我心里开始乱糟糟的发急,于是口气难免有点重,“你们不在皇宫好好呆着,乱跑什么,没事儿找事儿呢!”
可能我声音太大,睡着的小皇帝被吵醒了,他眯着眼睛小喘着气,“小骗子你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
“睡觉你可是会找地方,都睡到茶马古道上了,起来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那根神经坏了在这乱抽风。”我拽着徒弟的领子把它提起来,摸摸他的额头,这两个笨蛋……
徒弟揉揉肿胀的眼皮,目光滞涩,表情僵硬,“你谁啊?”
“好了好了,中暑中到不认师门,真难得。”我解下随身的水袋,含了一口水向徒弟喷去。
“哎呀……师傅……你怎么在这,我做梦呢?”说完他就要掐我。
我打掉他的手,“你掐我干嘛,掐自己去。”
把水袋塞到徒弟嘴边,“喝不喝?”
当然这话问的多余,徒弟抱起水袋咕噜起来,我挑起帘子对卒子弟弟说,“你骑我的马往回走,我的车队在后面,有水有吃的,你叫他们来一个人赶车。”
这两个地道的笨蛋,车上一滴水都没有,“微服出巡都不要命的整,不知道红州缺水啊?”
徒弟喝完水,慢慢说着,“我不知道缺水缺到这种程度,想着只要有钱就能买来,谁知到没人肯卖。”
我虽然心疼,但还是敲了他一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说,跑这来干什么。”
徒弟擦擦嘴角,把水袋还给我,“救灾啊。”
“救灾,你来添灾才对。你没有王公大臣啊,非要自己跑老远的送死。”
“那我想着自己来比较快,叫他们来还要来回传话,耽误灾情。”他的样子看上去还挺委屈。
“你家老太后就没拦着你”,我给他扶起来,靠着车壁,“亏她还是你亲娘。”
不过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那老太婆太宝贝子女,要是知道儿子跑出京城还不跟出来找,我盯着徒弟,一直盯得他不自然的闪躲。
“我……我偷偷跑出来的。”
我痛苦的敲着脑壳上的西瓜皮,这徒弟真是块儿宝。
“你的印带了没,拿出来写圣旨。”
徒弟赶忙点头,“带了。”
还好,至少长了点脑子,没有忘记带印。
我拿着他‘调水开库’的圣旨,这下就很好办了。
“你给我找个有水的地方等着,我去放了粮就给你找大夫。”我戳着他的小胸脯下师命,“还有,看在这半年里确实没有人‘追杀’我的份上,你的那顿打就一笔勾销。”
“真的吗,不打啦!”徒弟兴奋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太后的,我很辛苦很不容易。”
这家伙,“你多大了,这么点事儿高兴个屁。”
徒弟厌恶的歪嘴,“帝师——整天屁过来屁过去,你丢不丢人。”
我卸下瓜皮扣到他身上,“你管我。”
“你——你——几天不见就秃瓢啦!!”徒弟指着我的脑袋一阵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