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秃头大和尚(1 / 1)
大殿一尊金佛闪闪发光,善男信女跪了一地虔诚膜拜。我也找了一个蒲团跪下,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不管你是什么菩萨,我只求你送我一个老婆,如果能允许我提要求,就请一定是一个比水春春还文静,比胭脂茶栈的郁娇更漂亮的,啊,佛祖,拜托了,弟子这就去添香油,至高无上的佛,我相信你的眼光,请不要辱没佛的威名。”我拜完后把手里的香烛插进香炉。
我看见香炉里有很多已经燃尽的小香头,就忍不住上去往外拔,帮佛祖清理吃剩下的残渣,没准佛祖一高兴就会送个仙女给我。
“你在干什么……”一个听起来无比幽怨的声音传来。
“洗碗。”我脱口而出。
“色即是空,空不亦色,阿弥陀……”这个声音接着响起。敢情是个和尚。
“师傅在哪里?”我找遍四周也没看见半个和尚。
“我……就在你的心里……阿弥陀。”
禅语,这东西一般人听不懂,我也没慧根,所以比较抵触这种拐弯抹角说话的和尚。
“我的心肮脏啊,大师不觉得臭吗?你还是从我心里出来,到空气里走一遭洗洗,熏着您了真不好意思!”
“阿弥陀,妙解啊,妙解。”和尚的语气突然变了,简直成了欣喜若狂,“我这就出来。”
我等着神仙大佛从天而降,再不行就从门后头飘出来,实在不行突然出现在我后面呗,这些才符合佛的降临方式,而我等到的是从大香炉里钻出一人,赤身裸体就穿着一双鞋,浑身上下让香灰糊满,手上捏着一支干掉的牵牛花。是个光头,但让香灰挡着,没看清有没有烧戒疤。
正在拜佛的香客看到这种情况全掩面跑出去,边跑边喊“有辱佛门”。
“阿弥陀……”他一张嘴,随着说话的气流,从嘴里喷出不少香灰。
伸手擦掉喷到我身上的唾液香灰混合物,正了正吓脱的下巴,勉强算是回过神来了。
“师傅真乃神人……也。”
“好说好说,施主解开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结,施主才乃神人……也。”光头一手捏着牵牛,一手做掌,向我微微颔首。
“哈—哈—”我笑的磕巴,“师傅客气,客气。”
香灰光头把捏着牵牛花的手伸到我面前,“这是什么。”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花?”
“施主果然有慧根,请看我的面。”
这光头遣词用句真是够混乱。
“我的面上有什么。”
“难道——不是香灰?”
“哈哈,这就是慧根。”
我现在总算明白,有慧根的表现就是:把是说成不是,把不是说成不知道。
“施主,且看我手上的花,和我面上的东西,这些和在一起,又是什么。”
一朵干花插在一堆香灰里!
还没等我发表以上的结论,光头等不及似的发话,“没错,施主一定明白了,这就是佛所谓的……掐花一笑,阿弥陀。”
“这是佛所谓的‘掐’花一笑?”我有点哭笑不得。且不说他从头到尾是否笑了,反正我只看见他不停呲着牙,拼命往外吐香灰,单说‘掐花一笑’这个语病,哪有佛会去‘掐花’!
“师叔!师傅找你,让你去后殿。”一个小和尚从外面跑进来,恭敬的对着香灰人一鞠躬,然后面对香灰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就开始手足无措,“师叔,您怎么又……这是‘有辱佛门’,师傅知道肯定要罚您,快去穿整齐了吧?”
“此乃皮囊,为何要在皮囊外再做包裹,色即是空,皮囊亦是空,不包,方显佛家真理,将色包住,岂非对佛的离经叛道,阿弥陀。”
我今天才算是大开眼界,辩禅,就数他厉害。
香灰人对我一鞠躬,身上的香灰‘哗啦啦’往下掉,“施主,贫僧法号‘色戒’,今日暂且别过,你我有缘,终会再见,阿弥陀。”
我目送‘色戒’师傅离去,他的香灰在地上留下一条印子,从这里一直延伸。
不久就有小和尚拿着抹布水桶来到大殿,先整理插香烛的那个大香炉,然后把‘色戒’师傅撒落的香灰擦洗干净,做完这些后,才将新一批香客放了进来。
我仰望金尊大佛像,佛的眼角似乎挂着一滴泪,不知道是被气哭的,还是被感动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