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1 / 1）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些紧张，因为赵清和忙着兽药厂的事有时一个星期不见人影，已有孕九个月的方茹——就是三个月前的新嫂子常一个人发呆。她是个孤儿，没什么学历，清和和孟晗的父母是不同意他们交往的，清和一气之下辞了职，到这里发展新事业。但我觉得她是个聪慧又善良的女人，住在这里从不给人添麻烦，也许快和小宝宝见面了不免紧张，我干脆就搬了过来陪她，反正和我家只有一墙之隔。
结果孩子出生那天，赵清和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我见了血差点就背过去，大呼小叫地不知道踢翻了多少东西才爬回家把老妈叫醒。
“怕什么。女人都要经历的。”老妈闲庭信步地指点着我们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再优雅地给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最后极度平静地叫了车带着我们这群冷汗直流的人到了医院。我真的对老妈五体投地了。第二天下午孩子降临人间，赵清和终于赶上了体会为人父最初的滋味儿。
而在医院走廊上，同样折腾了一夜未眠的孟晗悄悄的叫过我，我方看到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慌乱中竟忘了他是不能劳累的，忙扶他拦了计程车回家。
“什么时候犯病的，为什么不早叫我。”我倒杯水喂他吃了药，扶他靠在沙发上
“没什么，忘了带药。”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到不那么白了“别让清和知道，会扫了他的兴。”
“我知道。”好像有什么不对，孟晗脸上的红不正常。我抬手按在他头上，灼人的滚烫！
“你发烧了！”
心理乱乱地扶他进卧房，外面已是深秋，昨夜的温度很低，孟晗只穿了件羊毛衫，我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
“不要总是打自己的头，会变笨的。”孟晗鼻音浓浓地对着我笑，握紧我手臂，“以后删除这个动作！”。
“你自己不会想着穿件衣服再出门啊？”
“昨天真是太紧张了。还好方茹和宝宝都没事。艺，我们也要个宝宝好不好？”
“那个——太、太刺激了，我不要啦——”我耳畔仿佛还回荡着方茹痛苦的□□，浑身打个机灵，“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男人就坐享其成。什么时候能让男人怀孕就好了——”
大概是我的不满过于好笑，孟晗边咳边笑着：“那不是很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我晚出生个几百年就会赶上这等好事！”我无限感慨自己的生不逢时
他拉着我的手沉沉的眼皮努力张开，我看到眼窝里魅惑人心的深深的折痕，原来疲倦也可以动人，他声音缱绻地：“那，到时候，我们还会相遇，你怕痛的话我就去替你生宝宝，男孩儿像我.......女孩儿像你.......艺——我们就带他到世界各地去玩儿.......艺......好不好......”
孟晗渐渐合拢眼睛，还在发着烧的容颜沉浸在幻想的幸福里。
“男孩儿像你......女孩儿像我——晗！我答应你——会给你生个宝宝。”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真的吗..呵呵....我喜欢.......女孩儿......喜欢.......”
“那我们就生个女孩儿——叫什么呢？名字里要有我才行，叫孟由好不好？@##$#@% 呃——梦游？！ @@#$%&#$%” 我一掌又拍向自己。
见他睡去，轻轻把温度计夹在他腋下，毛巾打湿敷在头上。
“嘭——”外面的门好像被风吹的关上了，声音不是很大，但陡然的声响还是使刚刚入睡的人轻颤，孟晗的身子有些吃力地辗转了一下
“没事——睡吧。”我只好轻抚他的胸口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做弥补，听着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我吐口气。慢慢抽出温度计对着窗口——39度！——，看来要用冰降温才行
我焦急地奔向冰箱，却看到老爹在客厅
“老爸！？——”
“我看到门没关，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下次小心了，要是别有用心的人进来怎么办？”
“知道了。”心不在焉地答一句
我到厨房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冰，“老爹！——”
老爸听了我杀猪般的号叫伸过白花花的脑袋“又见到蟑螂了？ ”
“不是，是——救命啦——我要、要冰！”
“你看起来好好的？”
“不是，孟晗——3、39度。”
知女，莫若父。大概也只有老爹明白我舌头不太灵便时说的话。
老爸没有用冰，他说会冰怀脑子。他用的是白酒，一下一下擦在孟晗的太阳穴、手心和心口
“老爹，行不行啊？”我站在一旁
“当然行，这叫物理降温。你和由理小时候发烧都是这样做的。”
“可好像，我记得应该用酒精。”
“酒精太凉，白酒正好，擦在身上不会不舒服。丫头，拿温度计来。”
我屁颠儿屁颠儿地拿来就往孟晗腋下放，老爹摇着头拿过温度计用力甩了甩再给孟晗夹好。
老爸的办法果然有效，温度稍稍降了一些。
“啊欠！”我也头昏脑胀起来。
“看来还是人老经验足，你老妈昨天装备齐全毫发无伤。倒是你们年轻人经不起折腾。”
“老妈也——太夸张了，我们吓得不行，她老人家裹着羽绒服在椅子上躺下就睡。说她是社会名流，谁信呵——”
“因为她实战经验丰富！你快去睡一觉，我看孟晗只是感冒了，放心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看好他哦。”
“他是我半个儿子，快去吧。要先吃了药再睡啊！”
“嗯！”终于抵不过瞌睡虫，我看了看孟晗向老爹摆了个有问题唯你试问的表情晃回自己的房间。我可是跨世纪的睡觉专业户，大概头还没挨着枕头就鼾声大作了。
我醒来的时候闻到肉香，顿时肚子如雷鸣般地配合，咻——地起身奔向厨房，见到我亲爱的老妈正往保温桶里倒鸡汤。吞着口水凑过去
“这是给有功劳的人吃的！——你刷牙去——”老妈一脸决绝
“我也很有功劳啊。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叫人。我也很饿啊——给我个鸡腿，呃——鸡脚也行啊——”我眼看着那只鸡被封在了盖子里，不甘心地大叫：“大不了我也生孩子去！啊呀——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打我的头！”
“嗬嗬——你的在锅里，借小晗的光，赏你吃吧。”
“你也给孟晗做了吗？”
“孟晗还有点儿烧，不能吃火气大的东西。妈妈给他熬了粥，等退了烧再好好进补。”
我饿狼扑食，端起一粥锅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好在孟晗的我留出来了——你慢点儿，小心噎到！”
“呃——”老妈还真是活半仙儿，话音刚落，一个圆圆的东西卡在我的喉咙里，老妈一阵降龙十八掌，我终于没被粥给噎死——
“你放了什么？”我咂咂嘴没品出来，仔细看看锅里——是桂圆，还有莲子蜜枣......。
“老妈你放的东西这么多，都吃不出味道了。”
“你是牛吃牡丹，小晗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老妈得意地看着我，“明天你得好好学做饭。”
“他那是拍丈母娘的马屁。”我顺手在“马屁”上拍了一下
“小晗这孩子，真是叫人喜欢。又彬彬有礼，你啊没大没小！”
吞完了一锅粥，我还在惦记着那只鸡，老妈眯着眼睛从另一支锅里捞出一只肥美的鸡腿给我，“怎么会少了你的份儿。快吃吧。”
我感动的象山区里的孩子见到希望小学，捧着书——呃，鸡腿狂吃。
老妈在我身旁文雅地享用她的午餐，有时候我也怀疑，为什么这样的妈妈会生出我这样的女儿，也许是看我没什么改造的价值，放弃了对我的要求——万幸之至
我们刚吃了饭，死兽医赵清和就回来咧着嘴取走了保温瓶。有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也不怕嘴咧瓢了。
“小晗的粥正好喝，送过去吧。”我方想起老爸还在陪着孟晗
“老爸还没吃吧？”
“亏你还想得起来。他回实验室去了。”老妈缩回端着碗的手，“还是我拿着吧，交给你恐怕小晗要饿肚子。”
看来在爹妈眼里我真的是百无一用。
老妈用钥匙开了隔壁的门，我尾随进去。见到孟晗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当好像意识模糊的样子。老妈不许他起来只是垫起枕头，然后亲自喂他吃粥，我以为他会很尴尬，但我却看到他眼睛里对母亲的依恋，自然而舒适。
“过一会儿再吃药。小晗，不舒服、想吃什么就和阿姨说。”老妈满意地看看手里的碗，“有进步，比早上吃得多些。”
“谢谢阿姨，让您受累了。”鼻音浓浓地，声音也有点儿哑
“你是我家的孩子，妈妈照顾你是应该的。”老妈摸了摸他的头，放下碗帮他掖好被角，“要出汗才行，听话，不要踢被子。”
“可是，我热——”
“这样才好得快，乖乖的。”老妈竟像哄孩子一样，孟晗悄悄伸出一只手，犹豫地探向老妈，最后竟抱住老妈的身子，修长的手指在老妈的背上握成拳，我看到他狭长的眼角流下来的泪：“妈妈——别走。”
“妈妈不走，就在这儿啊。小晗不要哭。”
我呆在一旁，此刻方知在这世上我也许什么都能给他，只有一样是我永远都代替不了的，就是他虚空了很久的母爱，还好我有老妈可以分给他分享。他在母亲面前释放的脆弱是我不曾预料的，曾经坚强睿智、隐忍持重的孟晗就这样抱着老妈柔弱地哭泣。我仿佛退回到观望的原点，清晰地领会着爱的方向。
“小晗，和妈妈回家好吗？”老妈蹲下来，擦去孟晗脸上的泪。
犹豫半晌孟晗摇摇头：“见到我，由理会不开心的。”这家伙果然是病糊涂了，我紧张地打着手势生怕他泄露了我们的秘密，要是老妈知道我们这么复杂的纠葛必会杀到美国去。
“呵呵，我们小晗是由理的老师呢！你推荐由理到美国读书都忘了吗？”老妈温柔地抚着他的脸颊，“你不喜欢见到他，妈妈就不让他回来，一定是由理上小晗的课不乖，让小晗生气了。我们就罚他在美国面壁思过！”老妈的思维跳跃得堪比羚羊，但迷糊中的孟晗却无比信赖地点点头，我的心却抖得厉害——我忽略了由理带给孟晗的伤害，回想起那日他落寞地站在窗前，对我说“你会离开我吗”我就该体会到他的无奈和不安。告别一种生活原来是件痛彻心扉的事，为什么我不曾细心地打量，让孟晗一个人背着伤感却去拯救失误的灵魂——我爱得深却不够用心。
“不怪由理。”孟晗还在哽咽着，这一次老妈警觉地看向我。我低下头拨拉着胸前的扣子。“由理做了什么？让我的小晗这么委屈？”老妈温柔的声音带着摄人的疑惑。我受不了了，走到床前大声地对迷迷糊糊的孟晗说道：“对不起，晗。讲出来，心里会好过些，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但我错了，你放弃了所爱的事业放弃自己的生活——你为由理付出得太多了，多到伤了自己，我却装作不知道！”
“我好累——你，回来了由理？”孟晗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是由理，我是由艺，你看清了吗？”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恨自己的容貌，只因为我长得和由理太像了。
“妈妈——我不要见到他——我——头好疼——”孟晗的脸上涌上细密的汗珠。
“好，不见他。到妈妈这儿来。”老妈抱着孟晗，让他枕在手臂上，轻拍脊背，他果然安静下来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