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去留二难（1 / 1）
那女人抬起头，芳草发现她长得和张兼济很相象。只是眼神无光，人也俗气了许多。她不信地哭泣道：“兼济，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还骗我。你昨天还和你爹说要离开家。”
张兼济安慰的语气：“娘，我当时说的是气话。”
张夫人似乎放下心来，但是，她马上又疑神疑鬼地说道：“兼济，你既然不走，你就发个誓。”
张兼济一脸的无奈和悲伤，他跪在地上发誓道：“我张兼济发誓，如果我骗娘的话，我不得好死。”
芳草的心突的跳了起来。此时天渐渐亮了，一缕阳光照进了相府。可是芳草非但不感觉温暖，反而觉得冷嗖嗖的，仿佛有一个神明正从高空望着他们，看着张兼济在说谎。也看着他欺骗双亲，和一个女子离开了家。
张夫人摇头说道：“兼济，你这么发誓，娘不信，你要这么发誓。如果我张兼济说谎骗娘，让我娘不得好死。天打雷辟，死无全尸。”
张兼济吓得倒退了二步。他脸色发白。他娘催促道：“你快发誓。快发呀！”
张兼济低着头，不说一句话。芳草可以体会到张兼济现在的心情，为人子女，欺骗娘亲已经是大不孝了，在欺骗娘亲后，还要发这样的毒誓来诅咒娘。那简直是猪狗不如了。
张夫人又哭了起来：“你还骗我吗？你连誓都不敢发。”她突然走到张兼济的面前，用手揪着他的衣襟：“兼济，你为了那个妖女，连爹娘也不要也吗？我以前听过宫里面的人说过，那个十八公主会妖法的。你是不是被她的妖法迷住了。”
她前后晃着张兼济的头，“你醒一醒，你是我和你爹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们。”
张兼济被摇得头发散乱，他痛苦万分。芳草感到冷到了极点。如果张兼济和自己走了，他就要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吗？
张兼济痛苦地□□道：“娘，我不是为一个女人而抛弃你们，我是感到很伤心，很失望，才决定要走了。”
张夫人突然捂住张兼济的嘴，她张大眼睛，惊惶失措地说道：“你果然被施了妖法了。你伤心什么，失望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了。你爹是丞相，你二十几岁就当了京兆尹，我听说牡丹公主还喜欢上了你。所有的好事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要什么？”
张兼济无奈地叹气。他不能让他娘理解他。家中没有能理解他。只有芳草能。因为芳草深刻地知道朝廷的黑暗。以及皇上的无情。
“我的妈呀！”
一个刚走进院子的小丫环看见倒挂在窗上的芳草，吓得大叫起来。
芳草暗叫不好，刚才只注意听里面的事了，竟没注意到有人进了院子。她翻身上了屋顶。
那小丫环指着屋顶大叫：“有人！有人！”
张夫人突然冲了出来，她浑身颤抖地指着屋顶：“十八公主，是你，一定是你，你给我下来。”
芳草默默跳了下来。这女人是张兼济的娘呢。将来也是自己的婆婆呢。
张夫人看着芳草，芳草的脸是那样苍白，头发披在脑后，是那样的黑。身材瘦小，眼睛有一种令人迷失的光彩。这就是传说中会妖法的公主？她迷住了自己的儿子，使他情愿抛弃荣华富贵，父母亲人而随她远走天涯。
她好大的魔力！
她突然跪下。叩头不止。
“求你放过我儿了，放过我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你让我怎么活！”
芳草惊得手足无措。她去搀张夫人，可她不肯起来。于是芳草也跪在她面前。
张兼济见母亲哭得死去活来，芳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不知怎样安慰娘，他只有和芳草一起跪在娘的面前。劝解道：“娘，你不要这样。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他娘却不理他，她死死抓住了了芳草的衣服，仿佛这样这能抓紧她的儿子“你答应我，不要带我儿子走。”
“娘，这不关芳草的事。是我自己要走的。”张兼济想扶起要瘫倒在地的娘。
他娘却顽固地抓紧芳草的衣服：“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妇人，如果你有孩子的话，你不会让他走的。他小时候就被他爹送去学艺，一走就是十几年，我不敢反对，他们都说是为了孩子将来的前程。可是他才回来一年多，就又走了，这次连官也不做了。他的前程也没了。天啊！我好命苦。为什么我的儿子总是离开我！”
芳草看着万分悲痛的张夫人，她也感到悲痛深入了她的身体的每一部分。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母亲这样悲哀呢。芳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因为她只想到自己的感受，却没想到张兼济母亲的痛苦。如果自己和张兼济走了，她将情何以堪啊！她想到了自己的娘，如果她没有了自己，她会怎样的悲痛啊。
芳草痛哭失声：“张夫人，我们不走，不走。你放心。”
张夫人听到芳草的话，她突然抬起头，就象看到黑暗中的一线光明一样，她颤抖着问：“你说的是真的？你不走了，不带走我的儿子？”
芳草只有点头。她只感到难过，难过得几乎要晕倒。南方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希望。可是她却不能就这样扬长而去，南方的山还是那么美，水还是那样秀，可是在美丽如画的山水中，她难道能心安吗？如果要将自己和张兼济的幸福建立在张夫人如此巨大的痛苦上，她又如何能感到幸福！
张夫人将信将疑，但是，芳草的痛苦表情使她感受到了芳草的善良。温情。
一个能因她的悲痛而悲痛的女孩无论如何不应该太无情的。她止住了哭声。
张兼济扶起了他。
张兼济这时眼神空洞洞的。他很迷茫，不知道下一下怎么走。他曾满腔热情，可是却痛遭打击，信心全无。他想避世远遁，可是难舍母子情深。
无奈中，他把眼光投向芳草，而芳草却是那样痛苦。那样伤心。他心很乱。他想和芳草好好谈一谈。于是，他极力劝走了张夫人。张夫人得到了二人不走的承诺后，又派人守在了张兼济的院门口。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去。外面，张丞相急急的走过来问：“怎么样，你劝动他的吗？”
张夫人无力的点点头。张丞相以手抚胸。长长吁了一口气。
芳草和张兼济凄凉的互望着，都想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答案。但是，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矛盾！
二人对视着，芳草被张夫人搅乱的理智渐渐恢复了。她想起了李贵妃的话“六月初三，就把你嫁过去。”
她突然心慌意乱的拉住张兼济的手，把李贵妃的话告诉了张兼济。张兼济虎地站了起来，他脸色气得发青：“欺人太甚！她明明知道我们二人相爱，还要把你给她弟弟，把牡丹给我。她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难道有了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在地上不停地走动着，如一只被困笼中的狂怒老虎。它的威严受到贱踏。它的自由受到轻蔑，笼外天空依旧晴空万里，但那不是为它而晴，它心中早就乌云密布。闪电惊雷！
芳草和张兼济一样愤怒，这个充满黑暗的皇宫，这个全无人性的世界！
“走，一定要走！”
张兼济怒吼一声，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连墙皮都掉了一层。
芳草又转为无奈的悲痛：“可是，你娘亲怎么办呢？”
张兼济顿时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