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苏醒(1 / 1)
干涩的唇瓣间,温温热热地渗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淡淡的腥甜味,难道是血吗?
无谓全身浴血的的惨状,不期然地出现在柳柳的脑海中。不,不要!她用力地抬起胳膊朝身侧挥去。惊叫声伴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在她耳边炸响。她费力地睁开眼,对上了身侧那双黑白分明中夹杂着几许惊慌与欣喜的大眼睛。
“三小姐醒了!”守在床边的丫鬟忽视掉柳柳眼中状似疑惑的神情,万分激动地冲了上来。一把就握住了柳柳的双手。“三小姐,你终于是醒了!”
柳柳下意识地想抽回被对方握住的手,无奈全身酸软竟使不出半分的力气来。在挣扎了半天却仍是未果后。她掉转了目光,避开身边热切得让她顿觉不自在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扫到了床脚边上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瓷片上。
方才那一挥,只怕也是她大惊之下才有的力气。她看了一眼那丫鬟似曾相似的容貌,而后微微地张口,发出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粗嘎嗓音。“晓霞,少爷,还有少夫人,他们,怎么样了?”
“少爷,还有少夫人?”晓霞的笑容明显地黯淡了几分,她忽然从床沿上跳起,急急地往屋外冲去。回廊上,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于耳,听得柳柳的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大家,大家一定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她把头转到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纷沓而起,柳柳侧耳细听着,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屋里便有如飓风过境一般,一下就涌入了好多的人。
柳柳自问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了,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么多人夹杂着崇敬、感激、关切的炙热目光,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地红了脸。门口站着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忠叔,老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真是哭的伤心欲绝,和房里的气氛却是完全格格不入的。柳柳的心里,一下就纠结了起来。她透过人群,用力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吼道:“忠叔,你在哭什么?”
虽然是用吼的,但是柳柳此时的声音勉强才赶上平时低声说话的音量,而且还明显地中气不足,因此站在最远处的忠叔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未曾听到柳柳的呼声。而围在柳柳周围的众人,虽然努力地想要听清柳柳在说些什么,但在忠叔震撼一时的哭音下也只能纷纷作罢。
柳柳的视线在身边的人群中不断地搜寻着,一遍又一遍。不在吗?为什么会不在?那些自己发誓用生命保全的人,为什么一个也不在?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惊慌之后巨大的恐惧开始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的心、她的神志、她的全部。
泪,从她的眼角处缓缓滑落,她浑然无知地把头转向头顶空荡荡的床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于是她慢慢地张了张嘴,无声地咳出一大口的腥甜。
“天哪!三小姐咳血了!”“谁,谁快去把谢神医给请来!”
“晓霞呢?晓霞跑哪去了?”
“那丫头,好像跑去东苑找庄主和夫人去了!”
“三小姐,你不要再吓老奴了,老奴都被你吓去半条命了!你看老奴这胡子,一下就被你吓白了大半吧啊!你千万要撑着点啊!”忠叔一下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挣扎了一会之后,还是用满是老茧的大掌用力地裹紧了柳柳的手,“三小姐!老奴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嗒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木头敲击青石板的声音让屋里所有的人都齐齐地静了下来。
“让开、都让开!”最先进门的是一身红火的挽歌,一套迷踪步把屋里所有的人都成功地挤到了角落。“柳妹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她的视线先是瞥到被单上的一片暗红,而后就对上了柳柳看向帷帐的空洞目光。
“她一醒过来就是这样子吗?”她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用散发着冷意地目光环视了一下被她挤到角落里的众人。
“不,不是。”受不了她的逼视,有人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
“该死的奴才!”赤红的刀光一闪,屋里的八仙桌当场就齐齐地碎成了八块。挽歌望向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众人,愤怒地亮出了赤血刀。“你们,陪我的嫂子!”
“住手!”挽歌刚要一刀挥下,身后就猛然传来一声大呼。随即眼前一个黑影闪过,下一刻自己握刀的手就这么地被那个黑影给扣住了。
“大哥~”挽歌怯怯地看着面有愠色的兄长,怒火已然熄了大半。
“挽歌妹妹,请手下留情!”房里,不知何时就以南宫赋为领头,再次聚起了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阳光在南宫赋身上打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朝着挽歌微微笑着,连带着笑容也带了一丝阳光的温暖。
“哼,谁是你妹妹!”挽歌不屑地把头偏向一片,手中的刀却还是收了。
南宫赋给身后的人让了一个位子,颇为恭敬地说道:“谢神医,有劳了!”
谢祁阳不紧不慢地在一片狼藉中找了张凳子坐好,然后提起滚在脚边的水壶,就着壶里的剩水往嘴里灌上几口,砸吧了两下嘴巴。对上众人关切的眼神,他捋着胡子笑了笑道:“没事,能给我上些余锦记新出的碧螺春吗?”
“谢神医,礼我们是定当相送的,当下还望以舍妹的伤势为重!”浑厚的男音伴着嗒嗒作响的敲击声从门口缓缓传来,人群自觉的朝两边散开,留出一条过道给站在门外的那两人。
谢岐阳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水壶甩到地上,“老夫刚刚已经说了,你妹妹没事?你们年纪轻轻怎么都染上了耳背的毛病。可要老夫齐齐地给你们扎上两针,你们才能听清楚?礼,哼!老夫岂是那种贪小便宜见利忘义的人!”切,他在心里偷偷地加了一句,老夫贪的可从来都是大便宜,真是没有见识的小子。
“这,”南宫赋略微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神医未曾细看又从何知道柳妹的情况?”
谢祁阳不屑地看来南宫赋一眼,“我是神医还是你是神医?信不过老夫,阁下另请高明去好了!这名剑山庄,老夫还就不稀罕了!”适当的时候还是有必要摆摆架子的,他可是神医,神医!和“神”字沾边的。
“神医莫气,家兄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妄言。晓霞,昨天吩咐你准备的绿绮芙蓉羹可有做好?”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的少妇朝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愣了愣随即反应道:“快好了,快好了,我本是打算晚膳的时候就给谢神医送过去的。”
“嗯,”少妇满意地颔首,对着谢祁阳笑道,“谢神医,您看我这宵夜都给您备下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暴殄天物了?”
谢祁阳低头不语,貌似勉强同意实则是心里乐翻了。少妇狡黠地朝着对面的南宫赋眨了眨眼,而后抬起头,对着身边的男人温柔地笑了笑。男人紧了紧两人原本就交缠着的双手,也对她报以宠溺的一笑。