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程勇(1 / 1)
姥姥生病了,老人病,这次严重到要住院。
我提早下班去看她,她是想见到我的,希望她开心点,病也会好的快点。老人家不喜欢什么花,我买了水果,还准备了甜言蜜语,这就足够了。
姥姥生病和上次高俊受伤时住的同一间医院,进到病房时,凌丽正在给姥姥剥橙子,我立刻献媚似的把我买的橙子拿了出来,大嚷着我的甜,我的甜,要姥姥立刻吃。
她吃下去了,舔滋滋的笑了,“果然是小家买的甜!”
“姥姥偏心!我买的怎么就不甜了,也许我们还是在一家店里买的呢!”凌丽不平的抗议。
“就是不一样,一颗树上结的还有甜的不甜的呢!”
“你少得意!我不干啦,姥姥!你说嘛,谁的甜?谁的甜?”
姥姥拍拍我们的头,“都甜,都甜!你们两个丫头!”姥姥笑不可抑。
我们俩也乐得耍宝逗她开心。
我常想,如果姥姥能活到现在,也像凌丽姥姥这样让我孝顺一下,该有多好!只有一次也好,我不会像现在这么遗憾,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每每夜里想起来,心是一阵又凉又痛,无法入睡。
下午的阳光皮皮的从窗棂溜进病房,照着姥姥慈祥的脸,每一条岁月的痕迹都深深刻在她的面庞上,可爱极了。姥姥笑着看我们吵嘴、打闹,眼里散发出阵阵光芒——和蔼、慈爱、历经沧桑却依旧清澈如水。
在她面前,我和凌丽是两个真真正正的开心的天真的小女孩,肆意放纵。
在病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我起身准备离开,凌丽送我出病房。在走廊里,我想对她说我再次与周天鸿相遇的事,想不想,算了,终究只是擦肩而过,什么也不会发生,又有什么好提的呢?
在医院门口站了五分钟,却怎么也叫不到车。尖锐的车鸣声唤起了我的注意,鸣笛的车停在我面前。我弯下腰,从自动落下的车窗望进去,是周天鸿。
安静的咖啡厅里。
我搅拌着咖啡的手有些抖,咖啡匙偶尔和杯子擦撞发出悦耳的响动,除此之外,我大气都不感喘,我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的面前只一杯清水,双手放在桌下,目光似乎是在盯着我拿咖啡匙的手。
发现这一点,我的手又大大的抖了一下。
“真巧啊,在医院碰到你。”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看着我,我有压力。
“你生病?”他转走目光。
“不,我是去看病人的,你呢?怎么会出现在那?”
他耸耸肩,没有给我答案。
“你……最近怎么样?”
他抬眼审视我片刻,垂下眼,“很好。”
听到他这么说,我有点失落。
可是,怎么会不好?凭什么不好!我还期盼着他会说多么思念我吗?我自嘲的在心里笑了一声。
“刘明艳也很好吧?”
他点头。
“凌丽,我是说张凌丽,还记得她吧?她也很好,已经结婚……结婚了。”
这两个字,我不想在他面前说,因为这曾经是我们说过要做的,现在听来却像个笑话!
是我的爱情像笑话吗?
不,是我的命运像个笑话。
我感觉他听到这两个字时,也震了一下。
这么久不见,我知道该聊什么样的话题,难道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吗?有点可悲。
沉默良久。
“对了,程勇呢,他怎么样?”
他直直的望着我,看得我有些发凉。
“他……死了。”
我呆住。
咖啡兀自袭着惯性在杯中旋转,清水却无一丝波澜。
我张大嘴,吞咽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怎……怎么会?”
他冷冷一笑,“怎么不会?”
“他是怎么……死的?”
“横尸街头。”
“……”
他就只丢给我四个字,我无法理解的四个字。
我和他短促、无聊却又内涵丰富的见面,就在这一惊人的消息中结束了。
那天,他淡漠的说着程勇的死他是他的朋友,是我所见过的他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他,是不是他真的已经如此冷漠了?
我心惊,惊于程勇的死,惊于周天鸿的冷漠。
原来,一个人的离去是这么容易。
原来,一个我以为应该好好活着的人会早已死去。
原来,年轻的生命也能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