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23章 背叛(1 / 1)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于诗恐怕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宇轩和于诗坐在一起,接受众人目光的研判。宇轩如坐针毡,他是今天才听思雨说的,洁草已经失踪了几天了,毫无消息。他看着梦遥,她确实憔悴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已经暗似死灰了。记得和她重逢的日子以来,虽然她会偶尔现出或沮丧或痛心或愤怒的神色,但无论她再怎样,她的双眼都是充满潋滟的光辉的,那是母性的光辉,可现在……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个水晶娃娃般的孩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梦遥会怎样。
他不知道思雨今天为什么要叫他一定把于诗带过来,她们一向都不喜欢于诗,甚至敌视她,有什么事情自然不愿意把她卷进来。不过看她们现在恨不得杀人的神情,恐怕这件事情,他和于诗都不能往外摘了。
看着于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思雨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这个恶毒女人的漂亮脸蛋,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如果不是同事说起于诗几天前来过找她,她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司琪的复仇行为中充当了这么一个角色。
今天上午在科室里,同事王医生突然笑嘻嘻地问思雨,什么时候和儿科的于医生当上好姐妹了,那可是未来的院长夫人啊。思雨听完,当时就一愣,同事又继续道,就是前些天啊,我经过你的办公室,你不在,我看见于医生好像在翻着你的东西,要找什么似的,她看见我发现她就吓了一跳,接着就神神秘秘地说要我保守秘密,说她要给你个意外惊喜,不能跟你说她来过,你看,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我琢磨着你应该惊喜完了吧,所以就来八卦一下啊,你……同事没说完思雨道了谢就跑了,心里骂道,哼,好个于诗,你倒是给了我好大的意外啊!她奔向的方向是脑科,不是儿科,那是宇轩的人,他有义务给她们一个交代。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说吧,洁草在哪儿。”思雨看向目无波澜的于诗。
于诗扭过脸看着思雨,轻轻一笑,“哼哼,可笑,你们倒是有趣,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住,好好地待在家里居然都会失踪,还好意思来问我,哈哈……”
“呵呵。”刘路突然笑了两声,莫名其妙却让人毛骨悚然。
于诗住了口,刘路的笑声她听懂了,因为她讲漏了嘴,没人告诉过她洁草是在家里被人带走的,她得意忘形了,着了自己的道了。
“现在我们就来重点谈谈关于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吧,于小姐?”刘路逼视着于诗,两眼几乎冒火,可是她的语调听来却像是在跟一个路人聊天气那么随和。
“你倒是挺有办法的啊,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拿了我的钥匙模型,不过,我更佩服的是,你居然能把司琪给挖出来,”思雨不咸不淡地说着,又看向宇轩,语气狠了起来,“你听清楚了,是司琪,宇轩,是司琪!你的老婆联合你过去的红颜知己来害梦遥,来害我们!”
思雨的话是故意的。梦遥自始至终都没出声,她已经不想和宇轩和于诗有任何牵扯了,她只是在旁边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把面对这两个人的这件事交给思雨刘路,可是,对宇轩而言,说话最有分量的还是梦遥,所以她要把梦遥牵进来,所以她要提醒梦遥关于宇轩和司琪还有她们这群人的过去,甚至是死去的依筱。
思雨的一番话彻底地让宇轩措手不及,司琪真的回来了?他转过头,惊愕地看着于诗,后者的脸上也是意味不明的错愕与……怨恨?宇轩无言以对了,他不知道该对思雨说什么,对于诗说什么,更加不知道要对梦遥说什么,司琪是他惹回来的麻烦,当初给他们带来了想象不到的伤害,可他万万想不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司琪居然还会如她当初所说的,“我是你们一辈子的噩梦,总有一天,这个噩梦会让你们永远也醒不过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女人是个疯子,那么久远的小过节居然会记恨到现在!
冷漠地移动视线,梦遥不愿看着宇轩那双满是歉意的眸子,只是在心底质问道,你对我的歉意还少吗?难道你的歉意能减少一丁点洁草所受到的伤害吗?事已至此,你还做出这么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来做什么!
用双眼向思雨传递了她不再逃避的讯息后,梦遥缓缓地站起来,踱到于诗面前。于诗心知不妙,眼底一片惧意,看着梦遥越逼越近,她越来越想夺门而逃,却丝毫不能动弹,仿佛恐惧已经抽离了她最后的一丝气力。
没人猜得到梦遥要做什么,只见她伸手,用力地推了于诗一把——没人反应得过来要做什么,是要帮梦遥一把还是扶于诗一把?——于诗猝不及防,往后一个趔趄,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稳稳当当地站定了,站稳后她不忘地一句话就质问梦遥,“你还想害我一次吗?”注意她的措辞,是“还”想害一次。
“哈哈哈……”梦遥居然大笑了起来,“没错,你摔啊!你再摔出个流产来啊!那天我用的力气不到今天的十分之一,只是碰了一次你的手肘,你就摔出个流产来,今天你居然站得稳稳当当了,你不是推不得碰不得吗!你摔啊!”
宇轩的脸寒了下来,他抿紧唇,看着梦遥和于诗,依然是不置一词。
“你——”于诗说不出话来,她在心中假设了无数个梦遥要对付她的场面,以她过去和梦遥的交锋,她以为梦遥顶多哭着闹着质问她洁草在哪儿,没想到,她居然来了一招隔岸观火,让宇轩将矛头指向她!宇轩的脸冷得好比千年寒冰了,于是她不得不逼出一句话,“你好狠!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把你谋杀了我的孩子的事情推脱了吗,哼!怪不得你女儿要承担你造的孽……”
“啪”的清脆一声,梦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了于诗一记耳光,但是宇轩的一边脸红了起来,好老的桥段啊,呵,一个女人打另一个女人,对女人男人不能还手,也不能阻止,只能替另一个女人挨了下来。梦遥心中莫名一痛,但很快被另一个想法淹没了,哼,宇轩,你也有了自己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是吗?这油浇得还不够是吧,好,“我谋杀了你的孩子?好,于诗,你以你的肚皮起誓,是我杀了你的孩子,如果有半句假话,你以后再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你所爱的人也不得善终!”
梦遥一字一字地念出这个誓言,她用狠毒的目光逼视着于诗,言语中仿佛注入了剧毒。诅咒般的字句让于诗喘不过气来,“如果有半句假话,你以后再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你所爱的人也不得善终!”,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啃噬着于诗的心,她咬着唇,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了,她双手扯着头发,背贴着墙,滑了下来。
“你说啊,你说了,我立刻遂了你的愿,死在你面前,为你那可怜的孩子偿命,你说啊——”梦遥不肯放过于诗,逼着她发誓。
“够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宇轩,和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子熙。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又急急移走视线。
“梦遥,你不要再逼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告诉她洁草的事的。”宇轩哀求到,“你放过她吧。”
这个男人,梦遥恨不能撕碎他,毁灭他,和他同归于尽!
一只手按上梦遥的左肩,梦遥回头,对上那无助而盈满痛惜的的幽深双目,心中陡地一凉,方才那股无名怒火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梦遥,别这样。子熙对着梦遥轻轻地摇了摇头,传递着自己的担忧,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不要成为第二个司琪。看到她眼中的愤怒慢慢隐去,子熙紧锁的眉头渐渐松懈了,能修来这样的默契,他已经欣慰不已了。她们和司琪的事,在接到司琪电话的当晚,梦遥跟子熙说了,所以他了解了这一切。
“你们走吧。”梦遥扫了宇轩一眼,淡淡地说,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云淡风清的状态。
他竟能那么轻易地平复她的心情,宇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笑了。于诗再怎么样也是他妻子,他不能置她于不顾,但是他更加不能对梦遥置之不顾,既然现在旭子熙可以做到他想做并且可以给梦遥幸福的一切了,他只有祝福他们。宇轩在思雨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扶起于诗,默默地离开了。
刘路看着思雨,询问的目光,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思雨对大家说。
杯中的咖啡已经凉透,可宇轩还是不停地缓慢地顺时针方向搅动这杯中黑褐色的液体,搅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将他吞没。
“你没话要说吗?”于诗豁出去了,自己往枪口上撞。她最害怕的是沉默的宇轩,一旦他沉默不语,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时,于诗就捕捉不到他丝毫的思绪,她感觉,这时的他,是离她最远的,也是离世界最远的,远得……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至死……
“我喜欢浓浓的斋咖啡。入口苦涩,中药般的黑褐色液体,能将我从最深沉的噩梦种唤醒,让我时时刻刻逼着自己认清现实,不要再沉沦再回忆里,毕竟人不能靠着回忆过活。我甚至能感觉倒浓烈的苦味从口中流经喉咙进入食道,一直苦到胃里。”宇轩还是平静地搅拌着咖啡,和于诗茶余饭后论人生般的闲适,“哭过之后,我清醒了,却感觉到了味蕾灿烂地盛放,清香和苦涩过后的甘甜一起向我袭来,这种感觉就像什么你知道吗?”
于诗不解地看着宇轩,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只知道他对咖啡如瘾君子般狂热,却从来不了解他这样的心思。
不理会于诗的不解,宇轩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这种感觉,就像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一样。刚到国外那段时间,我过的是行尸走肉的生活,每天都似乎在梦里,她天天用迷离忧伤的眼神看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就是那时候,你天天跟着我,怕我人生路不熟怕我行差踏错怕我不善待自己,那时,那么弱小的你,居然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护着我,是你,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已经走远了,走上了一条和她不能同归的殊途,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烦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提醒我她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静静地看着于诗,半晌儿,宇轩又说,“后来,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你的存在,你也让我彻底清醒了,我离不开你了,你知道吗,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要回国哄着你才和你订婚的吗?那时我是不爱你,没错,可是我以为在我和你细谈之后,你还是选择和我一起回国,就代表你已经愿意和不爱你的我共度此生了。我守着我的心总有一天我会放下的,你守着我,这样我们以为彼此习惯了,我想我们可以很好的生活了,我回来,是因为我有未了的心愿,不了了这个心愿我无法安心地给你幸福,无论如何,我和她都已经回不去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为什么你还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说。我到现在还是不爱你,但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我们结婚了,一切不都是平静了吗,为什么你要这样,还去敲碎这样平静的生活?洁草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沉默地听自己的丈夫诉说对另一个女人的眷恋,愤怒、痛心、懊恼的神情在于诗的脸上一一闪过。
她甘愿守着他不是因为她能忍受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而是因为她有所希冀,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等到他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只是,他不懂,他只在意那个女人。
他只在意她!他只在意她!他只在意她!
“你还有理了你,我爱你我就该受这份委屈吗,你知道你夜里做梦都喊着她的名字吗,同床异梦,搂着一个想着另一个,这就是你给我的幸福吗!”于诗握紧手中的咖啡勺不自觉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咖啡勺重重地在杯壁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宇轩看着她,没说话。“吱吱——”的尖锐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着,于诗是在下意识地做着这个动作,蓦地,她一用力,杯子倒了,咖啡洒了一桌子,她抬头看着宇轩,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不是跟她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凭什么说那孩子是我害的。”
“你还要这样跟我说话吗?”宇轩语气不再平淡,“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我做什么了我!”于诗嘴硬道,“凭什么我就是蛇蝎心肠的害人精,她就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她……”
“你住嘴!”宇轩发怒了,“你还要提这个是吗?好,那你告诉我,梦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所说的誓言为什么让你做出那样的表情,你难道不是害怕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洁草是在家里被带走的,你以为我跟她们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我那天亲眼看到你从思雨办公室里出来的,多么巧啊,也被我看见了,是吧!”
“你信她们,你选择信她们,你不信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于诗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被蛊惑了,你被她们一个个蛊惑了,你相信了她,”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你就信了,你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我会拿我自己的骨肉去害她吗,她配吗!”
“她不配?那你就配做一个母亲了,是吗,我真庆幸孩子没了,要是他活下来了,他怎么能面对这么一个母亲,一个残害自己的孩子来对付假想情敌的女人!”宇轩也站了起来,低头盯紧于诗,狠道。
“我没有!我没有!”于诗上前抓着宇轩,捶打着他,“我没有!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没有害死我们的孩子,我没有,没有……”她几乎要崩溃了,滑倒在地上,失神地说,“我没有害死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摔倒了一下,孩子就没了……是她,是她害我的,不是我……不是,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多大的讽刺啊,我一个医生,居然连自己身体的变化都察觉不出来……她是碰了我一下,没错,是我自己顺势倒了一下,结果撞到了腰……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宇轩……”她边哭泣着,边抱着宇轩的腿,“原谅我……”
于诗疯了似的,她一直都不敢去面对这个问题,一直告诉自己是舒梦遥害她的,如果不是舒梦遥在,宇轩根本就不会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她没有害死自己的孩子,可是每当想起,她就忍不住要发狂,是她自己,被嫉妒蒙蔽了眼睛蒙蔽了心,想着摔一跤去陷害梦遥,让宇轩对她寒心,可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恨死了自己,可是她更恨那个女人,是她是她是她!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宇轩突然想起那天他跟梦遥争吵时,她痛心绝望的表情,天啊,他在做什么,他居然就这样委屈她,冤枉她,陷她于无人可信之地!
“我若是知道我这次义无反顾的回来换来的是你,对待于诗这样的心狠手辣,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回来过!”这就是他说的混账话吗!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撕裂自己的嘴,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她说什么了?她是怎样说的?“……宇轩,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你回国的原因的!?你让我恶心!你让我彻底恶心!”
梦遥……对不起,这样的道歉还有用吗……
宇轩抬起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梦遥——梦遥——我该怎么做了弥补我犯下的过错……于诗还是在他脚下哭泣着,哭得那样的肝胆欲碎,他问于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上司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