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江南忆（1 / 1）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道路两旁荒废的稻田也长满了蒿草，特特的马蹄，铃声与车辕吱呀呀碾过干冷土地声音，渐响渐近。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骑着马，后面则跟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憔悴。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袂弟，这诗中说的不是此时的景色么？”
“若都是这样的安宁，也算得上好景色了。”
“你说，这样的景致，还有多久？”
“三个月，蒙古伯颜大军此次南下意在灭宋，铁骑至处，所向披靡，贾似道虽说整合了十多万大军，多半也是浮云罢了。”
“袂弟就对宋朝这么没信心?”
“宋朝国力不弱，骁将忠臣也不在少数，只是偏偏总是奸臣当道昏君掌权，大好的江山确实白白葬送了。”
“袂弟是为大宋可惜？”
“嗯，若是自赵匡胤后，宋朝能有一代明君贤臣，整个天下，就该是换般模样来。”
“那就权且当这便是运数吧。毕竟天意如此，谁又违背的了呢?”
“是啊，天意，总是喜欢这样的作弄人的。”
“袂弟？”
“走吧”慕容袂一打马缰，“走的快些，或许下午就能找到附近的客栈。”
慕容袂暗自害怕，老天啊，你真的是在作弄我吗，我寻小衣千里，你不给我一点消息，偏偏在遇到袖儿的时候又给我小衣的行踪，若是将来看到小衣的坟茔，我究竟该是喜还是悲呢？相识不得欢好，相爱不得终老。你何苦总总喜欢在伤口快愈合时来添上把盐呢？袖儿，小衣。一面是一张十三岁童真的笑脸和信誓旦旦的承诺，一面是一张十七岁却哭得梨花带雨的娇面，萦绕在慕容袂脑中。
与此同，嫣月琴端坐在马车里，而莫儿则从窗子中弹出头来四处张望
“月儿姐，这路上比咱们上次去绍兴的时候冷清了好多，真没意思。”莫儿失望的坐回来。
“你就乖乖在这坐好吧，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的。”
“那月儿姐就给我讲故事吧，你的故事就很有趣儿了。”
“我哪有那么故事呀，再说那些故事你也听过了。”
“那就讲…前面那两个呆瓜的故事。”
“噗~”嫣月琴掩嘴一笑“他们俩才不是什么呆瓜呢，只怕聪明的紧呢。”
“他们不是呆瓜？那还被我们月儿姐哄得团团转？对了，你说那到时候找不到那坟，怎么办?”
“你说真么办呢？”嫣月琴饶有兴致的逗莫儿，“你看他们，个个都随身带着兵刃，又是一脸横肉的凶神恶煞样子，将来发现被咱们骗了一场，还不手起刀落。”嫣月琴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嘿，哪里有？你看你那个袂哥多俊呀，他哥哥也不赖，莫儿将来找夫君也要找这样的。”
“羞羞羞，你个鬼丫头脑子里面都装的是这些么？”
“就是嘛，难道月儿姐不想嫁个少年才俊么？”
“好啦好啦，你说咱们找不到坟怎么办么？”
“那就死定喽！”莫儿笑嘻嘻的说：“找不到死小衣，我们还他个活小衣还不好。那时你跟你袂哥你侬我侬，嗯……哈哈。”
莫儿说中了嫣月琴心事，嫣月琴心中一喜，假装板起脸，“你个鬼丫头，净会开我玩笑，讨打，讨打。”说着两个人打闹了起来。
小衣今天心中却是无比畅快，离了临安，离了瑶歌坊，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或许，袂哥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过去，他从塞北一直寻到这里，我却在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害的他与我相见不能相识，真是我的不对。到了绍兴，我就与他相认，不，就在路上，寻到一个适当的时机，连绍兴都不用去，然后跟着袂哥去他想去的地方。
几人各怀着心事却是一路无话。
第二日，却不想前一天那么荒凉，一路上零零散散的溃军三三两两的往临安走去。慕容袂一问才知道，贾似道的十万大军刚跟元军交锋就溃不成军，而贾似道早在开战前就溜之大吉了。
“元军还有多远?”慕容恪抓住一个溃兵问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我们跑了两天了，谁知道元军在哪里？”
“你们前日跟元军开战的？”
“那有开战啊，我们连元军的影子都没见到，那天说的是要决战，但是战阵还没站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贾似道已经逃啦，大家也去逃命吧？’整个大军就跟着散了。”
“什么？十万大军就这么散了？”慕容恪哭笑不得
“那倒不是，我们是辎重营的，听说前军倒是跟元军有过交锋，但是也都是输多赢少，总之大家都去逃命了。”
“谢了。”慕容恪引马欲往前走
“你不要命啦，前面真的有鞑子呀。”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兵。”
“可你是汉人呀，你知道常州已经被屠城了吗？”
“可有此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是挺从常州逃来的难民说的，应该不假。”
…….
“袂弟，看来前面太危险了，绍兴估计也被攻破了。坟茔是不跑的，不如等天下太平了，再去吧？咱们出事了不打紧，但那嫣姑娘古道热肠的来帮咱们，却不能因着咱们受伤了。”
慕容袂想想也对,点点头，叫那车夫掉头。
嫣月琴伸出头来询问，慕容恪说了缘由，她也点头称是。一行人随着溃兵走了至黄昏，忽然天色骤变，下起大雨来。
“袂弟，这雨太大，天太黑，咱们肯定赶不到今早出发那客栈了，怎么办？”慕容恪在雨声大声喊。
“先找个地方避雨，这么大的雨，地一会肯定很湿，马车会被陷进去的。”
“往哪里走？”
“今天早上我记得咱们路过一个破庙，先去那里避避雨。”
“好。”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湿透了，还好都是练武之身，否则定会害病的。
“二位公子，我们小姐请二位也进车里来吧，这雨太大，会被淋病的。”
“不用了，前面有个小庙，很快就到了。”慕容袂知道那车若是挤上四个人，定是回垮掉的。
……
果然在大雨中走了不久，隐隐约约看到一座破庙在远处泛着火光，显得异常诡异。走近一看才发现庙里已经挤满了躲雨的人，大多都是今日见到的溃兵，大家挤在火堆前，是不是还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好热闹啊。”莫儿跳下车看到这么多人
“哟，哪里来的小美妞？”
“好啦好啦，你就安分点，刚捡了条命就又动着花花肠子，今晚上睡饱了，明天赶紧回家，别惹事。”几个溃兵嘟囔着。
“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慕容袂扶着嫣月琴下了车
“嗯，只能这样了？”
“大家小心，今夜我觉得，不太平。”慕容恪把马绑到树上
“你说他们？”慕容袂望望那些溃兵
“不是”慕容恪看着雨帘中灰蒙蒙的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