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1）
第二天，我照常去学校上课，而诗诗根本就没有去学校，据说有人早就帮她请假了。她倒也无所谓，正好可以在家里睡懒觉和玩，昨晚就玩到半夜才睡，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没睡醒呢。
这小家伙以前像涂家的人多，现在怎么像我家的人多了？而且尽是学坏不学好。
到学校，不用看也知道，身后跟着不止一条尾巴，我上课时他们在教室外面，我回宿舍他们就在楼下转，我去食堂他们就围在我左右。虽然都穿着便服，但那种绝对来自黑道的气势，完全能保证我身边十米外没有外人，倒是难得地在嘈杂的食堂吃了顿时安静的饭。
“小雨！”属于“内人”的莉莉小心地凑近我，“那几个人是谁？怎么一直跟着你？”
“东灵帮的人，不用理，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我简短地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午放了学，我们去南海渔岗吃海鲜，把你们的另一半叫上。”
“涂枫呢？”阿果问，“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他不是都会陪你吃饭吗？”
“他有事。”
“那晚上他来吗？”
“应该会来吧。”这个，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他一直没打电话给我，我又不敢打给他。总觉得现在东灵帮的气氛很诡异，从昨天开始，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天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够让表情保持正常？
我的脑子里一直闪着四个字：凶多吉少！
但愿，这该死的预感是错的。
然而到了晚上，涂枫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不敢打电话给他，试着打过周俊的电话，关机。心里的不安感更深了，但我还是照原计划带着室友们去南海吃饭。
周俊自然也没来，所以原本订的八人席只坐了六个人，包间里显得有些宽大。他们两人的缺席、门里门外守着的几个黑道中人，再加上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顿饭吃得有些冷清。
走出南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我看着向笼罩了整座城市的深沉夜幕，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骗不了自己了，到现在还没消息，看来事情不小。
要不要试着去问一下？我犹豫着。
“周俊！”莉莉的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来，看着停在我们旁边的那辆车，和从车里出来，朝我们匆忙走来的那个身影，不死心地睁大眼，直到确定真的只有他独自一人，不禁有些失望，又有些害怕。
他一定是涂枫派来的，他想要告诉我什么？
是不是我最害怕听到的那件事？
周俊很快走到我们身边，他只是拍了拍莉莉的肩，目光直接看向我，明显是来找我的。但此时他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早就见过他的严肃表情，可像现在这样凝重的，却从没见过。
沐浴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话也说不出来，清楚地感觉到了头皮在发麻，大冷的天，手心却在冒汗，但我仍然坚定地着回他。
也许我会承受不了，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告诉我吧！
周俊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他在迟疑了一分钟后，简短地说：“小雨，枫少爷在度假村，我来接你去见他。”
“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中，扭曲着。
周俊没有直接回答，他仍是那样严肃地看着我，简短地强调：“他在等你！”
一天来压在心头的沉闷感觉更重了。我再也说不出话来，默默地穿过呆立着的室友，强撑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跟着周俊往车子方向走。
坐在车上，看着路灯的光在车窗上划成无数条流动的线，夜幕下的城市，喧闹而神秘，坐在平稳开动着的车里，更让我有了种飘飘浮浮的感觉。
“涂哥失踪了。”周俊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沉沉的夜色中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通道。
脑袋里堆积的火药终于达到了着火点，我清楚地听到轰地一声巨响，脑子里被炸得连废墟都没有残余。过了好久好久，那种强烈的轰鸣声仍然在脑海里回旋着，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这样的感觉，五年前曾有过一次，在听到姐姐离开的消息时。
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连之前隐约的不安，也是一样。
原来，我还是猜对了，这该死的预感！
“小雨，小雨……”似乎很遥远的声音，把我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我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周俊的脸。
“你怎么样？”他满眼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板，“说下去！到底怎么回事？”
周俊放开我，他看上去其实也不太好，但还是接着说。
“涂哥一周前去R市跟当地的几个老大谈生意，一切都很正常，他还特地抽时间去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打算寄给你。但有一天，他中午回了酒店后就没再出来，跟他过去的小洪见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以为他想休息，就没有去叫他。到了晚上，见他还是没有动静，电话打不通，门又敲不开，只好请酒店人员打开房门，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小洪请酒店查看录像，发现他那天下午四点过自己一个人出了门，上了辆出租车离开。再查出租车公司，找到那个送他的司机，说他坐车到了闹市区的一个咖啡馆。接着问咖啡馆的人，说他只坐了二十分钟就走了，没有叫车，是步行离开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小洪他们几个在R市找了整整两天，也报了案，但实在是找不到，没有办法，才告诉了这里。因为涂哥是在跟大佬们开会时失踪的，所以这消息已经在道上传开了，在找在他之前，东灵帮不能群龙无首，他们才找到了枫少。”
我听出了端倪，“所以，他们会要求他代替涂老大主持东灵帮吗？”
“是，不过枫少现在还没有心情考虑这个，他昨天听到消息后，立刻就赶到R市亲自去找涂哥。可还是找不到，刚刚才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度假村的房间里，然后让我来接你。”
“他现在怎么样？”
“不好！”周俊叹了口气，“当然也不可能好，他很担心涂哥，根本还没有接受他失踪的消息。帮里的事情又是一团乱麻，他现在都快要崩溃了，完全是在强撑着，他进房间的时候，我看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都过来了，诗诗那边有没有安排？”我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有！家里留了几十个人，李妈和小洪也会照顾她。”小洪是李妈的儿子，也是涂哥的得力干将。
我不再说话，只是转过头，车窗上印出一张木然的脸。
印象中好像无所不能的涂老大，我原本以为最不可能被打倒的那个人，会让涂枫无条件服从的哥哥，诗诗最崇拜的爸爸，姐姐最爱的那个人，在我心里像座大山般稳重可靠的涂老大，居然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突然消失掉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我最喜欢的哥哥，不管我有什么天大的困难，只要告诉他，就一定能很快地解决。他总是那么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事实上，他做事也永远那么四平八稳的，跟他那个急燥的弟弟完全不同。这样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被人暗算到？
那天跟他在公园里聊天的一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他带着诗诗玩游戏的样子，他对我说起姐姐时的样子，他对着我淡淡微笑的样子，他和我说对将来的计划时的情形，不用想就能清晰地浮上脑海里，近得触手可及般……涂老大，他是真的失踪了吗？还会，再回来吗？
这件事的后果，到底会有多严重？我不敢深想。
很快到了度假村，周俊带我来到涂枫的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他直接把门扭开，轻轻地将我推了进去。
房间里黑黑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窗前。让我不由自主想起同样常做这个动作的涂老大，以及我打算去美国的前一晚，涂枫的样子。
意识到有人走进来，涂枫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眸与我对上，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是这样静静地望进对方眼里。
过了好久，他朝我伸出手，我连忙上前几步，握住了他，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温暖。我顺势靠进他的怀里。把头紧贴着他的脖子，感觉到他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隐忍已久的泪水立刻流了出来，很快就湿透了他单薄的肩。
模糊中，他好像在喃喃地说着什么，但我完全听不清楚。等我稍为找回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躺在涂枫的怀里，而他已经坐在了床上，一手紧环着我，一手轻拍着我的背。他的神情依然凝重，看着我的眼里却全是温柔。
“雨珠儿！”他轻声叫我，“现在好点了吗？”
我呆了一下子，立刻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这是什么状况啊！他才应该是我们两人中比较难过的那个吧？怎么我跑来安慰他，到最后却变成他在安慰我了？
涂枫轻轻一拉，把我又拉回怀里，他说：“别动，让我抱抱你。”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还有一丝茫然不知所措。环住我的肩的手比平时更用劲。他其实，比我更担心吧。
我靠在他胸前，执起他的手，在浓重的夜色里，与他十指紧扣，有种感觉，从此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依，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