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冬日寻情（1 / 1）
冬日的阳光有些惨白，却依旧温暖，花园雪消，红梅的残红零落如泥，我斜倚在凤楼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玉笙。
侣公子自那日离去后，整整3天未曾露面，也好，不用去面对他炙热的眼神，也免去了尴尬。
母后告别的第二日就出宫去了，父王似乎政事很是繁忙的样子，只是让宦官送了很多滋补的东西来，顺便带来一言两语的叮嘱和歉意，我微微的笑，也不苛求。
这几日和青儿相处下来，才发现原来青儿与弄玉公主感情原来是极好的，怪道那天她敢于向主子直接表达不满，想起那日她微撇的嘴，这个丫头，除了眼泪多了些，倒是个真性情的丫头。
“公主，你怎么又一声不出的出来了？”正想着，青儿不满的声音就响起，肩头随即披上一件青色的长衫。
我微微一笑，并不拒绝，只是心里更偏向白色，总觉得这青色不属于我，只是发现这弄玉的衣衫十之八九都是青色，一时之间也没可能尽数换了，只得日后慢慢来。原以为弄玉是受母亲的影响喜欢青色，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因为这青色是玉的本色，就连青儿的名字也是她改的，真是爱玉成痴。
青儿看我盯着玉笙发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公主，可是在想侣公子啊？”
看她一脸促狭的笑，并不多作解释，只是微微的一笑。
“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性子可和以前大不同呢？”青儿看我不可置否，又开始发表她的不满：“你以前从来不会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的呢！”
问了青儿很多以前的事，对这位公主以前的性子也有些了解，活泼，开朗，聪颖，自信，她本身似乎就是一个快乐的源泉，天生的娇女，肆无忌惮的展示着她的美丽。
而我，本来也是躺在婆婆怀里撒娇的孩子，可是，似乎从我们到了华山开始，从那个月夜开始，我就很少展颜，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经历生离死别，看尽春花秋落，沧海桑田，心境变迁，我已不是那个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小白狐！
青儿看我非但没有展颜，反而更加忧郁的样子，轻轻的叹口气，不再说话。
“青儿，我这样，是不是没有以前好？”
“也不是了，只是这样……公主，青儿总觉得你有满腹心事似的！”
我淡淡的一笑，“那青儿还会不会喜欢我呢？”
“公主，不管你变成怎样？青儿永远都是公主的青儿！”我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青儿噗咚的跪在地上。
我皱眉，看来这个丫头除了爱哭，还很爱多想，看来，我得尽快的将自己的心境调节过来。
我扶起她，拉她到我身边坐下：“青儿，不要乱想了，要是不嫌我闷，就陪我坐会吧！”
可是，不等我坐下，琴声便从寝宫那边传过来。
他还是来了，我幽幽的叹口气，拉起青儿的手：“我们下去吧！”
凤楼下面是御花园，就在弄玉寝宫的后面，高高的凤楼应该是大郑宫里最高的建筑，叫它凤台似乎更为贴切，冬日的花园，有些怏怏的，残雪消融，小径有些泥泞，我提了裙角，一手扶着青儿，缓缓而行。
穿过小径，穿过假山，穿过小桥，八角小亭跃入眼中。
琴声有着伤感，我驻足，伤你的心非我所愿，如果我不曾遇见萧朗，或许，我会接受。
对我，一个或许，一个过往，成为我牢不可破的心魔！
对你，一个或许，一个疏离，成为你紧锁眉头的心伤！
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我突然想要逃开！
他转过头，看见我手里的玉笙，眼睛一亮。
我不去看他的眼神，不敢看，低了头，轻声道：“公子，好琴！”
无比疏离的语气，我看到他眼睛的光彩瞬的暗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不停的说这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决绝，只因，我不想纠缠一段本不属于我的感情。
侣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嘶哑着喉咙，厉声说道：“你这算什么，算什么，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猛烈的晃着我，我摇摇欲坠的扶着青儿，站立不稳。
“公子，你误会公主了！她不是对你无情，只是，她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青儿已经满脸的泪，紧紧的扶着我，为我辩解。
侣的手松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继而，眼里有升腾起希望的光。
我的心却随之下沉，那天我不许青儿将我的一无所知告知外人，就是怕侣公子不死心，如今道破，无疑又给了他希望。
“玉儿，这是真的吗？”他灼灼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叹气：“公子，弄玉对以前的事毫无记忆，辜负了公子的一片深情！”
得到证实，他有些激动，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玉儿，你没有辜负，只是老天妒忌我们……我们，我们……”
他有些急，一时之间竟说不下去，急急的拉了我坐下，殷切的，肯定地看着我：“你会想起我的！”
话音落处，手已经抚上琴弦，琴声流泻，他平和的声音如空谷流泉，和着琴声低低的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中中沚。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心里默默的念道，侣公子的深情在这首词里表露无遗，我却只能强装无睹。
默默的看着我，琴声依旧，歌声却略略的有些哑！
“玉儿，你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唱给你听的!”他的声音有些缥缈。
我仍是不作声，而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见我不语，继续说道：“那时初夏，西子湖畔，你一身青衣立于水边，巧笑嫣然，满目的湖光山色不及你的笑。”他深深的看着我，无比温柔的托起我的手“玉儿，你知道吗？当时，我就愣住了，我以为我看见仙子！”
我看着他的眼，浮动着深情，流溢着爱恋，一眨不眨的，我低头，轻轻的道：“痴儿！”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当日，你也是这般说我痴儿”他惊喜的握着我的手，一迭声的说道。
我心里一沉，迷乱，这难道又是巧合吗？
看我此时神情，他似乎明了，紧了紧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揽我入怀：“玉儿，我不逼你，我们一起找回你遗失的记忆，好吗？”
我伏在他的肩头，感觉他的伤痛，脑海却清晰的浮现出春末，仰天池畔，萧朗也这般拥着我，彼此相偎，泪眼无语。
悲从中来，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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