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10(1 / 1)
月升日落。时间的流逝改变着人的情感,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不断交替,或消退或升华,所有人都是如此。
那么,在他熬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找等待,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心中的渴求愈浓愈烈,几乎超出自己所能掌控的时候,她对他的记忆是否在一点点的消退幻灭?
这样的想法整整折磨了他三年,三年来除了寻找她的踪迹,他偶尔接买卖,通常都是其他几个人不愿接的那一类,玩命的行为让那几个老哥都皱眉,而他只是为了发泄找不到她的绝望。直到三天前,几个东南亚小黑帮找上他。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买卖,却因为对方附上了目标人物的资料行踪而被他列为最优先。
三年间,一直会有她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被刻意送到他手中,而每次等他追上的时候,她已经去了下一个地方。总是如此,让他痛恨而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那些似有似无的线索走遍世界各地,偶尔那些地方会留下关于她的事迹,大多数时候,什么都没有。
五个月前收到她在北非阿姆达的消息之后,他连夜从伊朗飞过去,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和另一片废墟。失望之余却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被国王视为贵宾招待,然后与国王身边的红人私奔……她的眼中有了别的男人!她属于别的男人!她忘了他!
这样的想法吞噬着他最后残存的理智,令他彻底疯狂。
终于得到她即时行踪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去到她面前,确认所有的流言只是流言,确认她记得他,确认自己在她眼中是怎样的存在。
他想紧紧拥抱她将她融入自己身体再也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也想用银刀一片一片割下她的血肉好让她体会三年来自己的痛苦与绝望。
而现实却是,两样他都做了,也都只做了一小部分……
温热的触感仍在刺痛着掌心,而她的冰冷绝情也将他身体的某部分彻底冻结。
“洛洛洛先生,今今晚行动是不是要要继继继续?”
劣质香烟的气味弥漫整个简陋黑暗的小货舱,唯一的光亮是一扇小窗中透入的月光,以及窗边高大阴影指间或明或灭的星火。
黑帮头头之一冒着生命危险挪进货舱,结结巴巴的询问着他们请来的可怕的杀手先生。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能够请来这么高级的杀手……他们向来只是停留在混混打手的级别上……他们非常非常后悔请来了这位先生……他们宁愿不要向上官家族报仇也不想签下和这位先生的买卖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是对他们的行为最精准的批注。
“滚。”干净利落的一个字,没有特别凶狠,也没有特别用劲。杀手先生心情纠结,语气索然。
他也想滚呀!含泪软了软双腿,咽着口水,为了他的弟兄,他要坚强……
“洛洛洛先生,如如如果您您您今晚去去去的话,麻麻烦您,顺顺顺便救救救我的一位弟兄,他他他行动失败了,可可可能被被他们关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一句本来只要几十秒硬是给他拖成了几分钟。照往常,这位杀手先生一定已经不厌其烦的用杀人眼神赶他出去了,而今天却没有……事实上,杀手先生的反应有些,有些异常。
本来他根本没在听,而后来那句话的含义突然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半敛的眉目突然抬起!
窗边的阴影动了动,那种警觉就如同在假寐中的猛兽被突然惊醒一样,威胁感十足!
“你们让别人的脏手去动过猎物?”阴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让头头之一抖落一串惊恐颤音。
“是是是……”一句话开头的第一字还没说完,一管枪口已经抵上了眉心。
于是那串颤音瞬间高了一个八度。
“别再打上官蔚兮的主意,否则。”话说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也够了。
对瘫在地上失去神智的人看都不看一眼,阴影移出了货舱。
“洛洛洛先生!糟糟糟了!”
刚出船舱,另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就仓惶闯来。
黑帮头头之二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他们请来的杀手先生眼前,在说不完整话语的情况下,粗短手指往天空一指,最简单最快速的将紧急情况通报给他们目前唯一能够仰仗的人。
冷瞳扫过头顶飞翔的两架直升机,接着看了看货船四周围上来的几艘快艇,没有一点反应。
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早就听到了。
“秘鲁海警!下面的货船上的人注意了!通通集合到甲板上。我们接获密报,你们船上窝藏国际重犯,请你们配合搜查!”
向下投射着橘红色光束的直升机上传来警告。
薄唇扯起冷笑,漆黑眼瞳看向前方海面,隐隐约约能见到一些光点。
这就是你的反击方式?!太令人失望了!
“洛洛洛先生,你去哪哪哪里啊?!”不要丢下他们啊!他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啊……还有那些穿着制服的男人,为什么要上他们的船?为什么表情那么凶狠?为什么手里还有枪?为什么啊?
咦咦咦?洛先生呢?为什么一转眼就消失了啊?不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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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轻响,一道光透进了昏暗的房间。
“小姐。需要我们先进去‘清理’房间吗?”
“不,不用。”
“是,小姐。我们会一直守在门外。”
“辛苦了。晚安。”
简单的对话之后,门锁咔哒一声,还室内一片黑色。
第一个动作是扯掉脖子里的丝巾,露出了被遮掩的白色纱布。然后踢掉了脚上的夹趾凉拖,赤足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忍不住发出了舒服满足的轻叹。
安静和黑暗,是最能让她放松的环境。
然而,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气息令她警觉的顿住了脚步。下一秒,猛然转身,不用走两步就能碰到门锁……
“再走一步试试看,我会把那对母子的尸体当作下次的见面礼送给你。”
阴鸷冷沉的声音幽幽从房内某个角落传来,比外头的夜风更让她瞬间清凉无比。
她忘了,阴魂向来是不散的。在没有什么驱鬼好方法的情况下,她只能——
收回开门的手,转回身,隔着一组沙发和一扇门框,冷静面对那个从暗中移出的庞大阴影。
“动手吧,不是要杀我么?提着我的头去领工钱吧。”语气轻慢,毫无意外的带着讽刺,也毫无意外的惹恼了那个暗处蛰伏的男人。但她脖子里的白色纱布和那沙哑的声音让他敛了怒火。
“过来!”他站在客厅和卧室相连的门那边下命令。
她好整以暇的抱胸笑看他,脚下站着挑衅的三七步,不去又如何?
“两条路!你过来,我过去。如果结局是后者,你最好有胆量承担后果!”
她最好不要怀疑他的话,他等她主动走来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可以为此做出任何事情!
又威胁!澄瞳闪过愤然,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口气,她暂且忍下!
“可以了么?”慢悠悠绕过沙发,穿过门框,站定他眼前,保持了一步距离。
不够!不够近!健臂一伸,将她拉进空虚太久的怀抱,紧扣,落锁,再不放手。
跟一头撞上墙壁没啥区别的感觉令V忍着鼻子的酸痛皱了皱眉,然后发现这堵墙壁又湿又冰,触感奇差。
“你……兴致不错。”夜泳啊,真是不错的健身方式。
手指抚过眼前像是刚刚在水里浸过的黑色布料,她的语气仍是嘲讽,但多了一抹微妙的无奈。
晚餐时T说过,那艘尾随VICTORIA号的货船遭遇临检,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来抓她么……
冷瞳闪过一道光亮。快速出手,将她欲收回的五指抓牢,按紧,贴在左侧胸口。
掌心传来的震动让她深吸了口气,头顶上的灼热视线更是让她心神一凛。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转为亲昵缠绵,表示她的处境……极其糟糕,必须立刻扭转!
“换下来。”她说。
“什么?”浓眉一拧,非常不满好不容易有了温度的心脏再次被她的淡然语调冷冻。
那种享受被中断的不悦语气让V一个发狠,被压在他胸口的手顺势用力一推,顺利将不经意间失了防守的铁躯推离自己。
还真享受啊他!她得提醒他别忘了,她很厌恶他!
“我说,把你的湿衣服脱了扔掉!不要弄脏这里的地毯。它很贵……”说到最后低下去的声音表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太荒唐。贵……太可笑了,她什么时候在意过东西的贵贱……
而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个借口的拙劣,高高挑起的一边眉毛似乎是对她能说出这种话的充分赞叹。
“很充分的理由。”他缓缓说着,漆黑眼瞳带着似乎能看透她想法的深沉,深深锁视那双闪烁的澄澈双眸。
然后他开始动手解开身上的黑色衬衫……
“不准走!”
V转身才转了一半,手腕立刻被钳制,抬眼对上再次涌上风暴的冷瞳。
他承受不起……前一刻的温柔触抚,找借口让他换下湿衣的用心,随着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是否会再次变回冷漠无情的嘲讽……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他绝不承受!
他的怒瞪,百转的心思,却只得到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白眼。
“我对你的裸体没兴趣。而且湿的扔了你总得有物蔽体吧。我去客厅打个电话交代而已。”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有所减轻,她趁势想抽回,却遇阻碍。
澄瞳眯起,盯着他虽有放松却仍惊疑不定的冷脸。
“不过么,你若是打定主意要玩裸奔裸泳之类的游戏,我也懂得尊重个人特殊爱好,不拦你。”
颇为善解人意的语气,半嘲的调调,让那张冷脸神迹般的裂了一道口,瞬间倾泻出人神共愤的淡淡笑意。
太刺眼了……不看为妙!迅速转身,这次没有遭遇任何阻力。
“如果不记得我的size,我不介意……”身后的人提供着邪恶的建议却糟到拦截。
“我不介意你先做好‘将就’的准备!脱完烦请去浴室把自己擦干,别浪费了新衣服。”没好气的交代着,举步走出房间。
安静两秒,背后阴沉声音又起——
“如果我出来发现你不在,你知道我会……”
“那对母子的尸体是吧,哪来那么多如果!”
啰唆!这个男人一贯是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典型。从不愿意多费口舌。要按他以前的做法,明明就该把那对母子打昏重伤拖到她面前什麽都不说让她自己看着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口头威胁。这样的改变……
“这样改变……只会让我更加心烦而已。”
随手掩上门,叹息般的喃喃自语一半在门这边,一半落在了半掩的门外。
门内男人闻言顿了顿正在解扣子的长指,错愕眼光复杂的看着合上的门板。
她,这么轻易就察觉到了么……
脚跟一转,他低头解着衣服往浴室走去,低垂的湿气黑发遮去大半张脸,只留小段英挺鼻尖,两片紧抿的薄唇,和一个勉强称得上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