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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求不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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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求不得

遣开身边所有侍婢。孟夫人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平素的端庄华贵此刻已被疲惫掩去,苍白的脸色像檐后久未经日光的花,还透着些青色。回绝了丫鬟去请大夫的提议,她只说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想好好歇会儿,命人有事尽去禀报给上官凤仪决断。

她确实是累了,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日日地巩固自己在这萧门里的势力,时时鞭策着萧澈,努力想要让萧澈超越萧泽继承萧门,想要证明她的儿子绝不比她的儿子差,想要证明配站在萧岳身边的,是自己!

可是直到现在,萧澈还是居人之下,而她,也依然只是他的妾。

不甘心,不甘心!

她没有任何一方面比不过韦月城,她比韦月城更能助萧门在昭国壮大,而她对萧岳的爱,远甚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为什么萧岳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决然远去的韦月城?

甚至在她们的儿子这里,也是这样。她从小贯注心力养大的值得她无比骄傲的萧澈,不论多么努力,多么优秀,却总是得不到如萧泽那样的关注,这更让她难以忍受。每每看到萧泽以少主身份傲然地站在她和她的儿子们面前,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紧得发疼,疼得让人要发狂。

凭什么抛下萧岳的韦月城可以如此深地占据他的心?

而这一次一次,她想要为萧澈争取的机会也总是功败垂成,萧泽还是这萧门尊奉的少主,萧澈却已被放至渌州。

渌州?

——哼!

孟夫人一阵冷笑,萧泽在渌州经营多年,萧岚、花棘、洪琨那些人皆是他的心腹。萧澈去渌州,说的是接替萧泽掌管北方诸分舵,呵,还不知是被谁管呢!她是孟相府中的小姐,自小皇宫里那些事看得多了去,萧泽这提议,真当她看不出来么?

可是她没想到,连圣上的密卫都没能推下萧泽,明明一切都布置好了,明明萧泽都带人入了套了,怎么还是这么好好地得意地又回来了萧门,回到她的面前,炫耀似的叫她一声——孟姨……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停住了。过了会儿,丫鬟探询的声音响起。

“夫人,门主派了人来问您呢。今晚宴请副盟主、监察及几位大派掌门等人,也会有女眷出席,夫人若是不舒服,就交由少夫人罢。门主还请夫人好好休息,夫人这一年身体总不大好,要多注意,大夫随后就到。”

“大夫遣回去吧,我只是有点倦了,歇歇便好。筵席那边叫凤仪先去打理着,我晚点到。”

“是,夫人。”

丫鬟得了吩咐便要退下,转身却看见萧漩正笑着走来,她忙道。

“三公子,夫人有些倦了,正歇着呢,您晚点再来问安吧。”

“哦,这样啊。”

萧漩轻轻敲了下扇子,眼睛瞥向孟夫人的屋子,眼睛微眯了眯。他道。

“可是我明日就准备走了,母亲她很不舒服吗?”

“公子又要离开南陵了么?”

“是啊。”

“这……”

丫鬟为难地看看屋子,孟夫人少有大发脾气的时候,可是她知道,夫人是不容别人轻易违逆命令的。

慢慢睁开眼睛,孟夫人一边坐起身子,一边道。

“漩儿,进来吧。”

“是,母亲。”

萧漩笑着答应,朝丫鬟点点头,他举步上了台阶,一袭白衣映着廊下叶片修长且青翠的兰草,衬得他的身姿越发俊美。

进了屋子,转过凤尾纹牡丹花脚的华美锦帘,孟夫人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脸色不太好,神情却还算是平静。

“坐吧。”

指指旁边的椅子,孟夫人淡淡道。

脸上依旧挂着刚才的笑容,朝母亲揖了揖,萧漩的声音很轻松。

“听说娘不大舒服,如今可好了些?若果然不适,便该说出来,怎么又把爹派来的大夫遣了回去呢?娘也不要再因人忌医了,耽误的是自己的身体,爹他总还是挂心着您的,不是吗?”

“——娘没事,只是近来有些累着了。”

听见孟夫人这么说,萧漩抬手取过桌上精致的泯窑梅花壶与茶杯来,他先悠悠地斟了杯茶水递到孟夫人手里。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

轻轻晃着杯子,看那茶水一圈圈荡起涟漪,孟夫人半晌才缓缓道。

“漩儿又要走了?”

“……是。”

“这次,又要去哪里?”

“到处转转吧。怎么了,娘?您以前可不问的。”

萧漩含笑的眼睛盯着孟夫人,看着母亲的沉默,他有种明知故问的愉悦。那感觉很难形容,明明是真的想笑的,怎么心里还干涩得很?就像那年在大漠里遇着风暴,满身满脸被铺天盖地的沙尘狠狠打过,绝望得以为再不可能回到这烟雨江南了似的。

“娘,想要求你件事。”

孟夫人突然开口,萧漩动了动身体,垂下眼睫呷了口茶水,然后抬眼笑道。

“对亲生儿子的还说什么求?娘有事,尽管吩咐。”

“——你手上有人吧?”

慢慢喝完杯中的茶水,萧漩才道。

“是有人,娘要用?”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既能从那儿闯回来,还顺利带回了那个丫鬟,说不定就摸出了些什么线索,若是查出来,这萧门便再无我们母子相容之地。而且就算这回我们无事。他日后必定要稳做了门主的,这世上我什么都能忍,惟独这件,我绝无法忍受。澈儿,谁说澈儿就比他差?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连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他比下去?”

孟夫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软榻的边,指骨一根根泛白,看来既脆弱得惹人怜惜,却又有几分狞狰。

“漩儿。你得帮你亲哥哥,帮娘完成这件事。娘知道,这些年你练武很勤,前年跟杨珖去杞州剿灭暗那时候的表现,杨珖回来跟你爹都说了。而且既然你那年能请到暗的杀手去袭击他,就证明你这些年来四处游历定是攒下了人的。漩儿,娘现在只能倚靠你了,你常年在外,不管门中事务,他一定不会太防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澈儿绝不能再到渌州去,否则他就真的毁了。去了渌州,他一辈子都会被萧泽打压,再别想在江湖上闯出名气。”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忽然在沉寂下来的屋子里响起,萧漩的肩膀都抖了起来,仿佛真有什么事是极可笑极可笑的。他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冬夜里的天边被寒风画上的那一勾淡漠的月影。

孟夫人则被这笑声猛地惊醒,她倏然起身看向窗外,两手攥得紧紧的。想要叱责萧漩,嘴唇动了动,却硬是没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晌,仿佛笑够了,他抚了抚脸,似是抹掉笑出了的眼泪,揉平笑酸了的眉骨。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上,萧漩轻笑着。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我怎敢不从命?是呢,都是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就比不上他了!娘说得真有理!放心吧,这事,我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过大哥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娘这么多年苦心筹备的都失败了,我可没那能耐夸口说一定给您办成。反正要是败露了,娘尽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们给招出来。”

低笑一下。带着沉沉黯色,孟夫人抚着额角坐下,喃喃道。

“你若是失败,我们母子就一起吧,再没退路了。”

“哦,是么?”

萧澈随意地答着,握着扇子起身,朝孟夫人深深一躬,道。

“那我今日就在此辞别母亲了,您保重身体,不管多久,等着孩儿回来吧。”

“嗯,去吧。”

孟夫人叹口气,没在意萧漩的话。

看着母亲虽苍白却依然美丽的面孔,萧漩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他转过身,挺直脊背大步走出屋子。

浓浓的夜色已经降临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光,远处隐隐可以听到喧嚣声,是宴饮要开始了吧。在空远的星子和那点喧嚷的映衬下,萧漩一时竟有些茫然。他站在孟夫人的院中,头高高仰着,眼睛酸涩得要流点水。

“三公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路过的丫鬟诧异地抬头瞅瞅萧漩一直看着的天,什么也没有。

“哦,没事,我正学着观天象呢,看明天会不会下雨。”

“啊?三公子还学这个呀?用得着吗?”

“哈哈,当然什么都得学一点,事事皆学问嘛,绝地求生的时候总用得上。”

投射到上官凤仪身上的目光总不外乎这几种:赞美、欣羡、嫉妒、贪欲以及刻薄。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美人,或者说,这世上不会有可以得到所有人承认的美人,即使美如上官凤仪者,也还是会在背后遭人说上两句的。

而在她嫁给萧澈三年后,人们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又带上了些看好戏的色彩。

萧门是什么地方?萧澈是什么人?

这一声声“少夫人”,叫得可真让人心痒痒呢!更别说她还是萧澈唯一的枕边人了,在男人左拥右抱以为荣的这世界里,这样的女人简直是福气滔天!

可惜,偏偏上官凤仪至今无所出。

无视客人们种种交流的视线,上官凤仪只管带着她优雅端庄的微笑迎入众女宾们,反正没人敢在萧门地盘上给她难堪,她要做的,就是展现此任武林盟主的气度,克尽地主之谊。

待客人要入座了,上官凤仪又恰到好处地安排了她们的座位,又命丫鬟去请了孟夫人来。等到席筵开始,她与孟夫人一前一后相映,满座宾客皆照顾到。可以说,若没有最后那个问题的出现,这会是场完美的晚宴。

红榴在这样场合里,向来是秉持楚夫人再三告诫的“少说话少吃喝多微笑多倾听”之原则的。她不习惯,可是她不能拒绝,只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那所谓的名门气质,但别人看她始终觉得不协调这一点,却实在不是她能控制的。幸而红榴也不在意,反正客套就交给楚怀瑾了,她微笑地挨个儿看过同桌人的脸,把医家“望”之一字的精髓与好学精神发挥到极致。

话题是从路夫人那儿起的,从初夏时那场惊动江湖的怪病说起,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治愈这一怪疾的楚怀佩身上。

尽管楚怀佩如今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但或许是萧门的刺激吧,人们最想议论的自然非当年萧泽的逃婚及此后楚怀佩一直不婚之事莫属。

萧泽此刻肯定是不敢拿来说的,便有人窃笑道。

“楚二小姐才貌双全,世间少有,不过听闻至今仍待字闺中,啧啧,果真是天妒红颜么?”

“这有什么可妒的?既是世间红颜,必有可配之人,这江湖年年出才俊,据说登楚家门的更是不在少数。楚二小姐眼界太高,却也怨不得天吧!”

“唉,这可就难说了,纵然江湖才俊无数,可论家世、论武功、论相貌才能,有几个比得上先的那位?”

听着旁桌人的议论,红榴强忍着砸一包毒粉过去的念头。本来楚怀佩这几日不见踪影就够让她们担心的了,这群三姑六婆竟然还这样诋毁怀佩,红榴顿时火冒三丈。不过是看到对面桌楚怀瑾的背影,知道这是重要场合,她不能忘了自己楚家少夫人的身份,才恨恨地坐着没动。

但这样会让人获得满足的话题怎会就此打住?在座的多是年轻女性,其中不乏萧泽的爱慕者,更有当年曾与楚怀佩争胜的江湖世家千金,难得有这样跟人大谈江湖趣闻的机会,她们自不会放过。加上红榴虽盛名在外,却总有许多人始终不能平淡看待她芫族人的身份,在场的亦有倾心于楚怀郁这俊雅神医的,那便是越发找着机会地刺红榴。

“别人比不比得上且不说,也该好好看看自己呀,真那么好的话,怎么会让人不惜惹恼门主转身而逃?”

“我也觉着倒不见得是她有资格眼界高,死乞白赖想跟那位套关系呗,那楚家能跟这儿比?”

“呵,你这话,还用说嘛!楚家要了不得,哪会让那种人进门呀?西南那地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巫蛊之风盛行,尽是些未开化的蛮荒玩意儿。”

“哎哟哟,医术也就罢了,竟然还真有巫蛊呢!这可确实挺那个的,嘻嘻,那以后楚家的闺女还有谁敢要啊?”

人群中发出小小的哄笑,引得更多人暧昧地瞥红榴。紧紧攥着拳头,红榴一遍遍念着楚夫人的三字经,逼自己不去听她们的嘲笑。

“还以后啊,这不就已经没人要了吗?”

“哦,难怪自个儿先嚷嚷不嫁啊,原来是早算着这一层,给自己找台阶哩。”

“哈哈哈——”

一群人握着嘴笑,红榴的三字心经终于在这笑声中彻底失效了。不等走过来的上官凤仪说话,她“砰”一声拍了桌子,霍地站起来,转身瞪向那几个一直在旁边刻薄人的江湖侠女。

“你们这么不厚道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何况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两情相约?明明自己也没本事让萧少主倾心,还好意思来说怀佩?你们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论家世、论品行、论相貌才能,你们哪一样比得上怀佩?哼!什么江湖儿女,还自诩不拘小节呢,根本就是一群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市井妒妇!”

全场哑然,还从没人这么直接地讽刺过这些江湖名门的女眷。看看那一张张青白的脸,上官凤仪心中暗暗叹赏,去年芜州围捕映水楼时就知道这楚少夫人性格直爽,只不知道直至如此。不过那些人,也的确是欠教训。

“你、你、你说什么?”

终于有人伸出手指头颤巍巍地质问了,红榴不屑地扫过去。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看来不只是背后爱嚼舌根,还耳背重听。这样的病人,成聋子了我也懒得管。不过我们家怀佩医术高明,又慈悲心肠,说不定会不计前嫌帮你治治。”

“你、你、你……”

抬起一只手优雅地按住红榴的肩膀,暗中使劲,将她按回到座位上,上官凤仪微笑地看着周围一圈瞧好戏的人。

“楚少夫人且消消气,大家俱是随父兄夫婿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江湖儿女本当不拘小节,岂可为这些闲言碎语在后辈面前失了分寸?楚二小姐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者,在座的谁不知道?不然江湖上便不会尊一声‘玉医’了!呵呵,我萧门的座上宾,自非等闲人物。”

以萧门如今的地位,萧少夫人这话的分量岂由这些人不从?

话音落地,早有那等机敏的收回了目光,自若地跟旁人聊起别的来,如此一带动,席上气氛慢慢地又恢复了。只是红榴坐在那里已兴致全无,她不想再跟这些人周旋了,比起这华美的筵席,坐在动植物们中间不晓得有多自在!

正自为着楚夫人的譐譐告诫忍耐时,一个丫鬟过来说外有人找,红榴立刻就起身跟着丫鬟离开了。

出了大厅,左拐过一条长廊,眼见周围全无人影,红榴停下脚步。

“到底是谁找我?”

“夫人,您再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翻翻白眼,红榴没好气道。

“我怎么知道走过去了不是个陷阱在等着?”

丫鬟偏头想了想,左右看看,她靠近一点,低声吐出四个字。

“楚二小姐。”

“什么?”

红榴一把抓住那丫鬟,大声喝问。丫鬟吃了一惊,忙“嘘”了一声,谨慎地看看四周,见红榴也冷静下来,这才悄声道。

“夫人可当心些,我家主人也是无意得知了楚二小姐的下落,这才让我来带夫人去的。萧门防卫严密,等会儿也请夫人千万要忍耐,否则既救不回小姐,还很可能会祸及楚家。您也别问,到了就知道。”

越听越心惊,楚怀佩失踪已有几日,红榴本就惶急,此刻也不及多想,忙道。

“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带我去。”

两人籍着夜色遮掩,七拐八弯后,来到一间偏僻院落。

那丫鬟扯着红榴藏身到院外一排紫荆下,隔着杜鹃花丛窥看,这里离院门还很有点远。

“怀佩……”

红榴耐不住,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丫鬟掩住嘴巴,然后手被抓住了,丫鬟在她掌心画着字。

“别说话,这里由门中高手看守着。”

眉头皱得死紧,红榴也在丫鬟掌中写字问道。

“怀佩难道是被关在这里的?为什么?”

“听说是绑走了少主的丫鬟,又易容成那丫鬟的样子袭击门主。”

红榴险险惊呼出来,赶紧掩住嘴,又写道。

“她现在如何了?有没有事?”

“不知道,不过听说少主大为震怒,她恐怕有危险,所以主人才命我带夫人来的。”

正在这时,轻而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她们赶紧伏下身子,只从杜鹃丛的缝隙中小心地看着来人。

月光并不很明亮,但有着那样轩昂的气质,又能如此正大光明地走在这萧门内院的两个人,红榴一细看,果然是萧岳和萧泽。

他们交谈着走过来,听着像是在闲说武林中事,看来宴会已结束了,红榴一边想着楚怀郁,一边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目光带给对方警觉。

待萧岳父子进了那院子,又过了片刻,丫鬟拉着红榴悄悄退开。待远离了那里,丫鬟才轻声道。

“我家主人只能助夫人到这里了,二小姐就是被关在那里的,对少主来说,二小姐……已是障碍。”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红榴瞅着丫鬟,突然问道。丫鬟苦笑一下,叹了一声。

“同是为情所苦之人,主人实在不忍二小姐如此丢了性命。好了,夫人,您也赶紧回去吧,此事万不可张扬,不然不仅救不出二小姐,还可能从此失去这条线索,你们早些做个打算。若有机会,主人也会尽力相助的。”

说完,丫鬟又给指了路,就转身拐上另一道走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留下红榴忧心地看着那院落的方向,心中没个着落。

自被从庄园带回萧门内的这个小院中起,楚怀佩就一直静静地坐在窗边,两眼望着窗外,动也不动地坐了近两个时辰。连萧泽进来,她也一概不理,仍维持着那样的姿势。

走近几步,萧泽拱手一揖,平淡道。

“楚二小姐,在下萧泽,深夜来访确有要事,冒昧相扰了。”

楚怀佩依旧不动,萧泽看看她的侧影,尽管光线并不明亮,但那指尖微微的颤动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在听着,他便继续道。

“我不想追究楚小姐是受了何人蛊惑,不仅绑走我的丫鬟,还派人易容成她的模样袭击我父亲,毕竟萧门、萧泽都欠你一个解释。总之至此两相抵消吧,为了我们三方,萧门、楚家及楚小姐不再被流言相扰,我希望楚小姐能舍弃‘楚怀佩’这个身份重新生活。”

沉默如雕像的人终于转过头来,黑色的眸子死死盯住萧泽。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将换一个名字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而‘楚怀佩’将被人发现因采药草意外亡故于山中。当然,参与楚小姐这次事件的人会认为这是萧门逼供不成,索性以儆效尤。”

嘴唇颤了颤,楚怀佩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里。

“你要杀死我?”

“此杀死非彼杀死,楚小姐应该明白。”

“……这有什么不一样?不,不对,这样更残忍!萧泽,萧泽,你难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对你……”

深深一揖,萧泽神色冷淡。

“在下感激楚小姐厚爱,但感情之事,勉强不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理直气壮得很,楚怀佩呆呆地盯着萧泽半晌。末了,她惨然一笑。

“萧少主这话,可真是说得对极了!哈,勉强不来,真的是勉强不来……”

听着楚怀佩空洞的呢喃,萧泽微微皱起了眉头。脑中不禁闪过兰尘淡然的身影。恍惚觉得到这时,他才真正了解了兰尘——那个如枝头一枚安静绿叶,水边一抹恬淡清风的兰尘。

不是不关情,而是情到了至深处,便淡了,才不会为情所苦,才会得到情带来的淡淡幸福。

兰尘曾说过的,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六十年七十年或者百来年,倘若是和着庙堂无休止的算计,和着江湖夜雨十载风霜,这一辈子大概就长得乏味至极。可是早起那叶间滴落的露水,午后榻上一枕清梦,还有晚风乍起时天幕的深远……呵,其实,桂子不必三秋,荷花也毋需十里,守着日日夕阳到老,原来一辈子,也就那么长。

但是,人却又好像总得过完这辈子,才知道平淡到底算不算得真。

“楚小姐,在下保证,楚小姐日后必会获得这世上最优厚的待遇,还请万勿拘囿在‘楚怀佩’这个名字上。不叫这名字,你依然还是你,没人可以抹去。”

萧泽说完,即转身离开,再无只言片语。楚怀佩直直地盯着那扇已关上了的门,仿佛那人的身影还留在门上,尽管决然,却是无人比得上的卓越风姿。一如那年,她还风华正茂的那年。

很久之后,楚怀佩才捂着脸呜咽了一声。

极低极低的呜咽,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溢出来的一点,在这静寂的朦胧的深夜里,悲哀得让人惶然。

为什么?

她也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

若是一开始不给她那个婚约的希望,她大概也就是把他放在心底罢了。不会希望了又失望,以至于想不惜一切地报复他、抓住他,然后因为那个丫鬟的话再度充满希望,谁知得来的,却是无底洞般的绝望!

为什么?

她就该认下么?就得舍去“楚怀佩”这个名字,仿佛要舍去前半生所有的快乐、憧憬、骄傲,以及这辈子的爱恋?

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明明她爱那个人,比谁都爱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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