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下箫声（1 / 1）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萧声，初时调低音微，却感觉幽远意长，犹如春风拂面，仿佛置身于竹林之中，充满了宁静祥和。渐渐的，箫声越来越清晰，清清扬扬的百转千回婉转而来，不由得心念微动，这边和我此时正气息相通的婆婆却也感知了。
抬起眼，我还没张口，婆婆却先说话了，“想出去就出去吧！”婆婆看起来似乎有些累的样子，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刚到此地，你要小心，不要走得太远“
说完，婆婆便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的念起心法来。
明白了婆婆的许可，我也不在多言，冲婆婆调皮的一笑，便蹦了出来。
走出洞口，发觉已经夜了，月光从陡峭的崖壁上流泻下来，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来，对于这个身影，我并不陌生，每个月圆之夜，我都要仔细的在眼中刻画一遍，可是除了身影之外，我却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容貌，夜晚的月光再亮，却怎么也照不清出溪水中的倒影，只能无奈叹气，不知道我的脸会不会是我所期望的那样，眼前恍惚又出现那女子的模样……
箫声又响起，将我神思从顾影自怜的想象中拉回来，脚步，不由得从箫声传来之地而去。
箫声越来越清晰，和着如水的月色悠然传来，流泻之处，恍如晨起的朝露，湿了裙角，染了清新，润了花瓣，撩拨起一季的心情。面前的苍松青竹也似有了生命一般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转弯，豁然开朗，月亮明晃晃的挂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崖边一袭白衣的颀长身影持箫迎月而立，发未束起，夜风吹动，衣袂飘飘，发亦飘飘。我的心莫名的一阵悸动！
眼光落在箫上，只见那箫却是凝血般殷红，在月光的流泻中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妩媚，我不懂箫，看到此箫时，却不由得心底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婆婆说过的啼血的杜鹃，没来由的突然伤感起来。
正想着，箫声嘎然而止，我一愣，抬起头，却对上一双灿若星子的双瞳，俊秀不失刚毅的脸庞，在月色下有着一种虚幻的晶莹，心下恍然了悟，这箫如此惊艳红尘，这人也是如飞雪清华般出尘脱俗，若不是，如何相配？
“姑娘？”柔和温润的嗓音将我从缥缈的思绪中拉回，眼前的男子微微浅笑，黑玉般的眸子朦胧深邃，带着些许的讶异。
“嗯？”我耳根顿觉一热，不由得退后两步，虽说以前也和人类有过交集，但是像这么近距离的，却还是头一次，尤其又是对着这样一个如神祗般的男子，心里不由紧张，手里不停的绞着衣角。
“姑娘可是本地人，怎会此时孤身山中呢？”男子再次开口，目光灼灼，我不由得低头，这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我是只狐妖吧！随便找个借口，心里一急，眉头一扬，反问道“我只是来听箫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姑娘不愿说也无妨，是在下唐突了？”看我突然戒备样子，他却笑了，征询似的问我“那我们继续，听箫”
看他这样，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人倒是识趣有礼，我松了口气，抬头自然的冲他粲然一笑，他微微一愣，随即又挂上浅笑，不再言语，只将那血红的箫送到唇边，随即，垂下睫,手指颤动，箫声悠然而起……
空谷，明月，血箫，白衣。
如梦渺渺，似雾杳杳，
以清灵而至虚无，寄香遥而彰绝艳，
心情突然放松，祥和，我不觉恍惚起来，一时竟分不清天上还是人间？
“姑娘喜欢此曲吗？”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男子抬起双眼，仍然带着那似看不出情绪的浅笑，我这才发觉原来一曲已罢，却仍觉余音袅袅
“听公子的箫声，初时悠扬清远，后则缠绵悱恻，不亚于天籁呢！”这决不是拍马屁，虽然身为狐妖，世间女子所学，我们同样一一涉猎，对于音律，虽不精深，却也是略通的。
“姑娘也通晓音律？”他切切道，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只是略通，不上大雅的，只是公子为何深夜对月吹箫呢？”，我微微欠身,把我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道了出来，可是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刚才他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没有回答，现在我又问他,似乎极为不妥，连忙补充道“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这句话说出以后，我又后悔了，发现自己越说越糟，越描越黑，不由得眉头一皱
“姑娘真是坦率自然，天真可爱！”他笑得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嘴唇，目光却不似刚开始时温和，带了些不羁，多了些好奇。
“我叫白湖，你可以叫我小湖”见他姑娘姑娘的叫，我还很不习惯，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身上看，一再确定自己现在是个人，“湖水的湖”，有点心虚的补充，似乎是画蛇添足。
“在下箫史，箫就是这箫，史嘛！就是史书的史！”他加深了笑容，戏谑的学着我的语气，箫史，人如其名，这个人，一时温和如春风熙日，一时不羁如夏日骄阳，两种感觉却不突兀，体现在他身上感觉很是贴和，看着他此时明朗的笑，眼前的男子哪里有我以前所见过的凡夫俗子的感觉，倒是有着天神一般的气质，他该不是人吧？神？还是，和我一样，也是妖？“你是人吗？”心里想着，话也脱口而出，心里暗叫糟糕，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也不想收回了，因为心底还是希望疑问有个答案。
果不其然，他的笑容瞬时一僵，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姑娘，在下是神是人，并不重要，重要的姑娘与我相知，何必又要在乎那些外在呢？姑娘，可否认同在下的说法？”
看他的神情，似乎极是避讳，难道和我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隐衷？肯定是了，心下了然，当即说道，“公子说的是，是我落俗了！”想着我们可能有着一样的秘密，心里有着一丝难明的欣喜。
此时情形有些尴尬，不过，看我不再追究，他的表情不再紧绷，转而一笑：“小湖，可以这样叫你吗？”“当然可以”我欣喜道，望着他突然顽皮的笑容，我也调皮的眨眨眼，顺便也给他换个叫法“我叫你箫哥哥可好？”
他微笑，点头，我亦笑，上前与他同步而立。
此时山谷，月华如水，箫音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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