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同居生活”15（1 / 1）
火原四十出头，长相水平虽然只在一般和不错之间，但很有风度，气质给人一种非常敏感的感觉，一双眼睛很深沉，也许因为工作太忙，并没有中年人的啤酒肚，穿着随意，也不像那个年龄的人，只有下巴上那一层小胡子，使他看起来岁数不小。席间相谈甚欢，火导演三两句就把简白打发，只让他做个听众的角色，紧接着就和蓝颜叙起了旧：“想来那个时候是二十岁不到，偶然在杂志上看到你母亲的一篇小说，那个震撼的感觉，现在都还记得，那篇小说叫《桃夭》，是农村题材，你有没有看过？那个对人的生存状况的深度关怀，让我觉得能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对生活的观察和感悟是特别好的一件事。”
虽然蓝洁羽每次看到蓝颜捧着自己的书读，都怪怪的，然后想办法让她去做点其它事，自己则赶紧把书收起来，但是这篇小说蓝颜还是读过的，毕竟是老妈的处女兼成名作，因为大胆而细致的描写，在当时引起不小轰动。这么说来，火原对老妈的关注可谓从始至终，也算是有级别的粉丝了！但是据她来看，那篇年轻时候写的东西，自然比不上四十岁以后的作品老练深刻，这时她才想起来，前一阵听说老妈出了新书，但她还没来得及看看。
简白努力收敛起自己不爽的表情，觉得火原的剖白实在是肉麻至极，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但是蓝颜看起来似乎毫不觉得，笑盈盈听他讲，偶尔还给一点回应，有没有搞错？不过就是崇拜你老娘而已，就这样没有了判断力？
“我选择做导演，最初的时候就是抱着一个理想，有一天能拍蓝洁羽的作品，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你母亲的文字，可惜这个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我和你母亲从很早以前就有书信联系，你小的时候那次，我去你家做客，其实是想买下你妈妈的一部作品，改编成电影，可是她不肯卖。那时候我已经独立执导了两部电影，我以为她是不放心质量，后来才知道是不喜欢，真是可惜！”
“是啊，妈妈从来不肯把她的小说拍成影视作品，可能是不希望作品的形象被定形吧，或者是怕剧本改坏了，这些事情她不愿意和我讲。”她已经是第若干次暗示她妈妈不愿意和她说写作的事情。
火原也终于听懂了，于是说：“是吗？很可惜，我以为你有办法说服她。”
蓝颜皱皱鼻子，转口说：“哎呀，不要说我妈妈了，导演，我可喜欢你拍的电影了！我最开始看的一部是五年前的那个武打片《风雨楼》，真的很能体现中国传统观念，几个人之间的感情那么细腻，画面也好，特别是那个简洁的决斗场面，比那些天花乱坠的东西强多了！后来我把您所有的电影都找到看了，连第一部那个纪录片都看了，太喜欢了！我最喜欢的是《紫花园》，看过无数遍，每次看都感动得要哭，每个画面都很完美，还有声音效果和配乐，那里面那个男主角在两个人分手之后很久还说：‘我有女朋友，只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真的是很久不能释怀，那个电影的感情表现得太真实，以至于残酷！哇，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才呢？”她越说越兴奋，声音也就越大。
火原只是微笑着听这些溢美之词，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在这个圈子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练就了听到再多好话也不动心，听到再多坏话也不生气的功夫，但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却让他惊奇，对他的意图把握得非常准确，能够观察最细小的细节，他的电影就是给这样的人拍的呀！何况她是蓝洁羽的女儿！
而简白当然是更加不爽，心想怪不得她没反应，原来是更肉麻！还纪录片？我怎么没见你什么时候看得下去纪录片？这些东西他在火车上已经听了个完整版，这里只能算超级压缩版，只是没想到蓝颜可以当着火原的面说出来，还说得这么兴致勃勃。碰碰她的胳膊，他低声说：“你小声点！”
“怎么了？你跟着火导演好好学学，别成天弄你那些扭曲的东西！”她顶他一句。
火原有些忍俊不禁，其实他觉得简白还是挺有才华，简白上大学的时候，他看到他的画和雕塑，就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用到这个人。但是长期合作不太可能，他们走的都是小众路线，自己的风格又太强，他的电影是没两部能公映的，这个蓝颜肯定知道，他正是因为这部电影里面需要很扭曲的感觉，才找简白来。而简白和蓝颜是什么关系？他恍然发现自己现在才开始怀疑这个问题！
吃完饭火原自然提出送他们回去，因为离剧组住的地方不很远，蓝颜拒绝了，说愿意和简白走回去，全当消消食。于是导演的车绝尘而去，两个人就在这条不很宽但也没什么人的路上慢慢走，绷着劲谁都不说话。
“你跟火原还真是有缘，一见面就惺惺相惜！”简白还是没绷住。
蓝颜在心里窃笑，开口说：“那当然了，我还真没想到他是我妈妈的崇拜者，给了我这么个接近他的大好机会！”
“你小心点吧，看他看你那个老色鬼的样子！”简白觉得自己暴露得太厉害了，很可能马上就被这丫头抓住把柄。
“他老吗？也就四十岁多一点吧，而且挺精神的，没什么猥琐的表情，哪里色了？”没想到她竟然没针对他，但貌似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叶芝的事情你总听说过吧？”
她当然知道，叶芝狂恋一个女革命家，可是这个女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女人气十足”，后来他又追求女革命家的养女，同样没有结果，典型的情场失意型。难道简白的意思是，火原喜欢她妈妈不成，会转而追求她？虽然觉得这想法太怪异，但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是最没意思的，她于是幽幽说：“我一直都觉得叶芝长得挺帅的！”
“火原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连这个理由都上来了。
有没有搞错，才见了面，就已经怀疑她要去当第三者？她觉得单纯批驳他实在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情，仰起头来，大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不是婚生的。”
简白瞬间爆发出了掐死她的冲动，但是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就明白过来了，她要是真的产生了那个念头，就绝不会这么说了，不过又是想气气他，那就不生气，让她小阴谋不得逞！
“嗯，我让安排住宿的人，安排你和我住一个房间。”他看着她走在自己前面，缓缓说出来，其实只是想逗她。
“那又怎样？”她回过头来，挑衅地盯着他看，眼睛在黑夜里非常亮。
“你说呢？”他坏笑着，靠近她，她这个样子让他想低头吻下去。
“想都不要想！”她突然照着他肚子来了一拳，挺胸抬头走掉了。
其实，其实不是一点都不动心，她犹记得一年多以前，和简白的那一次，从来都没体会过那么舒服的感觉，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怕，怕离不开，极致的东西都让人觉得危险。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则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真的和简白住一个房间，即使撑过了今夜，以后也是迟早的事情吧，不如就放纵一下？可是那样肯定会有非常多的后果，到时候怎么办？她和简白这种默契的关系就不能持续下去，一定很别扭……
正在她无限纠结的时候，火原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确实一开始是安排了一个房间，但是回去的导演“随口”问了一下她住在哪里，得知情况以后当然就派人另外给她安排房间，所以当他们回到旅店，听站在门口的剧务说明情况，她哈哈大笑着摆摆手，拎着行李走掉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一丝的失落。
“死丫头，你还没给我剪头发呢！”简白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再说！”她头都没回，挥挥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