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Chapter42（1 / 1）
房内死一般沉寂。
触目惊心的血迹随处可见。
“今日，我就让你们死在一起。”慕楚菲残忍的宣告。
黑袖如绫带般挥舞。
在深厚的内力之下，她身旁的一切摆设齐齐朝苏季陶飞去。
他寸步不移，受伤的右臂仍扶在苏清雪肩头，他左手挥剑，抵挡来袭物。
慕楚菲笑得越发阴冷。
细长的美眸闪射楚摄人的寒光。
一颗小小的玉珠夹在她指尖。
“小心！”童七绿疾呼。
仍而只是在兰指丹转间，玉珠已射入他的胸口，血染红了一大片。
他全身如撕裂般疼痛，紧咬嘴唇，他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液，俊逸的脸上血色苍白如白衣。
慕楚菲轻蔑一笑。
手中的柳叶镖预兆着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柳叶镖直直朝他射去——
兰香在房间逸开，枯萎的花瓣洒在空中。
柳叶镖落地，兰花荷包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童七绿飞身向她。
斜睨着她，慕楚菲飞速转身。
修长的手臂扼住童七绿的咽喉。
加深了喉咙处的暗红。
童七绿愤恨的看着她，眼中激射楚凛冽的恨意。
她从未这样深刻的恨过一个人。
恶魔……为什么她视人命为草芥，为什么她要这么残忍……
血一点一点从童七绿口中流出，划过颈项，划过淡蓝的上衣。
她没有出声，任血液安静的流淌，眼中却是灼人的恨意。
“七绿…”苏季陶无力的呼喊她的名字。
用尽全身力气，他支撑着着从地上爬起，却又再次无力的瘫倒在地。
白衣上四处可见是鲜红的血。
他看着她，心中焦灼无奈快要将他逼疯，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救她，他愿意代她死。可是……为什么连这个也做不到？
如撕裂朝阳般的腥红。
染红了世间的苍白与暗淡。
此刻，她的生命掌握在她手中，只要轻微用力，她便可要了她得的命。
她眼中恨让慕楚菲刹那间有些失神，也有些震惊……
她的手还沾有她的血……
眉心一皱，慕楚菲忽略内心多余的感觉，她用力，她要杀了她。
“你很…可怜。”童七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的生命中除了报复和仇恨什么都没有，她为了权势的争夺这样活了二十年，真的很可怜。
“不。”慕楚菲笑容柔媚到极致：“杀了你，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只要她死，就没有人再妨碍到熙儿登上王位了，她自然开心。
而她，必须得死。
终究……无法改变吗？童七绿艰难的呼吸，真的像她所说的，她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苏家庄就要这么毁了？
她努力睁开双眼，看着地上几乎要疯狂的苏季陶，她想要看清他的样子。也许今日，她和他都要命丧于此吧。能和他死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乌云渐渐覆盖了天空，呈现出一片压抑。一场暴风骤雨就快要降临了……
就在慕楚菲手指紧收的那一刻。
“娘！”苏南熙震怒的看着这一幕。
“熙儿……”
他的突然出现让慕楚菲的手无意识的松开了些。
那日，
入夏的第一天。
兰花有几多已经开始衰败。
花圃之中，苏南熙长久的站立，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着黑色的阴影。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不管他整日整日的在这里等多久。
他早就知道她操办那场宴会是为了掩人耳目，从而救出大夫人。
然后…她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和苏季陶远走高飞吧。
可是，他最终还是让她离开。
只是因为，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再让她伤心，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不会阻扰，只要如她所愿。
寂寞一笑，他俊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愁绪与自嘲。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她吗？
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他回头。
“娘！”
心中的期盼顿时落空，他语气间更加有着难掩的失望。
“熙儿。”慕楚菲轻踱步道他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你为何来此？”
“我只是心中有些烦闷，无意间到这。”
“是吗？可是我听下人们说，你这几日经常来这。”
慕楚菲直视着他。
“熙儿……”她叹了口气：“为何要将帛玉手镯送给她？你可知道这象征何意？我曾说过，日后这只能送给你的正妻——未来的皇后。而那将是有能力巩固你王位之人，而不是她。”
“孩儿明白。”苏南熙淡淡的回答：“孩儿对她并无半分感情。”
“是吗？如此便好。你须知，她将来必定会阻碍你的复位大计，而且，娘自小教你不能动半分感情，如果你喜欢上她，娘会杀了她。”
似有着若有若无的危险。
兰香飘在空中，萦绕在他眉宇间。
……
“熙儿，你爱上她了是不是？”慕楚菲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是。”苏南熙无所畏惧的回答：“如果你杀了她，我的人生便再无乐趣，王位对我有有何意义。”
“你——”
她没想到，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
“杀了她，我会恨你的。”
迎上她的目光，苏南熙一字一顿的回答。
“很，很好。”慕楚菲松手，她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你居然说恨我，很好。”
“娘。”苏南熙指骨握得青白。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对娘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爱上她，爱上她……他怎样也放不开。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毫无预兆的侵入她的思绪。
再怎么挣扎，摆脱也是无济于事。
即使再多次去克制住对她的感情，告诉自己不过是戏弄她。
可是，只要一对上她的笑容。
他的脑中，就只剩下她淡淡的笑意，清新的兰香，还有在梅树下旋转的样子，美得像画中的仙子。
这一切，让他无所遁形。
那么……就不再逃避了吧。
即使她的笑容从来就只为苏季陶一人绽放，即使他爱她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凭着残存的意识，童七绿望向他。
依旧是那样绝美而炫目。
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焦急，无奈，心疼，不顾一切的沉痛。
如果没有苏季陶，或许…或许…她总有一天会爱上他，可是，现在的她想对他说的只有感激和抱歉。
许久之后，慕楚菲出奇的平静下来，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让你自己选择，你不是想救苏季陶吗？”
她将一颗毒丸放在桌上。
“服下这颗青鸩，我就放了他。不过，到时死的便是你。”
她看着童七绿，慵懒的微笑。
“怎样？是你死，还是他死？”
苏南熙喉咙窒息的看着她。
她愿意为他而死吗？
天空中炸开一道响雷，闪电划破密布的乌云。
倾盆大雨瞬间落下。
雨线拍击着大地，打在各个角落。
屋檐滴水。
沉寂，静寞……
起伏着轻微的呼吸。
她忽然笑了，鲜血在唇上绽开鲜艳的花朵。
她的笑容璀璨如星辰，安然而绝美。
慢慢的，她支起轻柔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桌边。
脚步踏出绝望的声响。
“不要！”苏南熙眼中泛起水汽，他想要过去拉住她。
慕楚菲快一步封住他的穴道。
“谢谢你……”童七绿对他微笑：“可是……”
手触到毒丸，她轻轻的……轻轻的将它拿起，目光落在苏季陶身上。
“如果两个人中注定要死一个，这…便是我的选择。”
“不要，七绿。”苏季陶绝望的呼喊。
沉痛与恨意在他胸口炸裂开，痛得他难以呼吸。
“你不能死，我爱你，你不可以死，让她杀了我，杀了我。”
“嘘……”童七绿如孩童般将一指贴在唇上，轻柔的安抚：“不要说话，就让我这样安静的看着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真好，我死了，却可以救到你。”
她微笑着凝视着她……
目光很深…很深…如深邃的汪洋。
这一刻，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爱他，不用理会苏家庄，不用理会沐羽，不用理会任何的仇恨，只要这样爱着他。
那些木棉树的种子……
不知道开花了没有。
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想看到枫林满目飞絮的样子。
我想看你在飞絮间扬起温暖的笑容。
如朝阳般温暖，如清晨山间起浮起的轻雾。
想听你的笑声，像夏天挂在屋檐下的竹风铃被风吹过的声音。
可惜……没有办法了。
有一件事，清雪说错了，我并非什么都做不到……
为了你，我可以不惜生命……
就这样吧……
我很累了，真的很累……
红唇微启，毒丸触上她的唇。
终于，她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沾湿了眼睫。
毒丸，溶在她口中，有着轻微的苦涩。
淡淡的……淡淡的……
她听到了耳旁吹过的风声，还有他们的呼喊……
可以不用再去理会了……
抛来了所有的束缚。
她可以轻盈的……
轻盈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