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大梦谁先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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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锐,父母不详,生年不详,故所以年龄也不详,但看起来也就是一条好汉的年龄--十八岁。
由于从小供我吃穿的地方叫[林氏孤儿院],所以我也就顺其自然的姓林了。据说因我从小即气宇不凡、相貌出众,故所以院长亲自为我取名[林志远],以期我将来志向高远、大有作为。谁知我从小到大只学会了一样事:打架。那是打遍孤儿院无敌手啊!但是我绝对不暴虐,否则那些曾经被打者也不至于心甘情愿的整天林哥长、林哥短的叫我了。发展到现在,本人俨然院内一实际上的老大(名义上的是咱们院长老人家。)
谁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的存在削弱了林老院长的威信,于是我--就在今天--被扫地出院了。(其实呢,每个院生过了十八岁,都会被安排出去[自食其力]。但是~~他们凭什么说我就满了十八岁了!出生证呢!?)
对了,我本名林志远,那为什么我在开始又说[我叫陈锐]呢,说起来,这有一个恨比天高、怨比海深的原因。也是又一个激怒了院长的事情,否则,说不定我还可以多白吃两年。
话说啊~自从我知事起--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青:七、八岁才知事,脑细胞发育有点慢哪!锐:你知道什么!了解吃饭才能活这件事我两岁就知道了!这个[知事]是知道爱恨情仇的意思!青:啊~~那有点早熟啊!锐:...不要乱插话!)
话说从我知事起,几乎每一个睡梦之中都会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轻呼[陈锐,陈锐~~]无休无止,不厌其烦。(青:也许是你上辈子做了杀人越货之事,人家来找你索命的吧!锐:去!没听过不要瞎说,那语调那叫一个温柔啊~~)
虽然院里的心理咨询师也多次给我诊断、治疗过,但就是不见效果,那索命~不对,是勾魂般的声音还是常常响起。没有脑神经衰弱的其它症状,真是天大的幸事!反正治不好,我也就索性不说了,其他人还以为我再也没有听见了,害我们的心理咨询师乱高兴了一把。
听了十年,倒也习惯了,貌似还眷恋了。若哪一天没有听见,心里就七上八下、比少吃了两顿饭还难受。我生活坏习惯一大堆,但有一样是院长当着全部院生的面表扬过并树为标兵的,那就是:晚上绝对早早且定时睡觉。嘿~
听着那声声轻呼,次次皆欲答应。我想,也许我答应一声,那个声音的主人就会很高兴,因为我听出来~~虽然那呼声轻悠安然,但却是含着一份剪不断的期盼。呼唤的期盼,不就是答应么!可我偏偏在梦中也清醒得很,深刻明白自己叫[林志远]而不是[陈锐],每每欲开口回答时,总觉得自己是在冒名顶替。可是~真的想答应一声啊!于是今天终于凭一股子热情冲进院长办公室,让他把我的名字改成[陈锐]。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答应了不是!谁知他老人家冲我双目圆瞪片刻之后,就下令我收拾行李滚蛋了~~
我不管,反正在我看来,我就改名了,我就是陈锐。嘿~~
回头看看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声音会不会认地方,搬走了~还能再听见么!?如果不能了,那怎么办呢?那就回去做院里的工作人员。就这样。
今夜,就算我露宿街头,也一定要再听见啊!因为~,我确实不想回去了,那里有一种叫做孤寂的感觉充塞周遍。若不是那声声相伴,怎会忍着在那住了十几年!早就翻墙浪迹天涯去了。但是~那样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你是谁?为什么要切切相呼那个叫陈锐的人?又为什么~我会听见!如今我就是陈锐了,下一次听见你的声音之时,我一定会答应的。那样,你会不会开心?
抬头看看天空的烈日,忍不住再抱怨两句那位院长老人家,要赶别人出来,也要在春天或秋天吧!不冷不热,也就可以不急着寻求庇护之所了。拉拉身上的衬衣,还是没有脱下,习惯了。后进院的小弟小妹们都说[志远哥不但是个英俊潇洒的人,还且还是个保守的好男人啊!]前者我就不否认了,后者~~那同样有一个恨比天高、怨比海深的原因啊!我从来不裸身赤膊不是因为我保守,而是因为右肩上有一个让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掉的唇印~~我抓狂!我暴跳!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亲近过任何人啊(打架算接近不算亲近)!
据院里资格老的工作人员说,我进院时就有了,只是不太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唇印也越来越明显、完美了。天啦~~因为它,院生口中对我那个[梦中呼声]的因缘版本就更多了,说我上辈了铁定是个负心汉、薄情郎,骗了某千金小姐一片痴心,结果见异思迁,终于导致了一个唇印的诅咒~~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再说还是能听见呼声的原因之一。
什么千金小姐!我还不至于弄不清雌雄吧!那声音虽然清澈缠绵,好听得不得了,但我敢保证,那是一个男声!
而这唇印,也确实很美~淡淡之略深于肌肤的颜色~
曾经利用[老大]之威风,让所有院生抹上口红在纸上留下印痕,然后将纸上交于我---为此偷了院内女工作人员的几支口红,还掀起了一阵[口红大盗]的风波。过后细细比较,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的,美得不愿意再让他人看见。虽然怀疑它可能是什么先天性疾病的显兆,但也不愿意想办法去除它。
为什么说它有可能是什么疾病的显兆呢!因为它常隐隐作痛。不红不肿、手抚无异,却又偏偏痛得像那呼声一样,十年来不止不息。借全院体检时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医生说我身体很好,什么毛病也没有。帮忙检查的小护士看见我肩上的印痕,嘻嘻作笑且又目不转睛,害得我不管其是否随即泛起失望的眼神,赶忙穿上衣服。
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医生,要是检查了,身体什么毛病也没有,但就是有一个地方经常痛,是怎么回事。医生还在考虑中的时候,那小护士看看我的心脏部位,嘀咕了一声:“相思病。”
爆,痛的不是那!我没有心脏病,刚才你们才告诉我的。
相思病~~相思病要想念谁的时候才会发作吧!可我没有可想念的人啊!除了梦中的那个声音~~。难道,有人想我不成?!谁呢?要是有一位像在梦中轻呼[陈锐]一样的声音、心情的人在想我,那就算让我上刀山、下油锅~~喜欢男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低头看看手中的纸条,**街**段**号**花木店~
终究院长他老人家还是舍不得我这么一个从小即被他看好的人去露宿街头啊!临走之前,拿出一堆院方联系到的[就业岗位]让我自己选择。翻过他老人家认为我很有可能会选择的一大堆[保安]、[押车]、[洗车]之后,我选择了这张令他大跌眼镜的花木店地址。
花木店~~这十年我就是一个活在梦中的人,留恋于梦中那声声的轻唤,梦醒于唇印的阵阵隐痛,如果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那另一个在梦中经常出现的花木店之景象是不是也与之有关?那明朗的店子、雅静的后院、轻晃的吊椅~~如此清晰、如此深刻~~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想回去,回到我们旧日相遇的地点。
我们~,谁与我组成[我们]?
拖着不大的行李箱,慢慢走在树荫下。不是我崇尚运动与爱以闲庭信步的方式走路,而是身上确可以称之为[经济拮据],仅有的几毛钱还是留着买吃的吧,走两步路死不了人,饿几顿饭可是真要命的啊!还不知道花木店主会不会收留我这个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做的人。要是不收,我还只有以那几毛钱作为未来人生路的启动资金了,怎么可以随便交给别的交通工具!走得慢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一个人在大热天从半上午走到黄昏时,他还能不慢下来吗!?好在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看看街边门面上的门牌号,轻舒一口气:就是再向前走十几步那一家了。我走,我走,我再走~~就算不留我,我也要蹭顿晚饭再离开!
行至阶下,抬头向店里一看。呆住了~~这~不就是梦中那花木店的样子么!还是说,所有花木店的货架安排、设计、采光都是一样的!靠里面有一个垂头看书的人,是这的店主吧!感觉,很年青。感觉,很熟悉~~那个姿势、那种神韵~~梦中觉得少了的,不就是这个身影么!
他注意到门前有人了,轻抬头~~那是!怎样一张令我莫名而魂牵梦绕的容颜!
书掉在了地上。那张容颜上忽现的惊喜交织之神态使我觉得:他是认识我的!
“陈锐~~”
就是这个声音!让我深深眷恋的声音!真的从那美型到有资格、有能力在我肩上留下那个印痕的双唇里轻轻吐出。
“嗯。”
我终于可以答应了!随应声之后,此生没有经历过的情景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原来~~曾经我是那么的好运么!孤寂,本就是从不与我打边的词。
什么时候走进花木店的,我不知,只知道奔过去抱住仍坐在椅上之人时,并没有受到台阶的阻挠。
“星野、星野、星野~~”嗅着怀中人的发香,把这多年以来每欲冲口而出却又记不得了的名字轻呼了一个舒畅。
“我在等你。”
虽然此刻看不见你的脸,但我知道你在笑,如记忆深处那样,清颜浅笑。我答应了,你就会开心的。果真如此!
“你还是一样的懒~明明说过要来找我的。”而且应该体谅体谅自己走了一天的腿,先飞身过去抱住自己才是应该吧!
“我有在找,以日夜想念、呼唤的方式。”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因不愿做朽木与粪土之墙而不昼寝呢!~~少听了一半。
“做什么梦呢?既欢喜又悔恨的神情!?”
“嗯~~”被耳旁的细语及轻吻唤醒。睁眼~我这是躺在叶玲租给我们的房内的床上!侧头,梦中那个声声念及[陈锐]的人,不正在旁边么!且正饶富兴致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抱过亲亲面颊,笑:“欢喜是因为梦到了你想我,悔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做白日梦。”
“什么[从不不做]!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听其笑言,松手侧头一看台钟,啊!早上九点了!?早餐~回头一看,见其一身衣着内外齐全,意外:“你先起去了?”
“看你一副大梦不愿醒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叫醒让你先起去了。但现在早餐已经做好一会,再等就凉了,所以再好的梦也应该醒了。”
看其边说边整理刚才被我抱乱的衣服的无奈神情,想想刚才的梦,笑。我本已身在梦中,醒字从何谈起!大梦谁先觉?我觉它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