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和平与安宁的背后(1 / 1)
他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他垂头丧气的说道:“芳草,实话说,前面的村镇在不久前做了战场。那里面的房屋早毁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芳草坚定的说。
肓冶并没有推车,他搪塞道:“芳草,这里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让自己不愉快呢。捉住眼前的欢乐不是更好吗?”
芳草的眼光掠过二边的柳树。绿幽幽的树木依然飘着优雅的姿态。小路上很干净,连一片落叶也没有。显然肓冶事先已经派人来扫过了。这美丽而宁静的环境是肓冶刻意营造的。这只是一种假象。它用绿意盈盈的美挡住了背后的死亡和悲哀!
芳草的眸子中充满了悲伤。她望着路的尽头,那片烟蔼后,就是战场吗?
她看了看肓冶,肓冶很沉闷。阴着脸不作声。
芳草抚平思绪,她用平静的语气对肓冶说:“肓冶,一个人早上出来时,总要看看镜子,因为看看镜子才能自己找到真实的自己。对一个将帅来说,看看满目疮痍的战场或许更能找到真实的自己。走吧,我们去看看,鲜血和惨淡不是闭上眼睛就能消失得了的。不如我们去看一看那里到底变成了什么世界。”
肓冶有些郁闷,又有些不满。还有些赌气,大黑脸上阴沉沉的。他说道:“芳草,你如果要看,我就带你去看。染血的黄沙,断折的大旗,还有高空盘旋的乌鸢,战争的一切所得在那里都是不值一提的。那里让我很痛苦。很内疚。你是不是想带我到那里,让我清楚而深刻地看清自己是一个杀人魔王。那好吧,我带你去。咱们这就去。”
他一声不响地推动车子向前走。
芳草没想到肓冶的反应竟这么强烈。她从车上费力的支撑起身子,扭回头,她看到了肓冶脸上的痛苦。深深的痛苦!痛苦刻在他紧锁的眉头,刻在他忧郁的眼中,刻在他紧咬的嘴唇上。他挥之不去,斩之不断!
原来他竟如此的痛苦!
“肓冶,不要去了。”芳草温和的说道。
肓冶一愣。他忽然发现芳草竟半支撑着身子回望着他。眼中竟有了温柔和同情。她仿佛读懂了他的痛苦。读懂了他的悲怆。而且,她还同情他!
肓冶浑然忘了一切地看着芳草。良久,他才想起芳草虚弱的身子不能支撑太久,他连忙跑过来扶住芳草。芳草在他怀中说道:“肓冶,生在帝王之家,有许多事生来就很无奈。繁花似锦的背后,有许多眼泪和悲哀是不是。你和我俱是如此!”
肓冶忽然把头伏在了芳草的怀里。他一声不吭。可是芳草却感到胸前已经湿了。
正在这时,小路上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肓冶迅速抬头。飞快的擦去泪水。他又一脸的威严和傲慢了。
一个草原兵骑马奔到了肓冶的前面滚鞍下马:“王爷,大汗又派使者来了。使者已经到了大营。”
肓冶的脸顿时阴沉如水。他沉声说道:“知道了。”
那草原兵又骑上马走了。肓冶推着芳草继续向前走。芳草轻声说道:“肓冶,回去吧。”
“我…..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父汗的命令没有人能违抗。也许一回去,我就得发兵南下了。”肓冶无奈地低声说着。
“没有办法能阻止这场灾难吗?”
肓冶摇头。他悲凉地看着芳草:“芳草,原谅我,我无能为力。”
芳草心里一凉。他纵使痛苦,纵使不同意出兵南下,可是,他却不敢违抗他父汗。难道说,战争还要继续下去!
肓冶此时也毫无兴致。他默默的推着芳草往前走。他好象已经神游物外了,因为有好几次,车子辗在了石头上他都没注意。他在想着心事,芳草也在想着对策。
不知何时,二人的沉思都一阵争吵声打断。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一个低哑苍老的的声音叫道。
“是我的。是我发现的!”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叫着。
肓冶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谁?”
争吵声顿时没有了。突然那很稚嫩的声音惊叫道:“是草原兵!”二个人影从不远处的路边向远处拼命地跑。
芳草看着一个很小的身影一溜烟的跑没有了。而另一个很苍老的身影跑出没多远,竟然一跤跌倒挣扎着再也起不来了。
芳草对肓冶焦急地说道:“肓冶,去派人扶一把吧,别吓着他。”
肓冶身后一个草原兵连忙跑了过去。
“吵什么吵!王爷在这还敢乱吵。”
草原兵虽大叫着,那边却没有声音。芳草有些着急,隔着树木芳草看不清外面的事。她对肓冶说道:“肓冶,抱我去看看吧。”
肓冶依着芳草,抱着芳草来到了柳荫外。这是一片开扩的原野。本来是很肥沃的土地,但却没有一处庄稼。荒草丛生。而在一堆荒草中,一个几乎半裸的老人仰面倒着。身子半没在草中,草原兵正在摇动他。
芳草惊问:“他死了?”
草原兵回道:“没有,只是晕了过去。看样子是饿昏的。”
芳草急忙说道:“你们带食物了吗?”
草原兵纷纷摇头。肓冶叹了气说道:“把他带到大营给他吃顿饭。再给他一些粮食送他回家。”
草原兵答应着抱起了老人。正在这时,草原兵突然一声惊叫,把老人扔到了地上。
芳草惊呼一声。
肓冶怒骂道:“他都快死了,你这么扔他想摔死他啊?”
草原兵指着老人的手,惊恐地叫道:“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老人的身子原来在草中,芳草和肓冶谁也没注意老人的手,草原兵这一叫,二人不约而同的朝老人的手中看去。
断手!
老人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断了的人手,断手上还有清楚的齿痕。
芳草胃口紧缩。她忍不住呕吐起来。
肓冶气得一跺脚道:“把那只断手给扔了。抱他回去。”
草原兵答应一声,上来拿断手。
可是他扯了几下,都没能拿动。他看见肓冶正怒冲冲瞧他,慌忙双手去扯。这时老人突然醒了过来。
他迷迷乎乎中见有人夺那只断手,突然拼全力把断手抱在怀里:“我的,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夺走。”
草原兵气得大骂起来:“死老头子,连人手都吃。你是不是人啊?”
老人这时似乎神志渐醒了过来。他看清眼前站的竟是草原兵。他眼睛突然睁大,喉头噢噢了二声。头一歪。眼一闭。再也没了声音。
草原兵大叫道:“王爷,他死了!”
芳草看着老人,她终于明白,刚才老人和那个小孩争的是这只断手。他们争着吃这只断手!
中原人已经到了吃死尸为生的地步!
芳草看着老人,她的心中再一次被仇恨充满。她突然挥手狠狠打了肓冶一个耳光。声音干脆响亮。站在旁边的草原兵全听到了。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肓冶。
肓冶呆呆地望着老人的尸体。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芳草打了他。
芳草在这一刻突然下定决心:“如果肓冶听从他父汗的命令出兵南下,不管他是自己愿意,还是他被迫南征。只要他敢再南下。一定杀了他,绝不手软。”可是,就在她想着绝对不手软的时候,她却因身体虚弱而几乎虚脱过去.
过了一会,肓冶突然一声不吭地抱芳草往回走。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芳草。
芳草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只想着到过平淡的生活,可是,这无数的悲剧扑面而来,她早已经把自己的悲伤痛苦忘却了。国家民族的仇恨是如此的深重。她岂能坐视。她虽不能力挽狂澜?可是,她会尽一切力量阻止这场大灾难的发展。
养好伤!一定要养好伤。否则躺在床上,一切都是空谈。
芳草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她的内伤几乎全好了。只是一条腿还不能动。自从上次回来后,大黑脸一直没来。只有苏宁每日来陪她。每当芳草问及,苏宁都似有难言之隐,她含含糊糊。不愿多说。芳草想起草原王曾经派人催他南下。这么说,他这段期间,一定在准备出兵的事了。他不敢来见自己。所以他索性不来了。
已经是第八天了,肓冶还是没有来。芳草的心渐渐冷透了。
她在心里冷冷想道:“肓冶果然又要进兵了。他虽有些不忍之心,却不愿违背他的父亲。虽说他也会对着血叹气,但他的刀仍会磨得比雪还亮。他还是要去杀人,要去放火!
芳草突然一咬牙。这二三天内,一定找机会杀了肓冶。虽不能完全阻止草原人的进攻,却可延缓草原兵进攻的时间。”
芳草正在想着,忽听外面脚步声纷沓而来。好象有许多人。苏宁也听见了声音。她推门向外望了望。忽然高兴叫道:“父汗,你怎么来了?”苏宁跑出去迎接。
草原王来了!芳草的心急速的跳了起来。草原王,这个罪魁祸首!这个发动战争的主谋!这个把肓冶,把草原兵变成杀人狂的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