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5（1 / 1）
漫天大雪。
野战靴毫不犹豫的迈着坚定步子，不可避免的将血红染上了脚下那片纯白无暇。
雪花从墨黑夜空飘落，停留他黑发，冷僻眉眼，俊挺鼻尖，叼着烟的半勾嘴角。
融化。冰凉一如那晚她的唇……
拆卸弹夹的手微颤，再度握紧时，带着几乎要捏碎枪把的力道。
——咔哒——
用强的结果是虎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淡哼一声，将拆下的弹夹向后一抛，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在身后雪地上。
步子没停，专注的重新装上弹夹，明明知道已经没有敌人需要他再开枪击毙，仍然进行着每次任务完成后的习惯性程序。以此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不会改变！
双臂平举手枪正欲测试装弹效果时，透过瞄准器看到的一个黑色人影让那向来稳如磐石的傲岸身躯猛然一震。
黑色军用棉衣重重压在她身上，长长黑发飘散在皑皑白雪中，苍白面孔上有着淡淡的红。
琥珀色眸子澄澈，耀眼，充满生命力的，直视着他的满脸呆愣。
活着……他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没有氧气面罩，没有一脸死白，没有微弱呼吸，她站在他面前，喘息着，呼出白色雾气……
双臂缓缓放下，回归原位，数日来的惊魂未定终于消失，失落数日的心脏同时归位。
“你没死？”出口却是淡淡的嘲讽。
V一愣，在确定了他的安然无恙后，满心焦虑担忧在他的简单一句话下全数转为气恼。
“你也没死。”
她很生气的回敬，他却对她的怒气不以为意，回她闲闲一笑。
“很可惜不是么？”
对他的不把生命当回事气愤到无语，澄眸火大的盯着与自己相隔五六步远，懒懒抱胸站立的男人，突然不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
于是她决定将生气转为命令，他或许能在言语上占上风，但也仅止于言语了。
“你站的太远了。过来一点，我要看你。”
小姐很自然很傲慢的说着，像是算准了那个桀骜不驯男人绝对会乖乖听话。
冷瞳一闪，洛克对她异乎寻常的言行有一瞬间的无法理解。
而后挑眉疑问，“小姐自己不走？”
“重伤初愈，走不动。”随口一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沉默两秒后就有了动作。
心口抽痛，她知道的，对她，好的坏的，他向来照单全收，绝无废话……
“你看到了。然后？”
绵绵不断的雪花在两人之间下成一道白色帘幕。
帘幕后面那张脸，冷僻孤傲如初，却总是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为她展现丝丝柔情……
突然伸手取下他嘴角的烟扔掉，在他惊讶的眼神中，高高伸出了双臂。
再不逃避。她想碰他，抱他，安慰他，想抹去他脸上的冷漠孤寂，很想，很想……
“我站不动。”她说，神色自若。
俊眉挑高，冷瞳中既惊且疑。
她的动作是表示……她要他抱她吗……
对她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次的主动接近动情不已，不及深思，双臂已有了动作，将她狠狠压进怀里。
好温暖……军用大衣掉落地面，她却更觉温暖，在他的气息下。曾经在她抗拒的时候，他的气息是阴戾的，此刻，当她愿意看到他的感情，愿意回应的时候，这个怀抱温暖的令她深深沉溺，不舍离开。
很温暖。如果不曾抱过她，他不会对温度有特别的感应，因为在他过去的世界，只有冰冷……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用漫不经心掩盖激荡心弦，他的话说到一半时短暂休止，顿在她收紧双臂将冰冷小脸埋入他肩窝的动作中。冷瞳带着疑惑不解，以及更多的触动和柔情扫过枕在他颈畔的头颅。
她不语，于是他也沉默。
漫天飞雪中，两人静静相拥。
这样的接近……
比起曾经的肢体纠缠和交融，他发现此刻的相拥更令他满足，满足到心口有些东西快要失控涌出来……
冷峻薄唇勾起温柔弧度，他动手横抱起怀里的小姐，准备带她离开这里，换个舒适的地点继续“情动”，刚刚迈出两步却蓦然顿住。
笑意倏敛，冷瞳转为不敢置信，他再度挑眉，看着那张正平静看他的脸。
不是他的幻觉吧，她竟然……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啼笑皆非……
V从容看他，一副秋后算账的冷然模样。
“你拔了我的氧气面罩。”她说。
“所以你决定咬死我？”声音很难得的不再是淡嘲冷哼，有了实在的情绪。
没错！刚刚她确实咬了他的脖子！很重的咬了一口，虽然那力道对他而言跟被蚊子咬没啥区别。
他想笑……这位小姐想报复他，也该选个更具说服力的方法……咬他？说实话他反而更担心她的牙齿……
她竟然咬他……
“别笑！”
小姐严肃的警告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笑了。
微敛起笑意，他重新迈步，淡淡开口。
“想活就自己呼吸。”他对她那副要死不死的脆弱模样十分不爽。
“如果我自己呼吸不了怎么办？要是我真的死了呢？”他就从不担心这一点吗？还是说……
“有差别吗？对我而言。”
呼吸一滞。果然……果然啊，这个男人，是无论生死都不会放过她了……
心口再度狠狠抽痛，为他洛克式的情深义重。
冰凉双手用力扣上那张冷酷面容，一转，直直凝视那双满是诧异的冷瞳。
他不得不再度停下了脚步，小姐的一脸义无反顾让他心中一动，就再没心思顾及其他。
V一字一句的对他放话，也对自己放话。
“当然有差别！我警告你，洛克。如果你让我一个人先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决定了，她绝不把他一个人留下，绝不。
完全意会到小姐潜台词的男人心口一紧，面色一动，冷酷中渗透出的点点柔意让嘴角勾起的那抹淡嘲笑容不再自然。
“这是我从小姐口中听到的最动听的话。小姐今天很失常。”所以，也让他快要失常了……
V看着眼前似乎因为一下子得到太多而不敢相信的克制面容，决定失常得更彻底。
他要的，她要在现在，此刻，一并给他！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所有情绪，满足，惊疑，克制……通通在她温柔吻上他的时候，和唇畔雪花一同消融在她的温暖呼吸中……
他忘了回应。唯一的反应，是胸口激狂的跳动，和自发收紧的双臂。
她的吻青涩，缺乏技巧，可以看出三年前他教导她的时候，她有多么的不专心，但却深深撼动他从不为任何人或事物动摇的冷硬心肠。
他清晰感觉到，体内坚硬锋利了二十七年的某个部分，在逐渐的柔软，悄然的发光……
因为她。
冷瞳缓缓敛起，他放任自己片刻的软弱，一如世间最普通平凡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化为绕指柔……
缠绵的吻，相濡以沫，唤醒两人共同的激情回忆。
V及时抽身，双手紧贴他逐渐升温的冷峻双颊，将额头抵上他的，平复急促的呼吸。
“不要轻言死亡，永远不要。”不再坚强的声音低低柔柔，终于承认了她的感情，“我……不能失去你。”
他……得到了？！
身躯僵硬，冷瞳瞪大，太突然的得到，让他手足无措。
她的回头，她的接受，她的青睐，他等了那么久，追逐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他得到了……
她说，不能失去他……
然后他的命就突然珍贵起来，就不再是他的。他就不敢再轻率对待这条根本不在他眼里的命……只要她一句话，就瞬间推翻了他二十多年来抱持的信条。只有她，可以如此轻易的影响他，改变他……
于是他听见自己回答：“你永远不会。”
她要承诺，他便给了承诺。
他完整的得到了她，身体，感情，一切。而她也一样，他会回报给她等量的一切。
不，不止，他所能付出的，毫不保留，一丝不剩，全部给她。
所有，全部，只给她。只要她要。
——————
目送那个男人以全然怜惜占有的姿态将V带走，坐在车里远观的T忍不住出声质问。
“V的事，就这样了？你真的把她送给那个男人？！”
同样看着车窗外那两人离去的C则是一脸的满意笑容。
“不好吗？那个男人爱她。T，别任性，V不是任何人的，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被一语中的，T不得不认同C的话。那个男人确实爱V，但V明明一直在拒绝他啊……
“为什么短暂失忆会让她做出这么大的转变？”她不解。
C的笑意更深，淡紫眼瞳中有着微妙的光芒。
“因为她感受到了原本感受不到的东西。”
“是什么？”
“痛。”顿一顿，在T不解的视线中，他缓缓解释，“你不能奢望一个十年来每天每秒活在八级痛感下的人对八级以下的痛有所感应。老实说这十年V能这么坚强的直面她的命运让我感到很欣慰，但有的时候，她的笑容太不由衷，太麻木。她需要一点刺激。”
可他的解释只是让茫然不解的T更加云里雾里。
“C，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八级痛感？什么命运？她完全无法理解！
而C只是笑得深沉。
“T，故事还没结束。V显然还不愿意记起一件最重要的事。那件让她在三年前选择逃避的事……”
T不满皱眉，对C一脸高深莫测像是只有他一人洞悉全部的笑容十分反感。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我要让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