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我黯然道，“只是，想到您老人家好容易归来，我却不思承欢膝下，是女儿不孝。”

他却柔着我头发，温情地道：“傻孩子，只要彼此牵挂，身在天涯心若比邻，你能活出个快活，阿玛自然也舒坦，咱们父女俩只管活个自在，何必在乎朝朝暮暮呢！这个道理你是懂的，否则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不是吗？”

使劲儿眨巴眼睛不让泪流出，嬉笑道，“知我者阿玛也。”

他平和地嘱咐，“既然出去游历，一切都随遇而安便是。”

从杂院出来，找到兰菱她们。楚环沉默着，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兰菱不必让我多费唇舌，她明白我这是为了楚环奔跑。最后只问我，“万一他不肯饶楚环，该当如何？”

我笑了笑道：“那就让他先取了我命。”

她蹙了细眉，拉我到一边，“你如此为她拼命，不觉得有些过吗？”

我信四爷不会要我命，因而有恃无恐，但在兰菱面前不便言明，只道：“我这般维护她，一则为了对玉儿的承诺；二则不忍楚环抵命，她固然有罪却是有情可原，罪不致死。当年秦府一案朝廷谎报为贪污案又治了满门抄斩，上百条人一夜丧命，当真惨绝人寰，她会怀恨难平是人之常情。”

她却冷了脸道，“楚环之恨情有可原，那么四爷丧子之恨该当如何？”

我也沉了脸：“一个恨与一条命孰重孰轻，咱们各有自己的掂量。无论如何，今日我当竭力而为，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也只好点头，“等你消息。”

此时，日已大斜，要落不落的光景，我不敢迟疑，匆忙赶往‘聚凤楼’。

80 当此别去 相见无期

四爷比我先到，看着他清冷面容，想着即将告别，心下难受，面上却做潇洒状，径直挑了他对面一屁股坐下。

他冷冷地看着放肆无礼的我，我咧嘴一笑挡了回去。一时相对无言，良久，他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听说你要搬去别院，去那儿静静心也好，我已命人给你收拾好了。”

听他这一说，我更难受了，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那只是对姐姐们的说辞，王爷记得去年也是在这里月儿曾经说过，若哪天心无旁骛之时定要辞去京城去看看外面的繁华。”

他凌厉地扫荡了我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把玩儿起手里的茶杯，再没表示了。我却搜肠刮肚起来，如何提及楚环之事？

我‘嘻嘻’痞笑道，“月儿想和王爷做笔交易。”

他冷‘哼’道，“看你嬉皮笑脸的样子，成何体统！”

我不由翻个白眼儿，这句话他常用来教训子女的吧！我又一个大大讨好的笑脸，“其实，只是和王爷换个人而已。我此次离京出游少不得身边带个得力的人，我看那楚环丫头性情刚烈很合我意，而兰菱过于柔丽，不适合在外奔波，所以” 话没说完，就被他一句‘不行’打断。

他接道，“兰菱我会留下，但是，楚环你也不能带走。我不和你说暗话。兰菱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会让你带走，而楚环毒害我爱子犯了不赦之罪，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带走。”

如此局面我早有所料，而且也是有备而来。听他如此决断之言，我轻盈离座儿，款款跪下道，“月儿斗胆请王爷放过秦环一命。”

他气恨道，“她先后毒害你我的孩子，你还帮她求情，你这善人做的也太滥了吧！”

我面不改色道，“楚环并非恶人，她纵然犯了罪过也是情有可原。王爷想必记得当初朝廷以什么罪责灭了秦家满门。明明是叛国罪却报了贪污案，这让不知情的秦家后人如何能心服？如何能不仇恨于心？而朝廷的谎报罪责，正好被歹人利用来欺骗秦家姐妹怀恨四爷，追根问底的话，罪魁祸首就是朝廷。”

他有些疲惫地叹道，“当时的秦大人是太子的人，皇上自然不能留下太子与反贼勾结的话柄。”

我又忙接道，“王爷，小阿哥无辜被害我何尝不心疼？！可是，秦环也是个可怜人啊，被朝廷炒家灭族了，唯一的姐姐也为此事所累香消玉损了，难道王爷就不能宽其罪过？！”

他兀自冷硬地抿嘴而坐，暗察其色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我一咬牙道，“王爷若只认一命抵一命的理儿，那月儿愿替她抵命，秦老爷曾救过我母女一命，我便给他的女儿抵了去。”他愤而起立摔碎茶杯，震怒的盯着我，我脖子一梗，决然道，“反正我是做不到冷了心肠，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他气呼呼地沿窗踱步，随着他紧密的步伐周围的空气越发稀少。一会儿，他回座，指尖开始敲击桌面，声音凌乱。我双腿也成了犁下老牛，渐渐沉重，继而麻木。

当眼泪静静地滑落时，桌上的音符也嘎然而止。他无奈地叹气，走来把我抱起，又坐回坐上，拿出了一方手帕轻柔地替我拭去。那手帕一角有一株菱草，婷婷玉立，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缭鼻不去，不很浓烈，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厌倦的别致暗香，就像它的主人，兰菱。

我深感欣然，他幽幽地道，“我什么时候拗的过你，姑且饶了她一命吧，不过我有一条件。”

我讶疑地看他，他怅然若有所失，轻缓地道，“答应我，总有一日回到京中来，让我再看看你。”

我眼圈微红，点头答应。

他又说，“人寿几何终有尽头，我给你个限期。”又沉吟道，“就以四年为期，可好？”

我重重点头许诺。

车声辘辘，压过青石路面，街市的吵嚷如同此刻别去的心情，说不清的纷乱杂沓。马车晃悠颠簸，思绪也随之起伏不定。

兰菱的泪眼相送，阿玛孤独挥手，四爷的未曾露面……

突然车停了，守城门的胡乱看了几眼也就放行了。

驶出了朝阳门，喧嚣的都市渐渐远去。

我叫停了马车，轻盈地跳下。回首京都，烟雾深锁，护城河密密地围着，就像一条坚韧的链条，不知是护着还是锁着。仰头望晴空，白云悠悠，天蓝如洗，一行归乡的雁，排了人字翩然远去。原来已是九秋重阳人归时，我却踏上了离乡的路。

泪眼朦胧中，那个人犹如在那杨柳残叶依依处，胤禩，我的王爷，当此别去，相见无期。（第三部已另开了新坑《云深处月明Ⅲ》，感兴趣的朋友去看看吧！）

（第二部完）

作者的话：第三部已另开了新坑《云深处月明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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